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牌丫头撞冰山》宫野Chiyuki

16、瓮中捉鳖

　　楼昊天带着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从侧门进了相府，他们自然也就没发现自己惹上的是什么样的角色。
　　一回府，芊芊便去卧房把自己一直藏着的宝贝拿了出来。无论如何，就算把那三百两银子全部给他们都行，她现在只想尽快地跟他们做个了断——躲了三年多，她真的累了。
　　楼昊天坐在花厅里，那几位客人也都心安理得、理直气壮地坐着喝茶。芊芊抱着小铁箱走进来，瑨儿跟在她身边。
　　一看见那只小铁箱，张氏和那中年男人眼都直了，直勾勾地只盯着箱子，简直像是要把那铁箱直接盯化了似的。楼昊天只是默默地坐着喝茶，两位“贵客”那粗鄙的样子让他觉得十足的恶心。
　　芊芊小心翼翼地把小铁箱放在花厅中央的桌子上，楼昊天便道：“打开箱子。”
　　“是。”芊芊应了一声，从袖子里取出钥匙，打开了小铁箱上挂着的铜锁。
　　张氏和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箱子，芊芊将箱盖打开，小心地从箱子里把所有物件一一取出。
　　两个牌位，一本手札，一方砚台，半块陈墨，三张银票，以及程之谦的印信。
　　芊芊的全部家当就是这些。
　　“全部了？”楼昊天平静地问道。
　　“只有这些而已。”芊芊点点头，“三张银票，总共是三百两，多的，一文也没有。”
　　“程芊芊！你别当老娘是傻子！！”张氏忍不住破口大骂。
　　楼昊天冷冷地瞪了张氏一眼，又转向芊芊：“程小千，事已至此，你总该告诉我你所有的故事了吧？”
　　“是。”芊芊点点头，“小千并非镇南郡人，而是来自兰郡，先父程之谦，十八年前曾在朝中为官，后来辞官隐退，便举家迁至兰郡。”
　　“令尊名叫程之谦？”楼昊天微微挑眉——程之谦……
　　“是。小千本名叫做‘芊芊’，只为避难，才化名‘小千’。”
　　“那么，这两位‘贵客’又是你家什么亲戚？”
　　“张春娘原是先父续弦所娶之妻，而另外那位，是兰郡的一个普通商人，大名吴熹。”
　　“也就是说，张春娘是你的继母。”楼昊天已经明白了八九分，却仍旧明知故问，“作为继母，她待你如何？”
　　“起先还好，可过门不久便原形毕露了。”
　　“程芊芊！”张氏几乎要上前扇芊芊的耳光，但被吴熹拉住了。
　　“然后呢？”楼昊天继续问道。
　　“张春娘过门之后一年，便举一子，从此对小千更是非打即骂。先父过世之后，张春娘将小千赶到柴房里，自己却堂而皇之地住在主屋，而且还与吴熹私通。那年冬天，小千夜里洗完衣服回房的时候，路过主屋，便听见他们二人在商量，说是要把小千卖给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好借此机会夺取那所谓的‘万贯家财’。小千不甘心坐以待毙，便连夜从家里逃了出来。不料，他们竟然在发现小千逃跑之后，雇人追杀小千。小千迫于无奈，只得乔装改扮，一路逃到龙城。”
　　张氏气得大叫：“程芊芊！你血口喷人！！”
　　楼昊天面无表情，吴熹见他似乎也没有要护着芊芊的意思，便道：“这位公子，看样子，这小丫头片子对你也是满口谎言，这样的人，怎么能留在身边呢？况且，事情完全不是她说的那样，是她自己勾搭上了野男人，卷了家产私奔了，还信口雌黄，这样的女人，可实在留不得呀！”
　　“那依阁下的意思，准备如何处置这丫头？”楼昊天无比平静地询问，顺便瞥了眼芊芊，她默不作声，好像也不准备辩驳什么。
　　“让我们把这丫头带回兰郡去吧！”吴熹笑着说道。
　　楼昊天不徐不余地开口道：“我楼昊天的女人，也是你们说带走就带走的？”
　　芊芊听到“楼昊天的女人”这几个字，不由得愣了一下，抬眼看看他，他却又不露声色。
　　张氏早已不耐烦，站起来指着楼昊天的鼻子骂道：“叫楼昊天了不起啊？！”
　　楼昊天阴恻恻地一哂：“叫‘楼昊天’是没什么了不起。”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着官袍的人匆匆忙忙进了来，径直到楼昊天面前行礼：“下官拜见相爷！”
　　“你的人马呢？”
　　“已经在花厅外候着了。”
　　张氏和吴熹完全傻了——这算是唱的哪一出啊？怎么这个官老爷一进来就给这冷冰冰的男人行这么大的礼？
　　“大哥，真难得你也会使这样的招数。”楼昊宇笑着走了进来。
　　楼昊天不语，只示意那个官员免礼回话。
　　楼昊宇走到张氏和吴熹面前，凉凉地说道：“照小千的说法，你是个商人吧？”
　　“是又怎么样？”吴熹反问。
　　“那么，作为龙陵的众商人之一，你竟然不知道龙陵第一巨商是谁么？”楼昊宇一脸戏谑地问道。
　　“我当然知道！”吴熹不甘心被看扁，“龙陵第一巨商是当朝宰相的亲兄弟楼昊宇！”
　　等等！！
　　吴熹突然像是被雷劈了似的颤栗了一下。
　　龙陵第一巨商是楼昊宇，他是当朝宰相的亲兄弟，而刚才，这个冷冰冰的男人说自己叫什么来着？楼昊天……
　　楼昊天？
　　楼昊天！！
　　吴熹终于知道自己惹上什么人了，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哎呀，当家的，你怎么了？”张氏连忙扶他。
　　“他……”吴熹指着楼昊天，“他就是当朝宰相啊！”
　　“什……什么……”张氏也瘫了，那几个先前还横眉竖目的大汉也吓得跪倒在地。
　　“冯大人。”楼昊天站起身来。
　　“下官在。”冯麟拱手听候吩咐。
　　楼昊天指着那让他无比恶心的两口子道：“这两人是兰郡人氏，一个叫吴熹，是个商人；一个叫张春娘，原是程小千的继母。”
　　“小千？” 冯麟看了看一直肃立在旁的芊芊。
　　楼昊天道：“程小千的父亲去世之后，给她留下了三百两银子，可是这两个人以为她有万贯家财，便打她的主意，要把她卖给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程小千被逼无奈，乔装改扮背井离乡，不料这两位不死心，雇了人追杀她，一路将她追到龙城，这三年来也一直在寻找她的下落。今天程小千出门，与他们狭路相逢，这两位带着那几个人在市集闹事，想要加害程小千。”
　　“那相爷的意思是？”虽然他语调平淡，但冯麟觉得他非常生气。
　　“依法论处。”
　　“不过，” 冯麟迟疑道，“他们在京城闹事，由我处置理所应当，但他们与小千姑娘的恩怨，好像还是交由兰郡太守去处置比较妥当。”
　　楼昊天点点头：“这我知道，所以你先取了口供，再将这一干人等押解到兰郡，附上公文，让兰郡太守去调查取证。”
　　“好。”冯麟将自己手下的差役叫进来，将这一干嫌犯铐起来，准备带走。
　　“小千，” 冯麟转身对芊芊说道，“为方便办案，你还得自行写张状子，届时与本府公文一起转交兰郡太守。”
　　“是，”芊芊点点头，躬身行礼，“有劳大人。”
　　“告辞。” 冯麟行了个礼，便带着手下押着犯人走了。
　　“小千姐姐！”瑨儿开心地拉着芊芊的手，“太好了，以后你就不用再躲他们了！”
　　“嗯……”芊芊点点头，默默地把桌上那些东西收回小铁箱里。
　　“大哥，这一招使得可真精彩！”楼昊宇笑道。
　　楼昊天走到芊芊身后，道：“以后，你可以安心了。”
　　芊芊把小铁箱重新锁起，转过身来躬身一福：“谢谢相爷……” 她话音未落，却突然朝一边倒去。
　　楼昊天连忙伸手搂住她，却发现她昏厥了，连忙将她横抱起来，一边往后院走，一边说道：“昊宇！去叫赵大夫！”
　　………………………………………………………………………………………
　　赵大夫诊视完毕，从芊芊的卧室出来，楼昊天便问道：“怎么样？”
　　赵大夫拱拱手：“相爷放心，不碍事。单从脉象上看，小千姑娘是有些急火攻心，大概也是因为这件事情在她心里压得太久了，今天却毫无预警地爆发出来，一下子有点受不住。随后相爷帮她把问题彻底解决了，她便放松下来，悲喜交集，才会这样。”
　　楼昊天点了点头，暗暗地松了口气。
　　赵大夫又道：“相爷，小千姑娘需要安静调养几天，小的再开个清心安神的方子，很快就会好的。”
　　“那就有劳了。”
　　“不敢当。”赵大夫拱拱手，“相爷，小的先告辞了，少时便可派人前来取药。”
　　“唉……”楼昊宇叹了口气，“真没想到，小千原来受了这么多苦……”
　　“昊宇，”楼昊天道，“把你跟程小千的君子协定撕了吧。”
　　“啊？为什么？”楼昊宇不解。
　　“没必要了。”他淡淡回应，“然后，叫人把对面的院子收拾一下。”
　　“明白。”楼昊宇应了一声，转身贼兮兮地笑着走了。
　　“爹……”瑨儿小心翼翼地看着楼昊天，“我可以进去看看小千姐姐吗？”
　　楼昊天点了点头，瑨儿便高兴地轻手轻脚地走进芊芊的卧房。
　　楼昊天坐在椅子里，定定地看着桌上那只小小的铁箱，许久，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