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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第 8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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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城门,一辆马车缓缓驶过。
马车行出郊外后,车夫去小溪边打水,装了满满一袋,然后走到车门前敲了敲。
这车夫是叶寻微乔装打扮的。
车门从里面打开,余歌缠着纱布的脸露出,右眼处的纱布被往外渗着的血染红了。他接过水,喝了两口,问道:“现在到哪儿了?”
“出城门,在郊外。接下来先找个地方歇歇脚,给你重新上药。”
余歌摇了摇头,“以免夜长梦多,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他担心如果让魏安慊知道了真相,一定不会放过他们,会立马派追兵来抓他们的。
“那你的伤怎么办?”
“你不用担心,车里有药,我可以自己换药。”
叶寻微对他的想法很是了然,现下必须赶紧远离京城,于是他不再多说,关上车门,跳上马车抓紧时间赶路。
余歌轻轻碰了碰瘪下去的眼眶,表情一片淡然,他为车中静躺着的人捏紧被角,而后自己靠着车厢慢慢睡着了。
其实到现在,叶寻微都还不明白余歌为什么要那么做。
昨夜叶寻微将顾夝烈的来历大致告诉了余歌,还告诉他自己兵行险招用银针插入死穴才保住顾夝烈一命,但是顾夝烈会陷入沉睡,至于何时醒来,也许是一年后,也许是三年后,也许一辈子都醒不来了。
但还有一件事叶寻微瞒着没说,可现在无法再瞒了。
魏安慊担心他会徇私情放过顾夝烈,特意交代他亲眼看着顾夝烈死去后,要剜出他一只眼珠,带回宫里给他过目。
叶寻微根本下不了手,剜出顾夝烈的眼睛。再过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他必须回宫向魏安慊复命。
正当他努力想办法如何将这件事蒙混过去的时候,不知余歌从哪儿找来一把锉刀,二话不说,捅进自己的右眼将自己的眼珠子剜出来,让叶寻微带去给魏安慊。事情发生,突然叶寻微来不及阻止,也只好用布包住那血肉模糊的眼珠,拿进宫交给魏安慊。
魏安慊看到眼珠子后,信以为真。
命令叶寻微退下时,他装出哀痛的模样特请魏安慊准了半个月的假,要去外面走走散散心,魏安慊念及他情深义重的份上,准了他的请求。
实则他已经想好了,回府匆匆交代了一番,午时就带着余歌和顾夝烈乘车离开京城。
他和余歌都希望顾夝烈活着,余歌也决定过隐姓埋名的生活,好好照顾顾夝烈。
叶寻微载着他们一路向南,打算让他们在陌桐县落脚,毕竟那里有小楼能成为他们的栖身之所。
半生修心不修缘,修缘恐被误终身。此生若能不逢君,宁可抱得终身憾。此生若是君逢过,也可终身留憾事。
叶寻微送余歌他们去陌桐县,安顿好他们,这一去便花费了十数日。
他不曾想到自己离开后,盛玄玑出事了。
他们捉拿顾半的时候,那声“阿伶”还是让魏安慊听了个真真切切。盛玄玑身份暴露后,魏安慊当场立刻命人将盛玄玑押入天牢,等候发落。叶寻微得到消息,便火速从外面赶回来,面带倦容进宫与魏安慊谈判,结果俩人僵持不下,最后叶寻微作出让步,答应魏安慊迎娶长公主魏锦华。
魏安慊得逞后,又恐叶寻微返回,于是命他三日后风光迎娶魏锦华。待洞房花烛夜之后,再命人释放盛玄玑。
三日后,将军府红绸高挂,外面锣鼓声齐天,屋里却一点喜气都没有。
皇宫里抬来的花轿顺顺利利来到将军府门前,叶寻微身着新郎服,掀帘,牵着长公主魏锦华下轿。
跨火盆,拜天地。
夜深,叶寻微送走宾客后,来到洞房里。
喜娘递来红秤杆,他接过,挑起龙凤盖头,盖头下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蛋露了出来。她见到叶寻微,娇羞不已,烛光中,红晕更重。
叶寻微说了几句客套话便起身离开,谁知刚到门口便被喜娘拦下。他正欲发问,却听喜娘凑近说道;“皇上说了,叶将军若想夫郎活着,今天必须与公主洞房,明天夫郎回来后,还要告诉他公主才是当家主母,将军您须让他认清自己的身份。”
“欺人太甚!”叶寻微一拳砸上门框。
喜娘又对他说道:“难道将军你真的不想要子嗣?公主可是十分仰慕您,愿意为您后续香火,她今后也定会是一位贤妻良母。”
叶寻微对魏锦华没多少情意,但他真的很想有一个孩子。
喜娘见他有些犹豫,大喜,趁他不经意,推他进去,然后锁上房门。
叶寻微还云里雾里,一直在承诺与子嗣中挣扎。
最后,他作出决定。
走到床边吹熄红烛,放下床帘,抱起魏锦华躺进龙凤被中。
成亲第二天,魏安慊按照约定放出盛玄玑,但命令他只要一日在皇城便不可摘下面具,还让他舍去盛玄玑这个名字,并给他赐名雪丑。
雪丑,雪丑。
分明是嘲讽他如今面容丑陋。
盛玄玑忍气吞声一一应下。
正准备离开,却听魏安慊在身后刻意提高音量说道:“还有一事忘记告诉你了,叶寻微为了救你,已经迎娶长公主过门了,他们也已经圆房了。”
盛玄玑脑子一轰,又惊又疑,情绪激动道;“不可能!”
“此事千真万确。整个皇城里,除了你,人人都知道,你若是不信,回去亲眼看看不就知道了。”魏安慊残忍道。“从今往后,长公主才是将军府的女主人,将来的当家主母,你最好给我清楚点自己的身份,少学那些狐媚子去迷惑叶寻微,你若是让锦华受半点委屈,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盛玄玑完全没听进去魏安慊的威胁,意识还停留在听见叶寻微娶了魏锦华这件事上。
魏安慊让叶寻微娶魏锦华,无非是想离间他与盛玄玑,见计谋成功,也就不想再和盛玄玑浪费唇舌,于是唤来林公公:“林公公,给雪公子准备一匹好马,送他回将军府。”说完,将桌上的面具扔在盛玄玑面前。
他很是期待看见盛玄玑回到将军府后的表情。
盛玄玑快马加鞭赶回去,一路上心潮起伏不已。等他看见门上尚未摘下的红绸,愣住了。
在门外等候盛玄玑回来的荵冬,见盛玄玑平安回来,激动地迎上来,叽叽喳喳说了许多,但是盛玄玑一句都没听见。
荵冬知晓他心里难受,只好先扶他进去。
行至长廊,前面左转便是他的房间。
盛玄玑忽然停下脚步,问荵冬:“叶寻微在哪里?”
荵冬不语。
盛玄玑大声问道:“他在哪里?”
荵冬泪目,憋着一口气道:“叶公子在西厢房。”
“西厢房住着谁?”
荵冬不禁泪下,只道;“少爷,您别问了。”
“你不说,我自己去看。”盛玄玑对他一字一句说完,便头也不回往右边走去,荵冬怎么拉也拉不住他。
俩人刚踏进西厢房,便瞧见院里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叶寻微搂着魏锦华从里面走出来,正好与盛玄玑照面。
“盛玄玑……”叶寻微想叫他,但喉咙忽然失声了,任凭他使出浑身解数都喊不出声来。
叶寻微将门掩上,拉着盛玄玑进里堂,前后打量了一圈,确定他毫发无损后才终于放心。抬头瞧见盛玄玑,死死地瞪着自己,心一颤,不安地问道:“你这么瞪着我做什么?”
盛玄玑面无表情问道:“你和魏锦华成亲了?”
叶寻微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那刀子般的眼神驶来,又急忙低下去,才坦承道:“是。”
盛玄玑咬着牙,又问:“你和她洞房了?”
叶寻微大惊,连忙摆手,说道:“没有,没有!”
盛玄玑气急了,一巴掌拍他肩上,怫然道:“你敢说没有?皇上派人在你们的新房外监视着,如果你没有洞房,他怎么会那么趾高气扬地讲给我听?”说到这里,他又忍不住抬手连打了他好几下。
毕竟是男人,手劲自然不轻,叶寻微尽管吃痛也不会叫出声,任由盛玄玑宣泄完才过去抱紧他,说道:“那是我演戏呢!那要是不和公主在床上躺一晚,魏安慊那狗贼哪肯罢休?”
盛玄玑本在气头上,结果一听他骂当今天子,吓得在他手臂上重重一掐,“你不要命了,敢这么说皇上。”
叶寻微嬉皮笑脸倒:“我不是替你出气吗?他关了你三天,我才骂他一句,算便宜他了。”
“出气?”盛玄玑对他似笑非笑。“我心里是有气,可我更想冲你发。”
叶寻微心里哀嚎,怎么盛玄玑如今越来越小心眼了,都已经解释过了,谁叫他还是不信呢?叶寻微无奈,将事情从头到尾讲给他听。原来魏锦华是被逼上花轿的,她真正仰慕的人并不是叶寻微,她想着;若嫁给别的男人还不如嫁给叶寻微这个断袖。于是在新房里,她和叶寻微达成共识,合衣躺在床上睡了一夜,借此能鱼目混珠,瞒过魏安慊。
“真的?”盛玄玑问道。
“真的。”叶寻微直视他的眼睛,坦然道。
盛玄玑不放心,又对他警告道:“你不许碰她。”
“绝对不碰。”叶寻微竖起三指,指天发誓。
“除了演戏,你不许多看她一眼。”
“嗯,我不看她。”
“不许喜欢上她。”
“我只喜欢你。”
“……”
叶寻微听盛玄玑絮叨了许久,不觉得厌烦,然而心里乐开了花。他想着,终于见到阿伶吃醋的样子,真的是太可爱了!
盛玄玑一瞧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禁腹诽道:这家伙,每次都这么不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