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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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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桐县。
叶家。
冬日檐上积雪厚重,天边一金轮射的四周晃人眼。
叶寻微命下人将屋中的摇椅搬到院子里,整个人懒洋洋地躺在上面小憩一会儿。
“少爷,这钩玉该如何处置?”
叶寻微挑眉,满不在乎道:“扔了呗,我叶家别的不多,就属钱财最多,多到几辈子都用不完,哪需要稀奇这捡来的东西。”
一听叶寻微说要扔了,绿沈心疼的紧。“这么好的玉,扔了多可惜啊!”
叶寻微从他手里将那块玉掳了过去,掂量审视一番后,咂咂嘴:“倒是块上好的暖玉,不过我可不想戴别人用过的东西。”扬手,正要丢出窗外时,他忽然动作一顿收回去了。他疑道:“我是不是在哪儿见到过这个钩玉啊?怎么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呢?”
绿沈歪着头:“这钩玉样式独特,应是特意请人制作的,市面上也从未出现过这种样式,少爷您怎会见过?”
叶寻微摆摆手,“不对,我一定见过。”
他凝眉托腮,冥思苦想一阵,突然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我想起来了,这是盛玄玑肩前佩戴的钩玉!”
绿沈:“盛玄玑?”他小声念道。绿沈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可一时间倒对不上是哪号人物。
叶寻微伸手一拍他脑门,“就是那被我骗得团团转的傻瓜呀。”
绿沈揉着发红的额头,委屈地盯着叶寻微。
叶寻微才没注意到他的神情,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那块钩玉,嘴里还念叨着:“既然是他的,那我就勉为其难帮他保管吧。”
一个月后。
叶老爷命人装修一座楼,用来作为酒楼,招待远客。
修好后,一个大清早,叶老爷便叫醒被窝里的叶寻微去验收新楼。
叶寻微回来坐在马车里,脸上老大不高兴,“爹他老人家花重金修着楼,哪是招待远客啊?他说这话根本只是为了打发我,明明是用来招待京城里的达官贵人。”
绿沈在外面驾车,一听他说这话,吓得差点没把马车翻了。他心中叫苦不迭,摊上这么个主子也真是够他受得了,他心里认命了,但嘴上仍不忘提醒叶寻微道:“少爷,这些事您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可千万别对外人说啊!”
叶寻微觉得绿沈把自己当三岁小儿了,十分不喜,语气也变得有些尖锐:“我当然知道这些了,用得着你来提醒我吗?”
“绿沈是怕隔墙有耳,万一叫有心人听了去,不是影响了老爷的生意嘛!”
“得了得了。”叶寻微烦闷地挥挥手,“你就专心驾马车就行了,说这么多干嘛?”
绿沈垮下脸,闷头驾车,不再多嘴了。
马车停了,叶寻微立刻跳下车,他现在只想赶紧回到自己的房间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刚走进宅子大门,下人便上前禀报:“少爷,今日有人前来找你。”
叶寻微一听,直说:“不见。”
下人:“已经将他打发走了。”
绿沈怕万一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若是耽搁就不妙了,于是追问道:“那人是什么人,来做什么?”
下人:“他自称是京城人士,长得极是俊俏,说少爷手里有他的东西,特意来找少爷讨要。”
还没等绿沈反应过来,叶寻微已嚷出来:“盛玄玑来了,他人呢?”
下人:“那一主一仆出门左转,刚走不久。”
叶寻微立马夺门而出去寻人,都忘了门外有马车,直到绿沈追上他,对他气喘吁吁地说道,他才又重新坐进车里,绿沈陪着他一同找人。进入街市中,一路上叶寻微都掀起帘子,东张西望睁大眼睛,生怕和盛玄玑错身而过。
绿沈噘着嘴,不满道:“少爷,你为何那么紧张盛公子呢?”
叶寻微一听,直摇头,“我才没有紧张他。”
绿沈有些糊涂了,问道:“那他走就走呗,您干嘛还出来追他啊?”
“呵,你没听说他是来找我要东西的吗?他千里迢迢而来找我,我总不能让他空手而归吧。”
“倒也是。”绿沈心不在焉地敷衍道。实则他惊疑于叶寻微说此话的态度,可惜他怎么琢磨也猜不透叶寻微究竟是如何想的。
马车穿梭在热闹的街市中,行人认出这是叶家的车子,纷纷退避三舍。人潮散开后,叶寻微很快发现了盛玄玑的身影,他急忙出声对绿沈大喊道:“快停车!”
“吁——!”绿沈臂肘排起,绷紧身子,手腕使力紧紧勒住绳子,才避免马车撞上街边摊贩处。他虚抹一把额上的冷汗,平复胸腔的震荡之气后,回头问道说:“少爷,您又怎么了?”
叶寻微钻出车外,说:“我看见他了。”绿沈自然知道叶寻微看见谁了,他见叶寻微跳下马车欣喜若狂地冲那人跑过去,无可奈何地摇头叹气,复又自言自语道:“我怎么感觉少爷从京城回来后似乎变了?”
忆昔相逢俱少年,情谊未浓谁最先。
寒冬过后,早春将至。雪渡暖阳,冰消浮绿。
小巷处,黄口小孩着彩衣,人前人后总嬉戏。
盛玄玑正感慨,忽听闻身后有人叫他。
“盛公子。”
他对这个带小许不正经的音调再熟悉不过,转身便瞧见叶寻微锦衣玉带,拂自生风,朝他翩翩而来。他眼中笑意盈盈,似是见着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一般,人沐和风中。叶寻微走近,取下手笼交给身后的绿沈,双手拢袖,对他点头示意。他说道:“盛公子,数日不见,别来无恙,没想到你会来陌桐县游玩,更没想到我们居然会有此巧遇,真是缘分啊!”
盛玄玑看了他一眼,未曾想到叶寻微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以为真是巧遇,于是顺着他的话说道:“是啊,的确很巧,叶公子。”
叶寻微眉梢上挑,他还想着盛玄玑会快人快语,直接向他说明来陌桐县的原因,谁料对方竟也和他打起太极。不过他一向心思灵活,很快就想通其中关键了,看来盛玄玑以为他不知道自己在下人嘴里知道他来寻自己要回东西。
叶寻微的手按在系在腰间的荷包上,未几,挪开手,饶有兴趣地盯着盛玄玑。
盛玄玑被他瞧得极不自在,又不好发作,沉声道:“叶公子难道不知什么是非礼勿视吗?”
绿沈对盛玄玑难生好感,听他这样说更是不满,可确实是自家少爷逾矩了,只好忍气提醒叶寻微:“少爷,别看了。”这刚说完,他又瞧见盛玄玑身后的荵冬正在偷笑,分明是在笑话叶寻微,绿沈更是气得不行,当即冲荵冬吼道:“你笑什么笑啊?”
荵冬年纪小,说话不爱过脑子,他说:“我家少爷长得俊俏,你家傻少爷也不用直勾勾地盯着看吧?怎么像一姑娘似的?”
还以为叶寻微听人说他像姑娘会很生气,没曾料到他不仅不气,还傻傻地背过身子去问绿沈:“不是对女子才非礼勿视吗?为什么对盛玄玑也要非礼勿视?”
他说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四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绿沈瞧见盛玄玑和荵冬脸色铁青,顿时心情舒畅,和叶寻微开起玩笑来:“谁知道呢,说不定本就不是少爷呢!”
荵冬心想叶寻微说这话分明是故意奚落盛玄玑,正要替自家少爷说话,偏生被绿沈抢白,结果绿沈的嘲讽完全挑起了他心中的怒火。他揍不了叶寻微还揍不了绿沈吗?随即发难,挽起袖子绿沈当街抱成一团,俩人你一拳我一拳,打得不可开交。
盛玄玑被这对主仆评头论足,自然不甚高兴,气得连索要钩玉的事都忘了开口说,然后看见自家小童和叶寻微的小童打了起来,更是气得五脏六腑都挪了位。叶寻微还在一旁站着,忽然平地一声雷,一向温和的盛玄玑厉喝:“住手!”荵冬和绿沈惊呆了,叶寻微也惊呆了。
荵冬低头挨训,眼睛哭得通红。
绿沈和叶寻微立在一边听得一愣一愣的。
来往的路人纷纷侧目注视。
盛玄玑训斥一顿后,终是顾忌荵冬的颜面,于是转身对叶寻微抱歉道:“荵冬顽劣,让叶公子你见笑了。”
叶寻微呆愣中回过神来,连忙回礼:“不不不,都是叶某管教不严,是绿沈放肆了。”
俩人一番推让,难辨对错。
最后盛玄玑不想再与叶寻微多做纠缠,所以让他告辞。
叶寻微疑惑盛玄玑为何不向他言明钩玉一事,又不知如何开口,更不知为何俩人每次照面总是不欢而散。
看着盛玄玑与荵冬渐行渐远,叶寻微头脑一热,脱口而出问道:“盛玄玑,你现住在何处?”
盛玄玑心中甚疑,但嘴上不假思索答道:“望月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