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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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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大学入学前的那次面试。第一次孤身前往异地的她在进入指定面试地点所在的大学校园时,完全不知道应该何去何从。当她向某幢楼前的一堆人走去的时候,我们可以看到站在楼前的那一堆人中的每一个人,都可以轻易地看出她心中的那种匆忙的紧张和无知的迷茫,而她完全不知道她的这种单纯的无知的迷茫的表情,在她最需要镇定和全力以赴的时候,给她带来了灾祸,同时断送了她曾经有可能会达成的取到一个称心如意的专业的愿望。其实在这件事发生以后的几乎所有的时间里,晓晴都拒绝自己去回想,因为虽然这件事能够不断地提醒她在任何时候都不要轻易地在任何一个陌生的地方表现出自己的单纯与无知——你永远不知道是否在某个阴暗的角落,甚至就是在一群你认为完全光明的人堆里,有一只狼正在虎视眈眈地看着你——但这件事给同时也会给她带来一种发自于心底的生理上的恶心和为自己生为女人太过于软弱可欺的屈辱,这种感觉足以摧毁她对于任何男性的理性客观的信心和对自己作为一个女人的所有坦然与自信,而这,并不是她想要的,因而她任由自己下意识地忘记一切,当作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但发生在大学校园中的这又一桩的骚扰事件使晓晴的记忆如加了水的碳酸钙一般滚滚地沸腾起来,烧灼着她的生命与自尊。那个一只眼睛如玻璃眼一样的矮瘦矮瘦的男人,那个不知现在是否仍在披着人皮坐在县级高中的讲台上不知羞耻地讲课,在众目睽睽之下包藏着对于坐在教室里的女学生的肮脏的念头,甚至带着全校所有填报同一志愿的学生如同晓晴一样去到指定面试地点所在的大学校园时,在他带来的所有学生的面前打着带晓晴去面试地点的旗号,将晓晴骗到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的尚未开学的教学楼的六楼欲加猥亵的畜生,不知现在有没有在他的又一起骚扰事件中被哪一位勇敢的女学生告发或宰杀?
晓晴想起她在某份报纸上看到的一位母亲写的一篇文章。作为一个过来人,这位母亲知道她应该在自己的女儿很小的时候便教会她如何保护自己,防范居心不良的男人。她教女儿应使自己每时每刻都置身于受保护的环境中,避免与陌生男子单独接触,例如当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决不要为任何陌生的男人开门,哪怕他说有什么紧急情况,或者说他是警察,或者说是爸爸或妈妈让他来接她等等,但也不要门铃响了而不理会,因为小偷有时会按门铃试探是否有人在家,在这种情况下她应该隔着门告诉陌生人,妈妈或爸爸正在睡觉,而她打不开门,让他过一会再来,然后,抓紧时间给家长或邻居打电话,告诉他们有一个陌生人在家门外,让他们不要挂断电话,直到陌生人离开为止。还有,若遇到陌生男人问路并请带路时绝对不能去;有大献殷勤的男人请喝饮料应留心不要被“麻醉”;放学回家发现有男人在后面跟着时应穿过马路或者走另一条路避免与尾随者接触,如果这个陌生人仍然跟着或者强迫跟他走,要大声尖叫并跑向附近有人群的地方,例如商店或者行人多的十字路口,不要往某一所房子跑,因为房子有可能是空的,如果这时家里没人,也不要往家里跑。
这位可敬的母亲同时教女儿对熟悉的男性也应保持距离,例如有男教师因任何原因要单独留她或者约她去他家时应慎重考虑或同家长商量;去男教师办公室或宿舍时应该将屋门打开半边或是二三人结伴同去……功夫不负有心人,当女儿上到小学三年级时候,这位母亲发现她已经可以独立处理当年曾困扰着她的许多问题了。有一次,女儿放学回家被一个裸着□□的男人在暗淡的楼道中追逐,女儿刚开始拼命地往楼上跑,后来在快到自己家门口时终于勇敢地转过身去大声地斥责那个人,当做母亲的她听到声音匆忙地打开自己的家门时,那个人已经被女儿勇敢而义正辞严的斥责吓得落荒而逃了。还有一次,父母还没下班,女儿一个人独自在家,一个女儿称作小叔叔的熟人来访,女儿一直在门内同小叔叔对答说话,直到父母回后打开门那位小叔叔才得以进门。母亲为自己的女儿感到欣慰,女儿懂得保护自己,至少可令她在日常生活中为女儿放下大半的心。
做女人有时意味着在成长的过程当中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是作为弱者而存在的,只有先学会保护自己,给自己足够的勇气同武器,才能令自己逐渐地由弱变强。晓晴深深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在心底里其实很愿意借助于自身的力量而不是借助于别的男性来支撑自己作为女性的尊严,但她无法拒绝那日之后杨军对与她及阿洁在同一间教室上晚自习,自习完后便一直送她们到女生宿舍楼下的执着。无论什么样的天气,只要杨军在学校,他就将送她们回宿舍当作自己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从未间断过,那样的一份坚持令人感动,有时候晓晴想,大学生活结束之后,也许她很快便会忘掉校园中曾经存在过的形形色色的几乎所有的人,但这其中一定不会包括杨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