《大牌丫头撞冰山》宫野Chiyuki

22、树敌

　　龙语歆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差点儿三魂走了两魂，定了定神，这才看清楚说话的是个七八岁的男孩。
　　“喂，小鬼，”龙语歆相当之不高兴地两手叉腰，“小孩子家不要这么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爹生没娘教呢！”
　　“我本来就是有爹生没娘教，你有意见啊？”男孩生气地鼓着脸颊，恨恨地瞪着她，那眼光尖锐得简直可以拿去杀人了。
　　“嘿嘿嘿！”龙语歆也来了劲儿，“你还说不听了，你到底懂不懂规矩啊？本宫可是当今皇上的亲妹妹哎！”
　　“本少爷当然知道你是那个狗皇上的狗妹妹，”他露出一脸鄙夷的冷笑，“真不要脸！”
　　龙语歆皱着眉头道：“喂！小孩儿，说这种大不敬的话是要杀头的你知不知道啊？这都算你命好遇上的是本公主，要是被我皇兄听见，你这条小命就没了！”
　　“那又怎么样？！”他冲着她大吼，“都是那个狗皇帝害的！我爹刚娶亲不久就让他挂帅出征，要不是因为这样顾云双那个贱人怎么会跑掉？！我爹一个人孤苦伶仃地过了八年，好不容易程小千让他变得渐渐地会笑了，你们这对狗兄妹偏偏要插进一脚，把我爹和程小千活活地拆散了！如果我有我爹那样的武功，我一定会到皇宫里去把你们这些不要脸的坏蛋全部杀掉，一个活口都不留！”
　　那双原本应该纯真无邪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深深恨意震住了龙语歆，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喂，我和我皇兄跟你爹有哪门子关系啊？”
　　“哼……”他又无比鄙夷地冷笑了一声，“你连本少爷是谁都没调查清楚，也好意思来给人家当后娘？”
　　龙语歆愣了一下，又仔细地想了好一会儿，才用一种不太确定的语调问道：“你是……楼昊天的儿子？”
　　她终于想起来，先前她去看楼昊天的时候，坐在床边的那个小孩就是他。
　　“白痴。”瑨儿骂了一句，转身走了。
　　“哎哎哎！”龙语歆追上去，拉住他的袖子，“小鬼，你把话说清楚再走！”
　　“本少爷跟你没什么好说的！”瑨儿生气地一巴掌拍开她的手。
　　“呀！”瑨儿那一巴掌正好拍在她受伤的手背上，她吃痛地叫了一声，蹲了下来。
　　瑨儿感觉到自己的手上黏糊糊的，低头一看，看见满巴掌的血，再看龙语歆，她那只手背正流着血，她那表情看起来确实很痛的样子。
　　不管再怎么恨，他终究是个善良的小孩，看见她受伤流血，还是有点不忍心丢下不管，于是颇不情愿地走回去，从袖子里掏出手帕，在龙语歆呆愣的目光中把她手背上的伤口缠了起来。
　　他给她缠好伤口便转身走了，龙语歆愣了一下，又赶紧追上去：“你不是恨我吗？为什么又要帮我？”
　　“谁稀罕帮你？”瑨儿白了她一眼。
　　“喏——”她把缠着手帕的手在他眼前晃晃。
　　“看你连自己的伤口都不会处理，我就确定你是个不折不扣的白痴。”瑨儿冷冷地讽刺道，“小千姐姐说过，要帮助那些不如自己的人。”
　　“哈！小鬼，你说话还真是尖酸刻薄得很！”龙语歆居然觉得这小鬼真是很对她的脾气。
　　“小千姐姐说过，有时候对付心肠很坏的后娘确实得尖酸刻薄一点，这样才能让自己少受些没必要的委屈。”
　　“哎，小鬼……”
　　“你懂不懂规矩啊？”瑨儿转过身来，两手抱在胸前，抬头看着她，“本少爷有名有姓，‘小鬼’也是你叫的？”
　　龙语歆对他越来越感兴趣了，便笑了笑说道：“好吧，楼少爷，小女子姓龙名语歆，敢问公子大名？”
　　“你恶不恶心啊？”瑨儿伸着舌头作呕，“酸不拉唧，笑得跟什么似的，难看死了！小千姐姐可教过我，有些人虽然笑靥如花，但却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你就是最好的范例！”
　　“你就那么讨厌我啊？”
　　“请注意你的措辞，”瑨儿瞪了她一眼，“什么‘讨厌’？是不共戴天！你最好赶紧死掉，连灰也别剩下，省得我看见了心烦！”
　　“哎，小孩子说话怎么可以这么恶毒的？这也是那个小千姐姐教你的吗？”
　　“闭上你的狗嘴！小千姐姐是不会教我这样的东西的，是我为了以后少受委屈无师自通、自学成才的！”
　　“不是吧？你这脾气怎么这么坏？小孩子家家的，剑拔弩张，就不能好好地跟我说话吗？”
　　“没那个必要，”瑨儿给她一记白眼，“你既然有本事死乞白赖地非要当我的后娘，就要做好跟我当一辈子仇人的准备。”
　　“不是吧？哪有你这样的小孩啊？”龙语歆依然对他穷追不舍。
　　“我警告你！”瑨儿猛然转回身来，指着她的鼻子，“龙语歆，不许再跟着我！否则我今天晚上一定会抓十只老鼠放进你的被子里！”
　　“哇！！不是吧？！”这刚好就是龙语歆最大的弱点，一听到“老鼠”，她就会不由自主地面如土色、毛骨悚然。
　　看她的表情，瑨儿便知道自己击中她的要害了，冷笑着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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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爷，”芊芊坐在床边，一边小心翼翼地喂楼昊天喝粥，一边轻轻地说道，“长公主到相府来了。”
　　楼昊天不悦地拧起眉头：“她来做什么？”
　　“谁知道呢，”芊芊耸了耸肩，笑笑，“兴许，是先来探路的吧。”
　　“你见到她了？”楼昊天问道。
　　她点点头：“相爷睡下没多会儿的时候，二爷带她进来的。因为担心她会对我和瑨儿不利，二爷一进来就赶紧让我带着瑨儿出去了。”
　　“那她走了没有？”
　　“没。”芊芊摇摇头，“她带着包袱来，说是要小住几日。二爷不敢怠慢，安排她在客房住下了。”
　　“芊芊……”他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垂下眼，又继续喂他喝粥：“相爷，身体要紧，那些事情还是不要再想了。”
　　“结果……”他抬起一只手轻轻捧着她的脸颊，“我还是什么都给不了你……那么简单的东西，我却给不了你……”
　　“相爷，不要再折磨自己了。您已经把最最珍贵的感情给了小千，小千知足了……”她摇了摇头，一滴泪却滑进他的掌心里。
　　“你就算骗得了我，却骗不了你自己啊。”他将她拥进怀里，心痛如割，“何况，你这样的说辞根本没有说服我。”
　　“相爷，请您相信小千，就算这辈子只能以婢女的身份待在您身边，小千也心甘情愿，无论发生什么都绝对不会离开您的。”
　　“可是……”他摇摇头，长叹一声，“以龙语歆那种刁蛮的个性，又岂能容忍你留在我身边？就算她可以容忍，然而龙禹宸那混蛋为了她可以用你的性命来威胁我，难保以后不会再加害于你……或许，相濡以沫，还不如相忘于江湖……”
　　“相爷……”她泣不成声。她怎会不懂他的绝望与挣扎？！
　　“去收拾东西。”好一会儿，他突然说道。
　　“啊？”芊芊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断然道：“过几天，让昊宇送你和瑨儿离开京城，回兰郡去。”
　　“相爷……”她怔怔地看着他。
　　他笑着摸摸她的头：“等你们回到兰郡，那起官司应该也差不多结案了。我会让昊宇给你们置一所宅子，瑨儿就托付给你了。”
　　“昊天……”她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他的话，好像是在与她诀别一样。
　　“认真听我说。”他捧着她的脸，轻轻拭去她的泪，“经过这件事，我已经明白了很多很多事情。这些年，虽然因为我的兢兢业业而让龙禹宸省了不少心，可是我的一切作为，尽管从来不曾徇私枉法，然而也让他有所警惕，他生怕我功高盖主，有朝一日会取他而代之。也因为我年未而立却位极人臣多年，难免招人嫉恨，我这宰相，当了这几年，也差不多到极限了，龙禹宸不可能轻易放过我的，我认认真真地考虑了这么多天，让你带着瑨儿走，是最好的办法。”
　　“不！我绝对不会离开你的！”她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心里纠结着很多很多的情愫，有悲伤，有愤怒，有不舍，有痛楚……
　　“芊芊，”他微微笑了一笑，“瑨儿是我唯一的骨血，虽然有一半血统属于顾云双，但也庆幸他不是像顾云双那样薄情寡义的人。把他交给你，我最放心。”
　　她痛哭失声：“可是，我怎么能心安理得地丢下你不管？瑨儿也不会同意的！”
　　“别再固执了，如果把你们牵连进来，将来我会死不瞑目的。”他笑笑，紧紧握住她的手，“芊芊，如果还有下辈子，我一定会找到你，我一定记得只做一个平民百姓，可以和你朝夕与共，可以一辈子不离不弃，可以让你为我生儿育女……最好能在山里造一间小屋，我可以和你一起坐在树下，看一卷好书，品一瓯清茶。”
　　“昊天……”她还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瑨儿那里，先不要告诉他，只说带他去兰郡散心就是了，以后他会自己明白的。”
　　“嗯。”他用心良苦，她除了含泪答应，没有别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