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山记》唐敛

30、岐州

　　是夜，岐州。
　　一张张建筑图纸飞了满屋，葛徽坐在桌案边，手里不住地翻看着史书典籍。岐州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当年他受命来此时就知道，但他别无选择。他原是仁和三十年的状元，借着葛家在京城的地位，他很快就从翰林院编修晋升成工部侍郎。与此同时，他也和家族紧紧地绑在一起，成为裕党——投入裕王门下，为其所用。岐州就是他的投名状，他心中满是抱负，自然要好好站队。
　　“公子，吃些夜宵吧！”来人是个青色衣服的小厮，名叫友福，是他从小跟到大的侍童。他圆圆的脸上满是疲倦，眼下的乌青都是陪着葛徽没日没夜工作的证明。
　　葛徽被那突如其来的香软可口的糕点小菜勾了心魂，放下手中笔便往中央的小几走去。“你别看着，与我一同吧。”他对友福说，“辛苦你了，等回京城，我便让母亲为你相看女子。你老大不小的，别与我一般。”他突然想起那个女子，在五年前的裕王府，再苍白的脸色都掩盖不住她容貌之倾城。红色的衣衫像是一团火，烧了他的三魂七魄，从此心中便只有她。
　　“前几日听夫人说为您相看了几位世家小姐，待您回京就定下来……”友福想起这事，那信是自家老爹送来的，很明显是不让公子知道的。
　　葛徽一听，面色就沉下来了，手中本还端着一碗汤，此刻指节已是发白，手一颤，那汤便洒在地上，千年人参熬的汤竟是一口未喝。
　　“公子！”友福惊叫。
　　他回神低头，一看便是一个泛白的大洞，那原是一张完整的羊毛地毯。
　　“来……”友福正想喊人，胸口却一阵疼痛，便没了力气，瘫倒在地上。
　　窗外传来兵刃相接的叮咚声，葛徽双脚发软，这已经是本月的第四次刺杀了。裕王派的暗卫都已经折损了四五个，没想到他们还不死心。
　　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角度刁钻的飞镖，在昏黄的烛火下冒着绿光。
　　葛徽只是一介文弱书生，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飞镖往他的方向来，他却四肢僵硬，动也动不了。
　　……
　　工部侍郎葛大人在岐州遇刺重伤在身的消息不胫而走，岐州第二次出现在百姓的视野中又是一个坏消息。
　　比起侍郎遇刺，满天的流言传到京城的时候，更多的是对于岐州、对于岐山凤凰的厌恶。
　　人就是如此，把一切都当作是理所应当，稍有不合心意之处，便是万人讨伐。凤凰作为上古之神庇佑了世人几万年，让岐州从一个几十百来人的村落变成一座繁华的城，百年的风调雨顺换来的不过是一个骂名。可是他们忘了，这若是没有岐山，哪里又有岐州？哪里又有岐州千千万万的百姓！
　　一场火，烧毁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