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牌丫头撞冰山》宫野Chiyuki

24、解惑

　　在与芊芊正面接触后的第二天，龙语歆便回宫去了。相府的人们稍稍松了口气，可是却谁也高兴不起来。再过几天，芊芊和瑨儿便要永远地离开龙城，离开相府，离开楼昊天。
　　相府的人都沉浸在悲伤中，而龙语歆心里也被芊芊那些话纠缠萦绕着，有许多许多的事情令她实在不能理解，于是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在自己寝宫待了好几天，一步都没离开。
　　小姑子从相府回来就一直不对劲，闷闷不乐的，皇后文芮实在放心不下，便亲自到她的寝宫来了。
　　“嫂嫂……”龙语歆没精打采地趴在书桌上，懒洋洋地唤了一声。
　　“怎么了？”文芮笑着走上前去，摸摸她的头，“是不是在相府被人欺负了？”
　　“没有啦，”她摇摇头，“虽然他们都确实很讨厌我，但是还算懂规矩，没有人欺负我。”
　　“讨厌你？怎么会呢？”文芮笑着问道。
　　她嘟着嘴道：“还不是因为我‘横刀夺爱’么……”
　　“这也是没办法的吧？”文芮笑着摇摇头，“既然没被欺负，你干嘛还这么愁眉苦脸的呢，嗯？”
　　“嫂嫂……”她也理不出什么头绪，想了好半晌才问道，“你为什么嫁给皇兄？”
　　“啊？”文芮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你这丫头，怎么突然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我就是想知道。”她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文芮。
　　文芮笑着摇了摇头，在她身边坐下来：“我当初被选为太子妃的时候，跟你现在一样的年纪，懵懵懂懂的，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因为被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选中了，所以就嫁给他了。”
　　“就这样而已？”她瞪大眼睛。
　　“嗯，”文芮点点头，“太子选妃是国家头等的大事，那时全国上下参选的名门闺秀总共有三百多人，经过了层层筛选，最后送进宫让太子亲自挑选的有十个。能走到那一步的，自然都不是泛泛之辈，可在那十个人中，太子就偏偏选中了我。”
　　“为什么呢？”龙语歆好奇地问道。
　　文芮笑笑：“我当时跟你一样，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但是羞于启齿。直到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四五年后，我才在一次不经意的谈话中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他说，当时那十个人里面，我不算最漂亮的，也不是最温柔的，却是唯一敢对他说真话的。当时他问我的是，如果被选上，会不会很高兴。我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说什么冠冕堂皇感激涕零的话，反而说一点都不开心，因为那样就只能在深宫里待着，还要成天逼着自己强颜欢笑，跟其他嫔妃争风吃醋，那后半辈子岂不是过得太无趣了。就因为这样，他就看上我了。”
　　龙语歆道：“那就是说，嫂嫂其实一点都不喜欢当皇后？”
　　文芮笑着摇摇头：“一开始，当我知道自己被选中的时候，确实很吃惊，甚至很气愤，我明明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清楚，他还故意选我。可是成亲之后，我才慢慢发现了他很多很多的优点，于是我试着去接受这一切，并且努力地学习很多东西，尽量能像一个普通人的妻子一样去为他做很多事情，哪怕是亲自下厨给他做消夜。”
　　龙语歆苦恼地叹了口气：“嫂嫂，下厨、裁缝那些事情，真的得亲自去做吗？”
　　文芮笑笑：“倒也不是非做不可，可是如果你是真的喜欢一个人，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你都会心甘情愿去为他付出的。”
　　龙语歆问道：“那也就是说，您现在是很喜欢皇兄咯？”
　　“当然了，”文芮点点头道，“我敬他，爱他，他也格外疼惜我，所以这么多年，虽然后宫里总少不了那些明争暗斗争风吃醋的戏码，却始终没有人能撼动我在皇上心里的位置。”
　　“可是，嫂嫂，”龙语歆仍旧皱着眉头，“我现在根本就不确定自己到底喜不喜欢楼昊天。”
　　文芮摸摸她的头道：“感情可以培养啊，就像嫂嫂和你皇兄一样，不是吗？”
　　“可是楼昊天喜欢的是那个叫程小千的姑娘，甚至……”她又长长叹了口气，“楼昊天对她，好像就是那种上刀山下火海都万死不辞的喜欢。”
　　文芮疑惑地看着她：“你确定？”
　　她点点头：“本来，我以为楼昊天是跟皇兄赌气才告假不上朝的，谁知道他是真的病了。前阵子他陪着皇兄一起去护国寺接我回宫的时候，我看到他意气风发英姿飒爽的样子，就觉得怦然心动，虽然我也知道他这个人很冷淡，但我觉得他这样的性格和他的外表简直就是相得益彰。可是我到了相府，就看见他躺在床上，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相府的人说，他就是因为被皇兄逼婚，再也不能跟那个程小千结成连理，又急又气才会病成那样的。”
　　“是么……”文芮若有所思，“我倒是听皇上说过一些，那个程小千因为被人莫名其妙地追杀，就女扮男装逃亡，被楼昊宇救回相府。楼昊宇见她机灵，便让她给楼昊天当书童。程小千又细心又体贴，楼昊天非常信任她，甚至是很依赖她。我记得有一次，因为政务繁忙，楼昊天被皇上留在宫里做事，皇上派了两名宫女去伺候笔墨，结果楼昊天愣是半天都没法下笔，皇上只得特许他把程小千接到宫里来伺候。当时我远远地见过程小千，只觉得那是个俊俏得有点儿不像话的少年，而且朝中、民间也一直有流言，说程小千是楼昊天豢养的娈童。对此，楼昊天不予置辩，倒好像是默认了似的。没想到，程小千居然是个姑娘，这对楼昊天来说，倒是个始料不及的意外收获吧。”
　　龙语歆继续说道：“我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天楼昊宇突然就翻了脸，说皇兄阴险、下流、龌龊，说我死乞白赖棒打鸳鸯，还说皇兄是用程小千的性命在威胁楼昊天，逼他就范……就连楼昊天的那个小儿子，都恨不得我赶紧死掉，连灰都不要剩下。”
　　文芮惊讶极了：“用程小千的性命威胁楼昊天？”
　　龙语歆点点头：“嗯，我私底下问过那个叫‘瑨儿’的小鬼，他说，那天去相府宣旨的人说，如果楼昊天胆敢抗旨，皇兄就要连程小千一块儿杀。大概就是不想牵连程小千，也不想让程小千更加痛苦，楼昊天已经决定让瑨儿跟着程小千一起离开龙城，再也不要回来。”
　　“皇上居然让宣旨的人说这样的话？”文芮也惊诧不已。
　　龙语歆闷闷地说道：“我此前一直都不知道，还奇怪怎么相府的人都那么讨厌我，连那个小不点儿都那么恨我。就是我回来之前那天，才终于明白了其中的缘由。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刽子手似的……那天晚上我去找程小千，那是我第一次正面跟她接触，她对我说了很多很多关于楼昊天的事情，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程小千都毫无保留地告诉我，还说，她说这些只是希望我能够好好照顾楼昊天，希望我多用点儿心，不要再让楼昊天受到任何伤害。我听了那些话，虽然半懂不懂，可心里却有些害怕，我发现我自己所谓‘喜欢楼昊天’，确实只是单纯地迷恋他的外表，并没有准备去触碰他的内心，我甚至这辈子都别想走进楼昊天的心里。我想，在这件事情上，也许我真的错了。”
　　文芮摇了摇头：“可是，赐婚一事，已是天下皆知，皇上又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撕毁了楼昊天的陈情表文，眼下离你下嫁的日子也不远了，基本上算是木已成舟，不能再反悔了。”
　　“那……”龙语歆拉着她的手恳求道，“嫂嫂，你再帮我一次嘛！你去跟皇兄说，他一定会听你的。”
　　“歆儿，你也太胡闹了！”文芮断然拒绝，“皇上当初就是招架不住我们两人左右夹击才下旨赐婚的，还把楼昊天逼到这步田地，倘若今天嫂嫂再跟你沆瀣一气，皇上肯定要发火的。况且，当初是我口口声声劝他下旨赐婚，现在我又要出尔反尔，那以后我在这后宫里如何立足？我在皇上面前又如何自处？”
　　“嫂嫂……”龙语歆使出她的看家本事继续纠缠。
　　“不行！”文芮甩开她的手，起身道,“事已至此，只能顺其自然了，再去惹恼皇上，说不定连小命都难保！”
　　“嫂嫂！这可是关系到歆儿一辈子的幸福呀，你可不能见死不救。”龙语歆又赶紧拉住她。
　　文芮仍旧是摇头：“可是，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你自己惹起来的，现在嫂嫂也帮不了你了。”
　　“嫂嫂，求求你啦，只要你去跟皇兄说，他肯定会答应的！”龙语歆苦苦哀求。
　　“歆儿，嫂嫂这回真的帮不了你了，你好自为之吧！”文芮说着，便头也不回地径自走了。
　　“嫂嫂……”龙语歆愣愣地站在原地，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