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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 4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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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楼来了位二当家,据说此人姓余。
进楼掌权当天,第一楼朝东的金门敞开了。
自楼里开张到现在,那扇金门就从未开过,不论是皇亲权贵还是名门侠客,一律都是从北面的梨花门进楼,而金门纹丝不动伫立在那儿,还以为只是装饰,永不会开启。今日没想到居然开门迎人了。
也不知道那位二当家是何来头,竟能让叶将军劳师动众地亲自接待入楼。许多人都记着想同叶寻微打好关系,但叶寻微鲜少在第一楼走动,让他们想结交都没有机会,如今有余二当家坐镇,想必同他套好交情也就等于是攀上将军府了吧?
上门拜访的各位商界巨贾纷纷提着礼物想求见余二当家,进去前还乐不可支,出来了却一个个摇头叹气。
这是怎么回事呢?
余二当家,就是余哥儿。
叶寻微觉得余哥儿这名字只是随口一叫,不能作为名号让人记住,干脆做主替他改了个名字,便唤他作余歌。
余歌没想到叶寻微不仅是大将军,还是皇城第一楼的老板,当初承诺的老板之位,竟是第一楼的二当家。更令他没想到的是,在他接手管理第一楼的同时,叶寻微会选择全权放手,把一切都尽数托付于他。
但他没有高兴昏了头,反而向叶寻微问清楚了原因才愿意成为第一楼的二当家。
第一楼究其根本能在皇城独自尊大,并非全是叶寻微一人的成就,更重要的是背后那位暗中相助。然而第一楼表面是酒楼客栈,实际上是为朝廷效力的机构,第一楼赚取的银两有五成进了国库,暗地培植的势力更是天宸兵力壮大的另一保障。
在叶寻微对他毫无保留地全盘托出时,他原本想拒绝的念头全部打消了。余歌很清楚自己的能力,赚钱他可以,但是为朝廷效力,他是有心无力,担心之余他只能断然推掉叶寻微的美意。可是当叶寻微信赖他,把所有重要的事全都告诉他后,他再也找不到推辞的理由了。
正如叶寻微所说,他的确为自己开了诚心之门。
一年的承诺,一年的等候,他们都不愿意就这样放弃。既然如此,又为何不将这个豪赌持续下去呢?
余歌拍着胸脯,答应会好好经营第一楼,把第一楼发扬光大。
叶寻微一激动立刻叫人开了两坛子酒,把余歌灌得酩酊大醉,趁人不清醒的时候让他签字画押,签下了卖身契。等第二天余歌醒过神后,看见那张字迹缭乱的卖身契哭笑不得。他们俩人写字都不会“好好写”,那上面的条条款款写得完全看不清晰,落款那两个跟画画似的字,勉强能辨清是个人名,但横看竖看都认不出是“余歌”的名字。
倒是一枚鲜红醒目的指印赫然呈现在白纸上,余歌这下算是掉进狼窝,想逃都逃不掉了。
余歌总算看清叶寻微客气背后的狡猾了。
简直就是一只特真诚的狐狸,明明没有刻意下套,都能不费吹灰之力将人骗倒。
门外有人闯入,绿沈前去查看,见是花梢,顿时横眉竖眼,恨不得拿扫帚赶人。
花梢自从屡次向唐缊下帖后,几乎每日都能看见他厚着脸皮上门找人。如果绿沈说唐缊外出办事不在府里,花梢都会不客气地直接硬闯进来,大张旗鼓地到处找人,将军府都快被他翻遍了。偏偏这人执着,又不会看人脸色,进将军府就跟进自家后院似的。
为此绿沈向叶寻微倒了好几次苦水了。
叶寻微耐心听完之后,只告诉他,今后花梢若是来了,不用拦他。叶寻微也知道花梢固执的性子,就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主,若是有意阻拦,指不定他会惹出什么是非呢。
绿沈觉得自己是个下人,又左右拿花梢没办法,也学叶寻微睁只眼闭只眼,放任他进府里找唐缊。
有几日花梢来的时候,叶寻微恰好出府了,唐缊正和南燕台等人在商量事情,绿沈怕花梢打扰他们就半路去拦人,结果没拦住。花梢也不理会人,推门就和他们打了个照面。
一屋子人齐刷刷地望着他,眼里散发的不善光芒都可以在他身上戳出三十个窟窿了,偏偏他一点儿感觉都没有,还热情地过去冲他们打了声招呼后就径直拉着唐缊的手,就要出府去。
绿沈追进去就察觉屋内凝固的气氛,那是极度不妙。
南燕台等人周围围绕着一股寒气,花梢不是没有察觉,毕竟他的神捕名号不是天下掉馅儿饼砸下来的,哪会儿瞧不出来,他也不是看不懂绿沈的暗示,只是假装看不懂而已。
他听说过这群人是叶寻微从边境战场带回来的,都是立下功劳的铁铮铮的汉子,他自然敬佩不已。可他不明白为何对方身上缠绕着江湖人才有的腥风血雨之气,更不懂明明没有杀意,却要如此明显地针对他。
看来将军府里的秘密太多了。
不过他心里很清楚,这些都不是他可以去猜测的。
他每次来将军府的目标十分明确,就冲唐缊一人而来。
唐缊这人和其他人一样是锋利的剑刃,出鞘必要见血,可又有些不同,是他的无所作为,不问不想,随波逐流中有着自己的独特之处。
他喜欢和唐缊在一起。
因为他们很相似。
花梢懒得再打招呼,拉着唐缊就埋头往外走,唐缊在后面也不吭声,甚至没有一句斥责。
俩人路过时见到了余歌。
花梢第一次和余歌见面,见是新面孔,仅仅只是出于礼貌朝他点了点头。相对之下,唐缊就比较冷淡了,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
花梢受命调查一桩人命案,京城东街有一户人家,半夜突然毫无征兆地暴毙身亡。此事唐缊也有所耳闻,外面口口相传,只以为是普通的命案,其实个中曲折无人知晓,大理寺初步断定是他杀,但却找不到凶手的踪迹。花梢去现场查探,目睹男人死去的惨状,知道凶手是极其残忍之徒,他根据现场探查的情况,并没有找到一点蛛丝马迹,甚至连凶手作案手法和逃走的路线都无法确定。
这是花梢当神捕以来,第一次遇见这么诡异的案子。走投无路之下,他只好找来唐缊,协助自己破案。
唐缊虽然不懂破案,但是却懂得分析命案现场,还原命案发生的大致过程。
前几日也随花梢处理过几桩案件,已然熟悉如何推导案件。
他们一同来到滕府,府上虽是大富人家,但家中人丁不多,滕老爷夫妇、一位少爷一位小姐,十名下人。此次遇袭的正是滕老爷。
滕老爷遇难后,府中一片愁云惨雾。家中顶梁柱不在了,留下孤儿寡母三人,独子刚及冠,小女儿才八岁,滕夫人每日抱着一子一女以泪洗面,精神开始有些恍惚。
唐缊入堂一见到滕老爷的尸身就蹙起眉头,滕老爷的死状和顾怀远的死状别无二致,血被人放干,身体被分割得七零八落。
唐缊心中的想法正与花梢不谋而合,他俩都怀疑是之前的走尸所为。
他们也见过盛玄玑和顾半身上的伤痕,与两桩命案致死手法一模一样,走尸不用寸铁便可杀人,着实令人难以置信。
到目前为止,大理寺调查不到走尸的来历,更无法查清走尸为何埋伏在顾府杀害顾老爷,案件一拖再拖,激起千万民愤,加之圣上暗中施压,大理寺苦不堪言。
听说将军府人才济济,个个武功卓绝,深藏不露,大理寺知道叶寻微也受命调查后,于是特命令花梢上门当说客,希望大理寺与将军府两边势力联合侦破此案。
花梢一大早就去找叶寻微,叶寻微正赶着出门,来不及听他细说,吩咐他与唐缊看过现场后,等他回来再一同详谈。
然而这边,叶寻微清早急着出门,是为了去盛府探望盛玄玑。前一晚,据在盛府秘密监视的手下回报,自从盛玄玑受伤到现在,病情始终未见好转,直到现在都还卧病在床。叶寻微感到既吃惊又不解,等到下了早朝,便立刻赶往盛府去见盛玄玑。
来到盛府门口就被人拦下了,虽然他是将军,旁人对他身份有所忌惮,奈何此处是丞相府,与他将军府平起平坐,说不给他面子就不给他面子,加之那位刻意叮嘱,叶寻微想从正门进去几乎是不可能的。迫不得已,叶寻微绕到府苑后面翻墙而入。
一踏进东苑内堂,便同荵冬撞个正着。
“叶公、叶将军。”
荵冬正抱着一卷凉席,惊讶地望着他。
叶寻微上前,道:“荵冬,玄玑在房里吗?”
荵冬回答道:“少爷正在房中歇息。”
对于他为何要翻墙偷偷摸摸地进来丞相府一事,荵冬也不多问,趁四下无人看见,是以赶紧带他进到盛玄玑的房间。
“少爷,叶将军来看您了。”荵冬在前面喊道。
叶寻微进去时,盛玄玑披着薄衫在房内作画,神情略微有些疲惫,脸色苍白,唯独那双眼眸依旧如往日般坚定有神。
盛玄玑自顾自提笔挥洒,也不抬头,只说道:“你来了?”
叶寻微:“听说你身体一直未见好转,所以特地过来看看。”
“听说?”盛玄玑手上稍稍停滞,继而复问道:“你听谁说的?”
正在榻前铺着凉席的荵冬也听见了这话,心中一紧,顾不得叶寻微的身份,出言问道:“我家少爷自受伤起就从未踏出丞相府,相府内的下人也从不在外多舌,就不知将军哪来的神通广大,能知晓少爷身体一直未好之事?”荵冬话里话外不断暗讽,直言不讳地逼问究竟为何,他们岂会听不出来。以荵冬忠心护主的秉性,无非是出于紧张盛玄玑而已。
以往荵冬顶撞叶寻微时,盛玄玑都稍加呵斥,但这次他却沉默了。
叶寻微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为自己过多辩解,甚至直言说道:“我在城中布下多处暗哨,连同丞相府外也有我的人盯梢。”
荵冬一听,怒了,“你为何这么做?难道你认为我们丞相府在行作奸犯科之事?!”
“我并没说相府行作奸犯科的事。”叶寻微不疾不徐道。“我说了,城中到处都有我的暗哨,我没有针对任何人的意思,设置暗哨是我的守护皇城的职责,你若有意见,大可向皇上去说。”
荵冬被他一呛,却又想不到该如何反驳,只好把目光投向一言不发的盛玄玑。
盛玄玑冷静地看着叶寻微,说的话却是对荵冬说的。
“你先出去。”
荵冬迟疑一瞬,再不甘心,也只好依言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