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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双大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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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令和何清正相反,走到哪儿都是人群的C位,身边永远簇拥着“男人帮”,要么你打我一拳我踹你一脚切磋武艺,要么就无实物表演三步上篮,成天忙得不可开交,何清看过去时,周令正拎着一男生的后颈,方才那一眼好像只是无意中瞟过来的。
“卧槽,有好几个女的白天还能看,晚上怎么跟个鬼一样。”
一群男生正在聊哪个班的女生好看,他们这级的级花是谁,里面一个男生冷不丁开始嘲讽起别人“皮肤比我妈斑都多,白天不知道打了几斤粉。”
男生一句话连着妈一起侮辱了,自己还觉得很幽默,“咯咯”得笑得很起劲。
周令凝视了那男生几秒,开口道“你要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什么样,来,我给你腾地。”
周令往外挪两步,把中间的平地给空出来了。
“我也没像那些女的化妆骗人吧。”那男生还挺无所谓的笑笑。
“如果你这么崇尚‘原始自然’,这么热的天你怎么不裸奔?你穿这身衣服想骗谁?”刘乐源微笑着点评指着男生身上T恤印的字母道“Testicle Festival?这意思感觉不太对呢,周令这什么意思?”
本来到处都黑灯瞎火的,周令都没注意道他T恤上印的这字,现在定睛一看,属实有点震撼“高丸节?”
“穿这样不害臊啊?”一旁刘乐源说道,接着他一脸惊恐的表情抱紧了自己“你不会为了今天洗澡特意穿的吧,你是…对男生有什么另外的企图吗?”
“你胡说什么!”那男生一张脸憋得通红,紧张得捂住自己胸口印的英文“我随便穿得,我也不知道这印的什么。”
其他男生也在嬉笑着打趣,但是都很微妙得都避开他半步。
这一茬过去,几人又开始继续聊天,旁边一个男生注意道站在一旁的何清,小声道“诶,那个剪寸头的女生就在我们旁边。”
周令看过去,别人都在聊天,她一个人抱着个大铁盆,神情淡漠得盯着前方。
“就那个何清呀,”刚刚那人一点儿教训没学到,又开口了“我初中跟她一个学校的,之前头发没剃得这么…,看着长得还行。但是人太装了,全校有名的装,有些人好心送她点礼物,她全给堆在走廊上,结果被教导主任看到,把那些送礼物的都骂了一顿。太装了,这种女的长得再好看我都没法忍受。”
他耀武扬威得说完这一切,好像有谁跟他告白似的。
刚说完就感到旁边一阵冷气朝他袭来,周令正冷着一张脸从上到下得俯视他。
周令虽然整个外形条件让人挺有距离的,但是因为他随时都笑呵呵的,显得让人感觉他还挺好说话的,他猛地冷脸,那张距离感又猛地被拉开,压迫感也随之而来。
“不会说话就把狗嘴闭上。”他冷冷说道。
那男生还想说什么,看着周令从上至下的眼神,嘴唇抖动几下没再开口。
气氛一下降至冰点,好在马上就轮到他们进去洗澡了,人群都在往前移动,刘乐源赶忙对他说道“洗澡啰洗澡啰。”
一个班的男生鱼贯而入,一进大澡堂里面蒸腾的热气扑面而来。四周都是“哗啦啦”的水声,澡堂只有上方挂着一排花洒,连个隔板都没有,男生们赤条条着甩着个鸟互相追逐打闹着。
南方人哪见过这百鸟齐飞的场面啊,当下一群人跟进来观光的一样,傻在了原地。
半晌还是有个人吞吞吐吐道“脱了在进去?”
“那脱了在进去吧。”一个班的人脱得赤条条的入了场。
衣服对于现代人的意义除了庇体美观的意义,也更像是心灵最后一层遮羞布,脱了衣服的男生都有点不太适应。
周令和刘乐源都在这个也在这个行列中。
在雾气得掩盖下,两人飞速得掠过一排屁|股,总算找到两个空着的花洒,把盆往一旁一放,打开花洒。
刚刚放出的水全是滚烫的开水,烫的两人一激灵,刘乐源边调水边和周令说道“周令,你是不是认识那个剪寸头的女生。”
“嗯,以前一起学过钢琴。”
刘乐源微讶得看过来“那你们岂不是同门师兄妹。”
“不是,她不是在我现在的老师这里学的,我最开始学钢琴的时候就在一个小学门口乐器店学的,她那个时候也在。”
“不应该啊,”刘乐源边抹香皂边说道“那女生样子不像是认识你呢。”
照理说,周令这么大个帅哥,不至于在别人的记忆留下的印象这么淡薄吧。
水珠从他发丝滴落,又滑倒他深邃的眉眼“我现在和我小时候比变化挺大的。”
像是想到什么他又补充道“她变化也不小。”
刘乐源一脚给踹回去的。
正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阵阵爆笑声,还有起哄的声音。
周令和刘乐源往旁边看去,人群里有两个男生,在做一些很恶心的姿势,在男澡堂大演模仿秀。
周令眉头一皱,转头对刘乐源说道“洗完了吗?洗完了赶紧出去了。”
何清枯站了好一会儿,总算是轮到她们班了。
对于南方人来说,在大澡堂子□□赤条条得一起洗澡这事,新奇而猎奇。但对于何清来说,只有排斥和无所适从。
她目不斜视地往里走,直走到最里面的角落,才快速得脱下衣服,洗到一半,旁边的男澡堂不知道发声了什么事,阵阵欢呼声都穿透墙面传了过来。
女生们面面相觑道,有人说道“他们在里面举办运动会?”
女生们笑做一团,何清快狠得洗了个战斗澡便匆匆得出来。
何清出来时,前面洗完澡的班级已经集合走了,他们是最后的,广场上只有两个瘦高的人影松松垮垮得站着。
周令头发还湿着,水珠顺着发梢没入脖颈,比起白日的模样,莫名多了几分…亲密感。站在一旁的卷毛看到何清出来,脖子微微侧转,用余光打量着她,手肘还十分鸡贼得往周令腰上一捅。
“你手痒?”周令也看到何清出来,只是平静得目视前方路灯下扑闪的大扑棱蛾子。
“熟人你上去打个招呼呗。”
“不打。”周令快速得撇了何清一眼收回目光。
刘乐源很是古怪得看了周令一眼。
奇怪。
太奇怪了。
周令的性格就不是这种…内敛的人,遇到想得起的熟人无论男女周令都会主动招呼一个,就算别人记不住他也没什么好尴尬的。
刘乐源又想起周令古怪得替人拿水最后还忘了自己拿水的举动了。
有个大胆的猜想在他脑袋中成形。
周令不会是在等这个女生先把他认出来吧?
这是哪门子虚荣心大爆发?
蹲在花坛上的两名教官之一突然对着何清扬了扬下巴问道“何清,明天才艺比拼,你出什么节目啊?”
说话的是何清她们班的孔教官,因着这何清这显眼的寸头,特别爱打趣何清,即便何清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锯嘴葫芦,依旧热情不退。
何清愣了一下,小声道“我没节目。”
“别谦虚,唱歌跳舞画画武术都行啊。”
何清抿着个嘴抱着自己的大铁盆小声道“没谦虚,什么都不会。”
“歌总会唱吧?唱首歌也行啊。”
“不会。”何清依旧很刚正得答道。
“唱歌也不会?那明天我们可是要拉歌比赛的,你要是不会唱不是拖了我们班的后腿吗?”
何清特别不喜欢亏欠别人或者拖累别人什么,即便孔教官是开玩笑的,何清依旧反驳道“…不会。”
“你复读机啊?这样你唱两句我听听,就唱那个打靶归来。”
何清的眼神悄咪咪得快速得往周令他们方向看去,犹疑得问道“现在?”
“不现在你想等什么时候?就现在。”
何清的表情看起来还是毫无变化的“pokerface”,但在一旁一直用余光看着她的周令微妙得读出了她脸上强劲的不情不愿。
何清将自己的大铁盆抱得更紧了,嘴都没怎么变的,从腹部发出一阵含糊的嘟囔“日落西山红霞飞~”
“啥,唱得啥?”就站在她三步之外的刘乐源都没有听清楚,更别说蹲在遥远的花坛上的孔教官。
才唱了一句就被紧急叫停“停,你唱得啥?”
蹲在一旁的另外一个教官朝着周令抬了抬下巴,“周令你是学音乐的是吧?你来示范一个啊,好好唱啊,别丢我们班的脸。”
刘乐源看到站在他前面的周令,突然脊背一绷直,脖子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
吼得来不像是打靶归来,而是要把敌方的大本营一顿“突突”掉。
痴缠在黯淡路灯下的飞蛾都被这雄伟的歌声震得四散着飞走。
周令一唱,火速得感到有两道目光刺向自己。
一道是何清的,“显你能的”。
一道是刘乐源的,“你发什么疯”。
平时站个军姿都站得像没骨头似的松松垮垮,这会儿倒是喘上了,没觉得他平时这么容易被打鸡血啊。
“很好,看到没何清就得这么唱,你学学。”
何清抿着个嘴半天没出声,还是孔教官张开双臂充当指挥官“三、二、一唱!”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何清音量比刚刚大点儿了,但在周令雄伟的前例面前,只能说萤火与日月争辉了。
“周令你也唱,何清你声音得压过周令才行,要不然你今天走不了啊!”
“日!落!西!山!红!霞!飞!”周令那雄厚的声音一出来,何清的声音就像小溪一样自然而然得被周令声音给容纳吸收掩盖了。
何清迫不得已只能不断拔高自己的极限,女声的高音域比男生的声音更突出一些,好不容易何清的声音快要突破极限了,突然听到旁边一个顺滑变调,周令声音突然就高了八度,夹着嗓子轻轻松松从音量碾压何清。
后面的刘乐源和前面蹲在花坛上的两个教官表情都是如出一辙,脸上都是大大的问号。
这时候已经有不少人陆陆续续洗完澡出来了,端着盆子带着一堆鸡零狗碎的洗浴用品,“叮叮当当”得一出来就看到何清和周令两人的巅峰对决,大家也纷纷面面相觑,脸上都是问号。
“干嘛呢这?第一个洗完澡的出来都得这么唱吗,这是什么建国后十大酷刑。”唐卓把头发用毛巾包成中东人说道。
这次唱完后,孔教官念在何清虽然没有真正压过周令的嗓音但难得的态度很积极,总算是大发慈悲得放过了她。
“行了,归队吧。”
周令用余光看着何清慢悠悠得走回队伍,还暗搓搓得回头看了他一眼。
这眼神看似淡漠实则充满着怨念。
周令嘴角不自觉得上扬了一下。
孔教官站起来,看了看比他还高半头的周令。
“周令?你就是那个弹钢琴的。”周令钢琴小王子的名号在教官中都传开了。
孔教官用难言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周令一番“跟我想像中的不太一样啊。”
何清一回到队里,旁边的女生就凑过来半步,小声得问道“你们为什么被喊唱歌啊?”
何清短暂得沉默了一下,那女生旁边的女生就开始拉她衣角。
都知道她不爱讲话。
何清也不是不喜欢和她们聊天,只是因为初中的经历她惯性得对自己的一言一行,以及别人对她一言一行的反馈想很多。
也不知道从哪个瞬间开始,她对陌生人的搭讪都显得很紧绷。
旁人的一个眼神她都得想十七八层意思,在一句话说出口前总是反复打磨又打磨。
如果说出口后得到的不是她想象中的反馈,又会想她方才雕琢的方向是不是不对。
为了制止自己这种漫无目的的发散自我折磨,她的回答开始尽量得简短。
最后呈现出来的结果就是十分敷衍。
她看到那女生看着她没说话,表情讪讪得,何清眼神左右飘忽了一下,字斟句酌道“教官怕我明天拉歌比赛拖后腿,让我先唱来听听。”
“明天那个拉歌比赛有这么重要吗?还要单个单个得唱来听。”那个女生感慨道。
“好像他们教官内部打了赌,声音最小的那个营所有班的教官都要在操场蛙跳?”前面的女生也转过头说道。
“那为什么周令也在唱呢?”
何清一抬头,发现周围的眼光全锁定在她身上,她的拳捏紧了一下说道“…教官让他做个示范。”
“做个示范他干嘛那么卖力?”周围的女生都嬉笑道。
这边刚归队的周令也受到了刘乐源的拷问。
“你刚刚发什么神经,你跟那寸头…”
刘乐源刚说一半,周令便打断他道。
“何清。”
“什么?”
“她叫何清。”
刘乐源抬了抬眉毛,继续说道“好,你干嘛跟人何清过不去,还变声跟别人对唱,你有毛病啊?”
周令笑了一下,“看不惯行不行啊?”
刘乐源更是一头雾水了,“别人招你惹你了,你干嘛看不惯?”
周令也说不上来可能就是看不惯她和小时候如此不一样。
时间过去人有变化是正常的,他也不知道他在看不惯什么劲儿。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拉歌比赛正式开始了。
刺眼的日光照射在眼睛上,听着周围聒噪的蝉声,何清都快要坐定了,突然蝉声中传来一个声音“何清。”
孔教官对她招了招手。
何清一起身,发现脚都坐麻了,硬拉着一条腿同手同脚得走了过去。
周令他们班就在何清她们班对面,看着何清同手同脚得走过去,刘乐源不由笑道“这寸头…”
说道一半发现周令在盯着他,又临时改口“何清从小就这么肢体不协调吗?”
周令蹙了蹙眉想道她小时候经常在钢琴室表演跆拳道的事“没有啊,她小时候运动挺好的。”
何清走到孔教官面前,连孔教官都不忘打趣她“何清,正步没踢够啊,都还在同手同脚。”
孔教官训诫完了又说“等下你来领唱啊。”
何清镜片下的瞳孔微微放大,“我?”
拉歌可不是一个班一个班拉,而是好几个班合为一个营,通拉。
“啊,就你,好好领唱啊,输了我可是要绕着这个场跳一圈蛙跳的。”
这样说半点没缓和何清心里的紧张感,反而更焦虑了。
“孔教官…”
何清刚说完孔教官就提前预判了她“不换,别磨叽了,我给你说待会儿怎么领。”
对面班级周令也被喊出来了。
何清转过头一看想怎么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