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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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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至于他们两人,沉默之际,唯有笔尖在纸上划过的细微声响。
盛玄玑画完最后一笔,移步至榻前,躺在凉席上。时近日中,太阳照晒得厉害,屋内还好,但是闷热难忍。
叶寻微对他言道:“你身子还没痊愈,在凉席上躺久了不好。”
盛玄玑:“你帮我把柜子里的薄毯取出来。”
叶寻微取出一张叠放整齐的春绘锦毡,轻轻搭在他身上。为他捂严实后,他才问道:“瑢灼不是已经帮你把毒清理了吗?为什么身体还没好?”
“不知道。”
前几日,大夫也来看过,但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盛玄玑估摸寻思着,或许因为伤他的并非人类,而是走尸,侵入的毒素不是一朝一夕便可完全可以清除。
他把自己的推断说了一遍,叶寻微觉得很有可能,因为听说顾半也是尚未痊愈所以还住在长闲居。
心里的疑惑消退后,叶寻微舒了一口气,他轻松地端起桌上的果盘,拈起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假装苦着张脸道:“瑢灼和顾半都吃上甜滋滋的杨梅了,你这里怎么只能吃葡萄啊?”
“那就抱歉了,丞相府里只有葡萄,没有杨梅,你若想吃杨梅就去长闲居吧。”
盛玄玑懒得理会他,径直把手伸进果盘想拿一颗葡萄吃。
叶寻微见了,立刻急忙打掉他的手。
“你作甚?”盛玄玑看着发红的手背,有些不悦。
叶寻微:“你都生病了,怎么能吃葡萄?乖,好好躺着,这盘葡萄就让我来解决。”
听着叶寻微厚脸皮的说了一长串为自己好的话,盛玄玑感到很无语。瞪了他一眼,才道:“你想吃就直说。”
叶寻微闻言,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
他提起一串葡萄,张口咬下一颗,砸吧砸吧嘴咀嚼着,吃得像个小孩子似的。
“好甜啊。”他鼓着腮帮子道。
“将军府没有吗?”见他吃得这么香甜,盛玄玑不由地发问道。
叶寻微:“有啊,只不过没你这里的好吃。”
说着说着,突然他停止了咀嚼,睁大眼睛看着盛玄玑,盯得对方很是莫名其妙。
“你在看什么?”
叶寻微笑着说:“阿伶,你刚刚说了很多话哦。”
盛玄玑不明白,只以为他又突发奇想,不知道想哪儿去了。有时候,他真的不知道叶寻微在想什么,又为什么会那么想,很难跟上他的节奏,后来索性不跟了,对方说什么他听着就好。
他淡淡应道:“嗯。”
叶寻微:“我们认识以来,阿伶的话总是很少呢,每次都是我说你听着,有时候我在想阿伶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吵,但是阿伶这次对我说了很多话,我好开心啊。”
闻言,盛玄玑愣了一瞬。
他垂下眼眸,想了想,再抬头对叶寻微突然说了一句:“我不是很喜欢说太多,……但是,如果你要我陪你聊天,我就多说几句好了。”
叶寻微靠在身后的木桌边上,“噗嗤”笑了出来,捧在手里的果盘不断上下起伏。毫不怀疑,再笑一会儿,他会摊在桌子上。
盛玄玑面不改色地取来一颗,剥起了皮。
“我不是说了,你还在生病不能吃葡萄吗?你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这么不听话啊?”
叶寻微边说边想抢过来。
盛玄玑躲过他的手,道:“给你剥的。”说完,便把手里剥好的葡萄递给他。
叶寻微笑着接过来,扔嘴里吃了。
盛玄玑闭目养神前,没忘记对他说一句:
“以后你想吃,就来我这里好了。”
随着他清朗的尾音落下,叶寻微嘴角不禁渐渐上扬起来。
不到十日,城中接连发生多起骇人命案,已有六七人遇害。
弄得城中百姓人人自危,一到晚上就关门闭户,不敢出来走动。
花梢自从得到叶寻微的默许,便着手动用将军府的人马,在皇城中秘密搜捕走尸。走尸躲藏之处无从查找,但每回作案都在午夜左右,一入夜,各处暗哨开始警戒,布下陷阱。
直至第十三个晚上,总算抓到了走尸。
两名男子喝了酒,半夜三更,相互扶着摇摇晃晃地往家里走。
刚拐进一条寂静小巷,墙头上一个人跳下来,挡在他们面前,这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常人。
分明就是那日在顾府出现,袭击叶寻微的走尸。
他可是自他们从酒楼出来就一直跟在后面。
而那两个醉汉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大祸临头,其中一个男人还上前推搡了一把,满嘴醉话,他指着走尸道;“你谁啊?干嘛挡路?”
走尸没有反应,依旧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们,眼中漠然无光。
经他这么盯着,任何人都会心惊胆颤,可眼前这人明显是个醉鬼,喝得醉醺醺的,什么都不知道,更感应不出近在咫尺的危险。
旁边同伴如一团烂泥般背抵在墙上,垂着脑袋一声不响,似乎已经睡着了。
“好狗不挡道,赶紧给小爷滚开!”
这时,走尸有反应了。
他缓缓伸出手,血红的指甲突然暴涨,直朝那人的胸口插去。眼见那人即将命丧黄泉,谁知他竟然虚晃一下,躲过一劫。
走尸动作停滞一瞬,似乎有些生气,再度袭击那名男子,岂料对方竟然抬手钳制住他,阻挡他的进攻,并一个下腰借力将他抛出五米远。
再定睛细看,方才醉意颇浓的男子此刻哪儿还有半点醉意。他好整以暇地抱臂看着重新站好,随时准备伺机而动的走尸,嘴角微微勾起,自言自语道:“等你好久了,可算让我等到你了。”
走尸似有所感,向左边望去,果不其然,方才还瘫软在地的男子此刻也正笔直地站在那里,冷静地注视着他。
之前装醉靠近走尸的人正是花梢,后面那人是唐缊。
他们为了引出走尸,决定以身犯险,装作两名醉汉引走尸上钩。他们在城里绕了好几条街,这才终于等到目标现身。
他知晓自己上当,立刻转身逃走,可惜为时已晚。上面一张结实的绳网朝他劈头盖脸下来,他已是瓮中之鳖了。
但他们还是低估了走尸,那走尸张口咬住绳索。那绳索是乌蚕丝制成,一般兵刃不能轻易将它割断,花梢早已想到这点,故而专门从擅长制作武器的季寒手中借来对付走尸。
花梢自信走尸绝对弄不断绳索,正想劝他别白费力气。岂料惊人一幕出现了,走尸的牙齿咬着绳索不动,从两边流下来的唾液滴在绳索上,一点一点腐蚀了绳索,所沾之处以极快的速度迅速变黑,开始断裂。
“毒。”
一字刚落,唐缊来不及多加提醒,手执无言戟跃到花梢身前,帮他挡下走尸。
走尸知晓自己上当,于是下意识观察退路,想趁他们松懈的时刻脱身逃走。
花梢瞧出他的心中所想,立马对唐缊说道:“唐缊,全力拦下他,别让他有机会离开这里!”
尾音未消,眼前一道青光闪过,无言戟重重挥下,直朝走尸天灵盖击去,走尸无奈只好反手接下。唐缊使出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力求压制住走尸,让他没有机会反击。
走尸眼看无路可走,眼眸迷上一层雾红,似要入魔一般。陡然间,脸上紫色血管爆出,沿下颌直上一路到太阳穴处,惨白的肌肤寸寸龟裂,面容变得乌紫吓人,原本黯淡无光的双目倒显得阴鸷狠毒。
花梢咽下唾沫,不由得扬声提醒唐缊:“这家伙不对劲,你要小心点。”
唐缊点了点头,手上暗暗发力,想借此完全压制得走尸没有翻身之力。
奈何对方体内暴乱之后,变得诡异无比。不顾无言戟上的裂齿,为了脱身不惜任由自己的双臂被割得血肉模糊,没有断开的肉块还耷拉在上面,瞧上去格外瘆得慌。
夜色正浓,月光迷离。
双方僵持不下。
比起镇定自若的唐缊,花梢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跳出嗓子眼了。他摸上腰间的雁翎双刀,双目死死盯着走尸,脊椎骨绷得直直的,像一只随时蓄势待发的弓箭。
“你在害怕?”唐缊突然冒出一句。
花梢听了,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憋红了脸大叫道:“呸,瞎说什么大实话,小爷才没害怕呢!”
唐缊无声地笑了。
他很清楚,身后这人虽然有时犯糊涂像只猫儿,但却不能顺毛摸,这家伙会不高兴的。相反,如果反着和他对上一两句,他也许能放松许多。
花梢一句话把这片沉寂的气氛打破了。
他深吸一口气,拔出双刀,嘴里大喝一声道:“速战速决吧!”
唐缊自然懂得花梢的暗话,下一刻见他交携着两柄寒光凛凛的刀刃,飞檐走壁绕到走尸身后,想直刺他的心窝,可惜他的动作早已被走尸看穿,结果一刀落空。
唐缊扔掉无言戟,从左侧斜飞入去,肘撞拳击,接连数拳直打在走尸肩膀、胸前、腹部。花梢见走尸还来不及反应,心中一凛,把雁翎紧贴在双臂两侧处,反其道而行之,脚下逆侧游之,闪身到走尸跟前。
处于怒火中的走尸可没那么容易轻易接近。
他见花梢收刀欺近,虽不明白他此举何意,但脑中正值浑噩,意识不清,以为对方想近身攻击,直接下意识劈手捉住对方,把对方举过头顶狠狠地甩了出去。
花梢任由自己被他甩出去,身子腾在半空中时,他嘴角浮现一丝隐晦不明的笑意。
突然,两道银光飞速划过,没入走尸胸口,直插在心脏处。
走尸拔出胸口的两柄刀,金刚怒目地注视着花梢他们,正待将他们杀死之际,忽然莫名其妙地倒下了。
这只走尸远没有欢合杀死的那只走尸厉害,可若是交给他们对付仍旧十分吃力。为了能彻底消灭这只走尸,他们在叶寻微的指示下,先去丞相府找到欢合,从她那里拿到专门对付走尸的药粉。唐缊赤手空拳攻击他时,就已经把药粉洒在走尸身上了,但这药粉一时半会儿不能发作,花梢为避免中途会横生枝节,于是冒险一试,趁唐缊和走尸打斗时,暗自把药粉涂抹在雁翎双刀上,再用自己当诱饵,引诱走尸上钩,这才终于成功。
唐缊走过去,用地上的刀割下走尸的头颅。剩下的就交给大理寺来处理,他只听从叶寻微一人的指令,既已做完分内事,无须再多管其他的了。
他拾起无言戟,然后踢了一脚懒洋洋躺在地上的花梢,口吻冷淡道:“走了。”
花梢爬起来,嘴里哇哇大叫道:“唐缊,这是我们第一次联手打败走尸,为了庆祝这光荣的时刻,走,小爷我请你去喝酒!”
“大半夜,酒馆关门了。”
“……那明天再去。”
“不去。”
“为什么?”
“不想去。”唐缊转身,提步前行。
“……”
花梢回过神来,唐缊已经走出很远了。
“喂,唐缊你这家伙,就不知道等等我吗?”
唐缊:“你追上我不就行了。”
花梢闻言,嘿嘿笑了笑,“好啊。”随即,加快脚步追赶上去。
长街上,银辉披身,两人并肩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