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知微》热绯

12、第 12 章

　　几日后，叶寻微将父亲灵位供上案。
　　上完香。
　　绿沈和荵冬外出买菜。
　　临近中午，两人还未归，叶寻微感到饥肠辘辘，于是自己钻进厨房想做点吃的。
　　以往见过下人生火做饭，于是他一边回忆，一边拾柴生火，好不容易才升好火。然后走到米缸旁，用碗舀起白米，将米倒进锅里，却没有倒水。
　　他拿起蒲扇，在灶台下扇着火。
　　盛玄玑在房中模写，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写累了，就出门活动一下筋骨。哪想，刚走出门，便看见厨房那边黑烟滚滚，大惊，迅速赶往那里。来到厨房，里面烟很多，熏得他睁不开眼。
　　忽然，里面传出一两声咳嗽，他知道这是叶寻微的声音，于是想也不想冲进去，找到他，然后把他拉出来，再自己提着一桶水冲进去灭了火。
　　“着火了，你怎么不知道跑啊？”盛玄玑气道。
　　他的口气很重，让叶寻微心头一跳，以为盛玄玑在责怪他差点点燃了房子，于是委屈道：“我饿了，想吃东西，可是没有，所以就自己生火做饭。”
　　盛玄玑怔了一下，说：“你会做饭？”
　　叶寻微看看还冒着浓烟的厨房，脸上十分赫然。
　　等烟散尽后，盛玄玑揭开锅盖，看了看里面烧焦的黑糊糊的东西，又看了看一脸委屈的叶寻微，不知该说什么好。他端起锅，将里面的不明物体倒掉，然后用清水将锅刷洗一遍。
　　长叹一口气后，挽起袖子，自己去舀了一碗米，洗干净后，倒进锅里。
　　一身的污秽，让叶寻微极不舒服，于是他想回房去换一身衣裳。没想他刚往外踏出一步，盛玄玑便叫住了他，“回来，给我站在一旁看着，以后每顿饭都由你来做。”
　　叶寻微眨了眨眼睛，想想，还是决定乖乖回来站好，跟盛玄玑学着如何做饭。
　　厨房里的食材都是剩下的，不过还挺新鲜，盛玄玑把萝卜放进水中，仔细地清洗干净后。放上砧板，握着菜刀，将萝卜去皮，切丝。
　　当他见识到盛玄玑做菜的手艺后，顿时眼睛都看直了。
　　一边学习，一边问他：“阿伶，你怎么这么会做菜啊？”
　　“在书院无事做的时候，看后厨的师傅做过。”盛玄玑颠着锅，眼皮也不抬一下地说道。
　　“你真的太厉害了！那以后，每顿饭都你来做吧。”
　　叶寻微心里盘算着小九九，希望每天都吃到他做的饭菜，可惜自己的这点念头根本不够看，立刻被盛玄玑识破，并一口回绝：“不行，以后每天都由你来做饭。”
　　叶寻微见盛玄玑在自己的阿谀奉承下，毫不动摇，于是脸垮了下来。
　　“阿伶……”
　　“不行。”
　　话都没说完，又被回绝了。
　　外出回来的俩人，提着菜，刚到厨房门口就看见十分无语的一幕。
　　叶寻微不停地叫着盛玄玑。
　　盛玄玑一连说了好几个不行。
　　“他们……这是怎么了？”绿沈满心疑问地看着荵冬。
　　荵冬闻言，翻翻白眼，回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他们只是出去了一个时辰而已，这一个时辰里，他们家的两位少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谁能跟他们说说啊？
　　盛玄玑把菜装盘，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看得叶寻微直拍手称赞。
　　盛玄玑看着在门外发愣的俩人，说道：“你们还不赶紧把菜端出去。”
　　绿沈、荵冬终于回过神，应了一声，赶紧给他们这两位少爷端菜盛饭。
　　四菜一汤，很快就端上桌了。
　　盛玄玑做的菜不是绝世美味，但却格外合叶寻微的胃口。叶寻微嘴里咀嚼着可口的饭菜，心里暗自猜测，他想：盛玄玑家境可能不富裕，所以他才必须学会做菜。
　　想到这里，叶寻微挺心疼他的。
　　他夹了一筷子菜，放进盛玄玑碗中。
　　盛玄玑愣了愣。
　　叶寻微怕盛玄玑误会，于是说道：“这顿饭是你做的，理应该多吃些，我瞧你吃得如此斯文，所以才给你夹菜。”
　　盛玄玑抬眼看了他一眼，笑道：“不是为了讨好我？”
　　说什么讨好之类的，叫一旁的绿沈他们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叶寻微撇撇嘴，挺直了背，一昂头，说道：“你不要自作多情，我才没讨好你呢！”说罢，又过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道：“大不了，以后都由我来做饭就是了。”
　　见他苦着一张脸，盛玄玑忍不住笑了笑，而后正色道：“是吗？那好，今后我就拭目以待了。”
　　而后，叶寻微咬着筷子，又忍不住说道：“我可不敢保证，自己做的菜能不能吃。”
　　盛玄玑正喝着茶，听他咕哝出这么一句，淡淡回道：“只要你做，我就吃。”
　　闻言，叶寻微眨了眨眼睛，不再说话了。

　　晚上，叶寻微在绿沈的指点下，做了三个简单的菜，实在惨不忍睹，但是盛玄玑履行了自己说过的话，将那些菜全吃进了肚里。
　　结果，胃难受了。
　　荵冬责怪了叶寻微几句，买完药回来，立刻去厨房煎药。
　　看着盛玄玑躺在床上，捂着胃，不舒服的样子，叶寻微又是自责又是愧疚，守在他床边，不敢离开一步。
　　绿沈见时间快到了，想了想，还是上前提醒他道：“少爷，你该去临漪阁了。”
　　叶寻微当即瞪了他一眼，说道：“阿伶现在这么不舒服，我当然应该守着他，你还叫我去什么临漪阁，我不去了。”
　　绿沈瘪嘴道：“难不成，你要照顾盛公子一宿吗？”
　　“这是自然。”
　　绿沈一听，脸皱在一起。叶寻微以前都是别人伺候他，他哪会伺候别人，更何况绿沈打心里不想看见，自家的宝贝少爷，学下人一样，去伺候别人家的少爷。
　　他慌忙道：“这、这怎么可以……”语气太急，反而嘴皮子变得不利索了，说个话，半天都没说出来。
　　叶寻微一挥手，一抬下巴，说道：“什么可以不可以？今晚，我就要守着阿伶，一步都不离开。”
　　这事容不得绿沈再插嘴，直接就这么定了。
　　绿沈被他赶走后，在院里生了一肚子闷气。去厨房看药是否煎好时，没忍住，又和荵冬拌了两句嘴。吵完了，俩人才磨磨蹭蹭端着药，送过去。
　　叶寻微亲自把药吹凉了，一勺一勺喂盛玄玑服下，看着他安然入睡，一颗心才落了地。
　　次日，盛玄玑刚起床，梳洗完毕，出门路过叶寻微的房间，却见门大敞着，里面根本没人。
　　原来，叶寻微昨晚看着他睡着后，自己没有回房间，而是在厨房里练习了一夜做菜。今早，又熬了一碗甜粥，送到他房间，刚巧与他错过。叶寻微傻头傻脑地端着粥到处找人，最后才知道他在自己房中。
　　“阿伶怎么在这里？真是让我好找。”
　　盛玄玑正想接过那碗粥，却被叶寻微挡开。叶寻微将粥放在桌上，拉着盛玄玑坐下，用小勺子在碗里搅和好才递给他。
　　“谢谢。”盛玄玑淡然道。
　　叶寻微傻呵呵一笑，说：“阿伶为何总是与我这般客气？”
　　盛玄玑吞咽一口粥后，道：“你不希望我与你客气的话，那我下次就不客气了。”
　　听他这么一说，叶寻微顿时眉开眼笑。
　　他喜滋滋道：“那自然好。”

　　叶寻微习以为常地一大早就去找盛玄玑，盛玄玑正在里屋忙活，在一把白伞上作画。叶寻微不想打扰他，于是默默在屋外煎。等盛玄玑忙完了，他立刻端着热茶水进屋，递给盛玄玑。
　　盛玄玑接过，小饮着。
　　一旁的伞吸引住了叶寻微的视线，他抓着伞柄，看着撑开的伞面，上面那深深浅浅的绿，苍翠欲滴，美艳动人。叶寻微不由地露出笑容，忽而问道他：“伞上画什么？”
　　“青桐叶。”盛玄玑从他手中取过，“还没完工，等画好了，再拿给你看。”
　　叶寻微好奇道：“世间美景颇多，你为何偏要画青桐叶？”
　　盛玄玑对他笑着说道：“天气快变凉了，入秋不久，青桐叶就变黄了，我想你能一直看见青桐叶最美的样子。”
　　闻言，叶寻微心中一动。
　　“你曾赠给我一物，我今还你一物。”
　　叶寻微略微思索，便猜到他所指为何，一想起，不禁莞尔一笑。
　　忽然，盛玄玑问他：“你什么时候去临漪阁？”
　　“等再过一个时辰，便去。”
　　盛玄玑想了想，问：“可要我陪同？”
　　叶寻微微微吃惊，急忙摇头，说：“不用。”听见盛玄玑说要去临漪阁，叶寻微也不知怎地，下意识拒绝他的好意，单纯只是希望盛玄玑这样出众的人，不应该踏进那个地方。
　　盛玄玑垂眸，掩去眼中失落之色。
　　只道：“路上小心。”
　　叶寻微点头，说：“好。”

　　叶寻微刚离开，与绿沈坐上马车赶往临漪阁。
　　盛玄玑在栏杆处，目送马车消失在视线之中后。他走回屋中，从桌上的白鸽脚颈处取下信纸，展开，看完寥寥几行字后。如遭雷击，手上一松，白纸落下。人再也站不稳，瘫坐在椅子上。
　　他不敢相信自己所见，于是抓起几米外的信纸，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一遍，其中某些字眼，切切实实如刀般刻在他心上。
　　他激动时，失手打翻了桌上的砚墨，屋中的动静惊动了荵冬，他进来瞧见盛玄玑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大吃一惊，急忙上前问道：“少爷，您没事吧？”
　　盛玄玑将信递给荵冬。
　　荵冬看完后，脸上同样露出震惊的表情。思索半刻后，试探着问盛玄玑道：“少爷，您要向叶公子坦白吗？”
　　盛玄玑一听此话，凌厉地目光射在他脸上。
　　他沉声道：“你记住，此事不许对叶寻微他们主仆二人，泄露半个字！”
　　荵冬心中一紧，看了看盛玄玑，又看了看信，当即将信烧毁。
　　他应声道：“我记住了。”

　　自古人生何其乐，偷得浮生半日闲。
　　暖日，叶寻微坐在树梢上，扶着树干，小心翼翼地挪着身子，去摸头顶的树叶。
　　忽然，树下人声近至。
　　“找你多时，你在上面做什么？”盛玄玑抱着古琴，一席绿意披在他身上。
　　叶寻微对盛玄玑笑了笑，打趣道：“看了二十年风景，却不知高处的风景才最美，庆幸今日能上面一饱眼福。”
　　盛玄玑弯腰将古琴放在树下的案台上。
　　他盘膝坐下，弹指，弦动，琴声传来，沁人心扉。
　　叶寻微见了，从腰间取出玉萧，和着琴音，吹起。
　　一琴一萧，天衣无缝。
　　在这如世外桃源的陌桐县中，似乎只有他们两人，每日不是作画下棋，就是踏青游玩。叶寻微还是一如既往地会做错事，盛玄玑从最初的无可奈何，为他收拾残局，到现在会耐心去一步步指导他，该如何做这件事。
　　盛玄玑很想和叶寻微就此在陌桐县定居，可惜一想到压在身上的重担，就顿时愁眉不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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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伶羡小剧场：
　　“阿伶，今天我来做饭！”叶羡兴高采烈地说道。
　　盛伶默默瞥了他一眼，“油爆厨房吗？”
　　“才不是呢！”叶羡把篮子里的菜都倒出来，“我打算做一道茄子烧玉米、豆沙鳕鱼、什锦猪肉、葡萄豆腐汤……”
　　……
　　盛伶：“什么时候拜大学食堂大厨为师的？”
　　“就前一段时间啊。”叶羡不明白他的意思，“阿伶想做什么？”
　　“下次再拜师的时候叫上我。”
　　“哦。”
　　不学会几道黑暗料理，怎么能治得了你呢？！
　　作者有话说：两人都有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