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牌丫头撞冰山》宫野Chiyuki

12、著我旧时裳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程小千在跟相爷冷战，大家再次集体对程小千的胆大妄为表示钦佩，但是也忍不住替她捏了把汗。
　　天上地下，大概也只有程小千敢拔楼昊天的虎须了。
　　好吧，程小千确实艺高人胆大，这也就值得大家钦佩一下，就目前来讲已经不足为奇。关键在于，那个大冰山竟然没有把程小千丢出门去，倒像是在刻意地迁就她——这才是千古奇闻呢！
　　没几天，芊芊的新衣服做好了，而且楼昊天也知道她做好了，但是第二天楼昊天起床上朝的时候，芊芊却仍旧穿着那身不伦不类的小厮装束，怄得楼昊天差点内伤。
　　看着楼昊天黑着脸离开家，芊芊心里倒有些暗爽，可是又突然觉得他真的很可怜。这家伙虽然冷得像座冰山，可本性真的不坏，他会那样子对她大吼大叫，或者很粗暴地对待她，多半也是她招惹出来的。可是这几天她故意不跟他说话，也不正眼看他，他居然也没对她大吼，只是沉默。
　　唉……自从她的真面目暴露之后，一切都好像变了。以前，他还肯跟她闲聊，现在却好像连看她的眼神都变得怪怪的。可是那能怪谁呢？楼昊天对女人本来就不屑于正眼相看，眼下没把她扫地出门已经是万幸了。
　　那天他带了她出门，竟然是去给她买做衣服的料子。按说，她只不过是个婢女，只有穿粗布青衣的资格，可是他居然要给她买那么上乘的料子，而且是那么鲜艳的颜色。她搞不懂他究竟在想什么，可是心里对他仍是很感激的。恰好她就看见了那匹月牙白。
　　她突然想起，他似乎从没穿过这样素雅的衣裳，就连在家穿的便服，除了中衣和寝衣以外，其他的全都是黑色、藏青色，于是她大着胆子硬让他把那匹月牙白一起买了下来，想给他做一身完全不同于他一贯风格的新衣。可谁想到，结果还惹得他不高兴了，说那样的话，好像她对他有什么企图似的。
　　其实，她也想让他第一个看她的新装，但是因为他居然那么恶劣地误会她，所以她心里就存着那么一点故意，要是不做绝了还真是怪别扭，索性就再气他一次。
　　天亮后，芊芊穿好衣服，把头发梳理整齐，然后便往瑨儿住的地方去了。
　　瑨儿也正准备去找芊芊，刚一拉开屋门，便看见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的俏姑娘站在门口，不由得愣了一下：“你是谁啊？”
　　“你真的认不出我来了？”芊芊好不得意。
　　“程小千？！”瑨儿睁大了眼，“老天！你真的是程小千啊？！”
　　芊芊顽皮地点点头：“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如假包换。”
　　“哇！真的是程小千！！”瑨儿开心地拉着她的手，一个劲儿地乱蹦，“程小千，那天的话看来我说错了，你可不是‘很漂亮’，而是‘太漂亮了’！简直就是天女下凡啊！”
　　“行啦，”她笑着捏捏他的鼻子，“你就别恭维我了，说说，今天不上学，你打算干嘛呢？”
　　“程小千，你好像说过你会弹琴的哦？”瑨儿问道。
　　芊芊点点头：“嗯，我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当然是得了他全部真传咯！”
　　“那我要你弹琴给我听！”
　　“嗯，那……”芊芊想了想，“作为交换，你得跟我学会一首曲子哦！”
　　“好！好！”瑨儿蹦蹦跳跳地答应着，赶紧进屋抱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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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已经是三月了，相府后园里到处鸟语花香，蜂飞蝶舞，好不热闹。
　　芊芊坐在湖心亭里抚琴，瑨儿便两手托腮坐在一边津津有味地听着。
　　远远的，楼昊宇便看见一个天仙似的俏姑娘坐在亭子里，宝贝侄儿在一边陶醉得不知所以，心下奇怪，便悄悄走了过去。
　　一曲罢，瑨儿半晌都没回过神来，兀自陶醉着。楼昊宇也看了那姑娘半晌，突然大惊：“小千？！”
　　“二爷？您回来了。”芊芊连忙起身行礼。
　　“真是小千？”楼昊宇瞠目结舌，“你怎么……”
　　“二叔，程小千以前是女扮男装呢！”瑨儿跳进楼昊宇怀里，“前些天，程小千跟着爹出门，遇上大雨，在山洞里避雨时被爹给识破了。”
　　芊芊欠了欠身：“小千实在有难言之隐，无奈隐瞒身份，还请二爷恕罪。”
　　“不碍事，不碍事。真没想到我不过是出趟远门，回来就大变样了，”楼昊宇抱着瑨儿坐了下来，笑得有点贼，“小千，我大哥没把你怎么样吧？”
　　“二爷想哪里去了？”芊芊红了脸，“相爷岂会是那种人？”
　　“二叔，你要问也应该问程小千把我爹怎么了，”瑨儿笑道，“你不知道，我爹这几天因为程小千跟他冷战不理他，脸要多黑有多黑呢！”
　　“哎呀！小千，你竟然敢跟他冷战？而且还能活得好好的？”楼昊宇一脸的笑意，想想大冰山在程小千面前吃瘪的样子——实在很好笑！！
　　“还好吧……”芊芊有些不好意思，“其实相爷也不是什么吃人的恶魔，就是个性冷淡些罢了。”
　　“哈哈……”楼昊宇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忍不住地大笑起来，“看来，大冰山是要被撞塌咯！”
　　“二叔，程小千真的好厉害哦，”瑨儿道，“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段时间二叔不在家，都是她陪我读书习字，还给我做了新衣裳呢！”
　　楼昊宇点点头，摸摸侄儿的小脑袋。这孩子从来也没有这么开心过。
　　“小千，谢谢你。”
　　“二爷千万别这么说，”芊芊摇摇头，“这几年，小千在相府里最好的朋友就是瑨哥儿了，二爷不在，他又不敢去找相爷，一个人孤零零的实在很可怜。小千父母双亡，对此也是感同身受。”
　　楼昊宇转移了话题：“小千，那你都换回女装了，他还让你当书童？”
　　“按照相爷的说法，是‘贴身婢女’。”
　　“贴身婢女？！”楼昊宇拍桌狂笑，“程小千啊程小千，你果然是与众不同！大冰山这些年来可是从来不给任何一个女人好脸色，尤其是那些刻意接近他的女人！他已经知道了你是个姑娘，却没把你丢开，这……呵呵呵……”
　　“二爷太高估小千了，”芊芊摇摇头，“也许，相爷只是习惯了让小千伺候着，毕竟都三年了，一时半会儿也改不过来吧。所以才这么容忍小千的胡作非为，而且干脆忽略了小千的身份。”
　　“不管怎么样，大冰山总算是转了点儿性，那也还是小千你的功劳呢！”楼昊宇笑道。
　　“相爷会变得如此阴郁，或许，多半是不愿意暴露自己软弱的一面吧，也不肯向任何人表露心迹，所以干脆拒人于千里之外。这么想想，小千倒觉得他真的很可怜呢。”芊芊忍不住轻叹。
　　“小千，这天底下大概也只有你会这么替别人着想了。”
　　“哪里，二爷谬赞了。”
　　“瑨儿，”楼昊宇摸摸侄儿的头，“二叔给你买了只很漂亮的大风筝，改天带你出去玩。”
　　“好啊好啊！”瑨儿开心地拍着手。
　　楼昊宇放下瑨儿，站起身来：“小千，我刚回来，家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瑨儿就先交给你了。”
　　“是。”
　　楼昊宇走了，瑨儿开心地拉着芊芊的手：“程小千，二叔带我去放风筝的时候，你也去吧！”
　　芊芊笑道：“那还得问你爹、我主子他肯不肯放人呢！”
　　“我爹现在让着你呢，你去跟他说，他一准儿答应！”
　　“我才不想理他呢！”
　　“哈！程小千，你就别这么孩子气了吧？”
　　“我偏要，怎么样？”她扮个鬼脸，笑道。
　　“唉……”瑨儿老气横秋地摇摇头叹了口气，“连我爹都拿你没辙，那我还能怎么样？”
　　芊芊忍不住笑了起来：“小鬼头！好啦，不闹了，快来学曲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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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昊天一直到一更过后才回来，而这个时候，芊芊正坐在书案前捧着书看得出神呢！楼昊天来到书斋门口，就不声不响地斜倚在门边看着她，她也全然没察觉。
　　那身鹅黄色的襦裙，剪裁合体，她穿着显得格外地娇俏。往日总是挽在头顶裹在方巾里的秀发，梳成了简单俏丽的少女发式，没有珠花步摇点缀，却扎上了两条与衣服同色的丝绸带子，朴素得可爱。脸上虽未施半点脂粉，可眉如黛，目似星，唇若朱，少女独有的灵秀之气总算是淋漓尽致了。
　　他看了她好半晌，她终于心满意足地看完了一本书，站起来伸懒腰，一抬头却见他站在门口，连忙敛身行了个礼：“相爷……”
　　“更衣。”他仍旧是一张死人脸，冷冷地说道。
　　“是。”她暗自吐吐舌头，给他取便装去了。
　　她仍旧如往日一般给他宽衣、更衣，从她身上自然散发的少女馨香，一个劲儿地直往他鼻孔里钻，扰得他有些心旌神荡，真担心自己把持不住，会直接把她吃干抹净了。
　　可他总算还是个有理智的男人。
　　“二爷已经回来了。”她已经实在受不了这几天沉闷得几乎要出人命的气氛，于是下决心率先打破僵局，却顾左右而言他。
　　“嗯。”他应了一声，待她给他整理好衣装，便坐到了书案前。
　　芊芊连忙将案头的蜡烛点起，问道：“相爷用过晚膳了吗？”
　　“在宫里吃的。”他简单回答。
　　“那我给您沏茶去。”
　　不一会儿，芊芊回来，托盘里除了香茶，还有一碟精致的小点心。
　　“相爷，这是红豆糯米糍，加了点抹茶，很好吃的。”
　　“居然还有力气做点心，不嫌累吗？”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块点心送入口中，口味清香，微甜不腻，软软黏黏的，口感甚佳。
　　“瑨哥儿闹着要吃点心，我就做了些，这是特地给您留的。”
　　他没有给予任何评价，她也不多话，见他提起笔来，便又如往常一样赶紧给他铺纸研磨。许久，他端起茶碗轻啜一口，而后道：“明天是休沐日。”
　　“嗯，”她点点头，“我记着呢。”
　　“明早早点儿去叫瑨儿起床，我带他去城外散心。”
　　芊芊惊得瞪大了眼，张着嘴半天没说话。他抬头，拧了下眉头，有些不悦地说道：“那是什么表情？！”
　　“没什么。”她连忙摇摇头。
　　“你——”他又低下头去写字，“照例随行。”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