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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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束，好人卡
三井寿很不负责任。因为他趁着我还处于石化状态的时候突然消失了踪影，只留我一人站在原地，脸热的像燃着火星的木柴，虽然还没达到可以烤熟一块生肉的地步，但绝对可以将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咖喱饭解冻。
好好吃啊……咖喱饭——不应该是这样的台词才对吗？
但为什么，会是……
“好好吃啊，宇田川。”
我无法想象他在熟睡时说这句话的样子，是因为我不敢去想象。就好像站在悬崖边上，我知道再踏进一步就会万劫不复——虽然这么形容有点夸张，不过这一刻，我的确是在竭力的制止着自己的思绪朝着奇怪的黑洞飞去，那里存在着强大的吸引力，却也是致命的。
“嘎啦——”
然后，面前的门再次打开了。
这一回，走出来的是我迫切期盼的人。
“诶？”
名叫樱木花道的红发少年，似乎对我站在这里非常惊讶，眼睛睁的大大的，原本应该散落在脸上的刚睡醒的惺忪感正以每秒一光年的速度远去，留在我视界中的，除了惊讶还是惊讶……啊不，除了惊讶，还有一点点的……
……是高兴吗？
“宇……宇田川……你怎么……”
“樱木君，快点告诉我你现在最想吃什么。”没等他讲完，我便见缝插针道，深怕思绪又会飞往由三井寿引出的那个梦境带来的黑洞。
“想吃什么？”他愣了愣说，“咖……咖喱饭！”
“呃？”这回换我惊讶，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真的！？我也想吃咖喱饭诶！”
“诶？是吗？”
“对对！”
“那……”
“那快走吧！”
我一边猛点着头一边毫不自觉的拽起他的手腕，随即迈开步子，“你知道吗我刚才就在想也许樱木君你会想吃咖喱饭不过只是想想而已没想到樱木君你真的说想吃咖喱饭这简直是太奇妙了！”大概是因为太兴奋的缘故，抑或是想要掩饰心里的羞涩，我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于是难免在说完以后喘了口气，“呼……”
而这一喘气令我顿时清醒了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不得了的举动——也就是拽着樱木君的手腕，并自说自话的将他拉到了体育馆外这件事。
“呃……抱，抱歉！”我迅速甩开他的手。
“……诶？”迎来他有些错愕的表情。
“那个……”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下子又紧张起来，“那个……咖喱……”
“对……咖喱。”和我相比，他似乎要好一点点。没那么紧张 ，只是顺其自然的抬起被我甩开的那只手抓了抓头发，仿佛有发热的水汽在他的指尖散播般，我的目光被他火红的头顶吸引。
“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不错的店。”我继续说，语气渐渐稳定下来。
“这样啊……”他抓了两下头发又收回了手，插进短裤口袋里，“宇田川……”下一刻，他突然叫我的名字，有点局促的感觉，局促是指我的反应。
“是！”我蓦地挺直背脊。
“那个……”他顿了顿说，“我的东西还在体育馆。”
“呃？”
“也就是说……”
并不是幻觉，此时此刻的他，露出了我以前从未见过的笑容。
“呵，你等我一下，我回去拿东西，然后……”
我不知该如何形容，大概就像一朵金色的向日葵突然在我的眼中绽放开来，璀璨的光芒流泻而下，烫的瞳孔发酸发热——
“……然后，这次由我来招待你吧。”
……
…………
………………
因为现在很幸福，所以希望将来能够更加的，更加的幸福。
人就是这样的生物，永远不会安于现状，永远想要渴求更多的东西。
对我来说，幸福从“希望每天都能看到他”渐渐生长成了“希望看到他的眼里能有我”，然后还会长的更高更壮，变成“希望他的眼里只有我的存在”。像遇水发芽的种子，逐渐在我的心中盘踞成大树，它的根茎便是我的血脉，神经里蓬勃着它的枝桠。
在迎接阳光的日子里，在自由呼吸的日子里，在肆意的吸收和挥发着水分的日子里……在已然意识到，那份喜欢已经无法仅仅只用“喜欢”来形容的日子里。
“唔……”我咽下食物，瞄一眼对面的男生。好像闪闪发亮的宝物，在想要捧起它的同时又害怕它突然碎掉。
女生的情绪原来是这么敏感的吗？敏感的有点惊悚了。
“恩，啊。”
他在狼吞虎咽的间隙点了点头，是饿坏了吧……毕竟比赛消耗了过多的体力。虽然之前也这么近距离看过他吃饭的样子，但好像每一次都会有新的感觉。
崭新的，仿佛用手拭去了蒙在记忆里的灰尘，时间夹带着光芒带来了下一刻，下下一刻的璀璨。
这样持续下去，持续，直到永远。
“呼……还好。”
大抵是太过美好，所以轮廓反而变得模糊。我对这顿饭最深的印象，除了自己犹如小鹿乱撞好像撞到卡车都不会停下的心情以外，就是樱木花道在吃完过后检查钱包的时候悄悄的松了口气。
“非常感谢！这大概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咖喱了！”我说。
“诶？……唔。”他的脸蓦地泛红，低下头，“……谢谢。”
“干嘛要向我道谢。”我咧着嘴笑，“哈……应该是我感谢樱木君你才对啊！”
“……唔，恩，没什么。”他的语气略显含混，“宇田川你在之前有那么多次都给我带来了便当，我一直谢你的。”
“不不，这根本不需要谢的。”我摆摆手说，“全部都是我自愿的，能够为你做那些事情我很开心。”
“……”
“咳……”发觉到他突然陷入沉默，我又说，“那个……总之，只要樱木君你不要觉得困扰就好。”
“困扰？呃？……不！怎么会。”
“恩。这样就好！”
“……恩。”
的确不像平时的他。似乎每说一句话都满怀着心事，因此语气里溢满某种未知的重量。我还是有些害怕的，怕他稍不注意就会说出诸如“宇田川，其实我不值得你这么做”“宇田川，比起我，应该还有更加适合你的人”“宇田川，你是一个好女孩，我配不上你”……等等肥皂剧里常用的拒绝对方的台词。
按照红子的话来说就是，“这是对方在向你发‘好人卡’”。
“樱木君知道好人卡吗？”话语随着思绪脱口而出，“呃……”显然一出口就没了反悔的余地。
“诶？这是什么？”
“啊，其实没什么……基本上就是如果你对谁有意思的话，就对那人说‘你是个好人’。”
“你是个好人……这样？”
“呃……”我在说什么，怎么完全跟他说了相反的意思，“咳……大概吧……”算了，反正他也不知道。
“原来是这样……”
“……恩恩。”
时光为何会过的如此快。只是转眼间便到了必须各自分离的时刻。但是分离亦意味着再次相遇，每每一到晚上我就会期待着第二天的到来，对自己说一定要睡个好觉，一定要维持眼睛的光彩，千万不能留下黑眼圈什么的。但要是做个影响睡眠质量的梦也没什么，只要能够梦到他，就好。
就好。
其实还是容易满足的，只是我时常忘记了什么是真正的满足。
“红子红子，你说我买什么花比较好？”
“恩？”
“就是说，我准备在比赛胜利以后，向樱木君送上一束花。”
“诶？比赛胜利？”
“对啊对啊，送什么花比较好呢？”
“可是……”红子看上去像是有心事，顿了顿说，“可是，下场比赛是对海南……”
“是啊，海南。”我点点头，“就是那个传说中连续十六年神奈川第一的队伍吧。”
“对……所以你确定湘北会赢吗？”
“不确定，但觉得可能性很大！”
“呵，是么？”红子竟突然笑起来，这样的场景就像亲眼看到冰山融化一般，“我曾经第一次看的时候也深信他们会赢。”她说，“毕竟是主角呢。”
“呃……你在说什么？”我茫然。
“没。”和往常一样，她并不解释，只是摇摇头，话题蓦地回到最开始，“花的话，向日葵如何？”
“诶？向日葵吗！？”
“恩，向往光明的花，意味着勇敢的追求自己的幸福。”她又扬了扬唇，“很适合你。”
“呃，不是适合我的问题啦……我是想买适合樱木君的。”
“那有什么，反正你们很相似。”
“诶诶？很相似吗？”
“恩，有一些吧。”
“一些？一些是指多少？”
“唔……大概是指甲盖的大小吧，小指的。”
“诶诶？什么嘛……”
最后还是决定买向日葵。不过因为零用钱的关系……只买了一朵。
用塑料袋包装好，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中，和心中摆放感情的力度一样，兴奋和紧张同时存在，在我的神经中缓缓脉冲着。抬起头，视野中迎来县体育馆的轮廓，顶上银灰色圆球被阳光晒的发亮，眯了眯眼，我紧随着人流走了进去。
观众比上一次还要多，也意味着比赛的受重视度。海南附属高中的啦啦队虽然不像之前的翔阳那么齐整，但声势的浩大有过之而无不及。而湘北这边，除了流川枫那日益增多的亲卫队（就这一点我十分的无法理解），还有三年级那群专程为三井寿学长加油的前辈（他们的存在我更加无法理解）……总之，在一阵又一阵的声浪侵袭之下，我的情绪也根本无法平静。
“宇田川！伊月！这边这边！”
感谢水户高宫他们，依靠男人的力量以及不良少年的气势成功帮我和红子觅到了两个还算不错的座位……哦，除此之外，他们也顺便（真的只是顺便吗？）帮赤木晴子以及她那两个我连名字都不晓得的朋友也找到了位子。
“谢谢谢谢。”我们的感谢声立即被周遭的喧嚣淹没，不过水户洋平这家伙似乎根本不在意感激，只是非常“自觉”的绕过我坐到了红子的旁边。
“哼哼……”我朝他抛去象征性的阴笑。
“呵。”他回以我一个颇具他气质的笑容，附带着用手帕帮红子擦了擦位子边上的灰尘。
喂喂……做的也太过了点吧！
话说我还真想知道红子到底有没有看出来水户喜欢她诶？
呃……那个……貌似我最近满脑子都是樱木花道的事情，完全忘记问这个了……
我这个朋友当的……可真是不够称职呃……
“哔——”
然后比赛在我心中的自责又被兴奋替代的时候开始了。
和上次一样，这是一场激动人心的，令我呼吸时而急促的像刚跑完马拉松，时而又凝滞的仿若在跑马拉松的时候突然摔了一跤的比赛。
但无论是急促的还是凝滞的，我的情绪和呼吸都只随着樱木花道一个人起伏着。
奔跑的样子，传球的样子，投篮的样子——飞快的速度，漂亮的动作，闪电一般的身姿。
怀里的向日快仿佛也感受到了这样的心情和热度，在周遭气氛的熏染下慢慢的焉塌了下去……
“喂！怎么会这样！？”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樱木花道居然在正欲灌篮的时候被对方那个四号球员狠狠的踢了一脚。
“哔——白色4号犯规——！”
呜呜呜……连向日葵都感受他的痛了吧，所以才会焉下去……一定是这样的吧！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了为各种各样的事情找借口，但是……对于比赛输掉这种事情……
“比赛结束——！”
最后的一刻，抢到了篮板球的樱木，却误将球传到了对方球员的手中。
像有什么在心口突然划了一刀，这才是真正的……定格。
虽然我的心里存在很多的瞬间，那些瞬间多的迅速转过我的脑海，连思想都无法承载，我只能顺着时间运转的轨道踏步奔跑，忽略该忽略的，只记下那一抹耀眼的红色——
像飞扬的光，染着满目的热气扶摇直上冲往云霄，原本以为它会顺利的冲破云层直抵最高点，却在半途中，被拦截了下来……
“获胜的是，海南——”
……被拦截，然后扩散，随风吹往了其他地方。
而我的眼已被泪水模糊，什么也看不见了。
“咲。”
后来，我是被红子叫醒的。
并不是熟睡后醒来，而是从一片朦胧的苍茫之中回过神——
“哦，恩。”缓缓的移动着双脚，跟随着人潮下楼。在看到垃圾箱时随意的将花往里一扔，然后继续往前走。
并不是因为比赛输掉才这么难过的。
我只是，只是，因为……
因为看到樱木花道他哭了，才如此……
如此的……
我能说些什么，能做些什么，除了胡乱的吐槽，疯狂的敲打着宝特瓶，用尽全力的大喊加油之外……
还能，怎样呢。
“宇田川。”
……还能够，像以前那样，再次呼唤他的名字吗。
“……那个，宇田川！”
就像他呼唤我一样。
“喂——”
“呃？”
在刚踏出体育馆，头顶迎来灼热刺目的烈日的同时，我忽然听到背后有熟悉的声音传来。
心里那道被划开的口子依然疼痛着，伴随着我转过头，然后——
仿佛一瞬就愈合了，清晰的听见那类似于关上门的声音，但还是有光顺着门缝倾泄而入，红色的光，晃的我脑袋嗡嗡作响。
“樱……樱木君！？”望着身后的人，我难以置信的张大嘴，“樱……樱木……”
原来还是能够顺顺利利的叫出他的名字的，还是能的……和以前一样，这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和以前一样，只要一看到他就会精神起来。
“恩，这个……”他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让我看清他脸上的泪痕到底有多少道，便被他突然伸出的手吸走了全部的注意力。
“这……这是……”
那一枝被我扔掉的向日葵，此刻正被他拽在手里，虽然花瓣已经焉塌，但色泽却比刚买的时候更加艳丽。
明黄的，和他头顶的红一样，都是光彩照人的令我心中漫溢温暖的颜色。
“唔……”抬起另一只手，他抓了抓头发，光似乎在这一刻微妙的改变了角度，令我得以明晰的看清他的面容。
比第一次见面时要晒黑许多的肤色，顺着额头淌落的汗水，脸颊上一道一道的泪痕，神色哀伤的眉眼，如同雕刻一般挺直的鼻梁，微张微合的唇瓣——
“……扔掉可惜了。”
“诶？”
“就是说……”蓦地转开眼，“……对不起。”
“呃……”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手中就突然被塞进了什么东西，定睛一看，原来是那只焉掉的向日葵。
“宇田川。”
“是！”
再次挺直背脊。这才注意到他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凭着因身高的差距而形成的，略微俯视的姿态，注视着我，说，
“……对不起，你是一个好人。”
To Be Continued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十六]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