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山记》唐敛

29、笼中雀

　　凤瑶不愿看见他，大概是心虚和气急搅和在一起，整个人脸色苍白，隐隐的感觉到一丝不舒畅。却说不出具体哪里，总之整个人都不大好。
　　回风院的守卫还没有撤，院子外墙还有侍卫来回巡逻的脚步声，沙沙的，人应该是更多了。她出不去，只得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秋夜凉，连秋千亦是冷得透彻心扉。
　　“起风了，还是进屋吧。”赵明泽长叹一声，走到秋千旁，牵起她的手——这样的动作早已做过许多次了，“你的手这样凉，快进去换件衣裳。”
　　凤瑶穿的丫鬟服是夏儿初秋的时候刚做的，那时还不太冷，故此单薄些。
　　“王爷……妾身今日去过了玄机阁……”凤瑶拢了拢衣领，声音软软的，说，“我想去一趟江南……”有些事情总是要亲眼见过了才会死心。这摆明了是要撒娇，这原是女子最好的武器。
　　“你要是想见你的父母亲族，我让他们来一趟帝京即可。”他的表情不可见地变了，但很快就恢复平静。
　　她还是低着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讽刺和嘲笑都写在了脸上：“王爷出马，妾身的亲父母自然可以来。”她刻意的把重音落在“亲父母”上，又说：“只是今日见过了神医，神医说若是失忆，须得在熟悉的地方多看看，兴许就好了。”
　　连服软都得不到的结果，凤瑶苦涩一笑，不再和他说话，自顾自地起身回到正屋。
　　信任大概是个坚固又脆弱的东西，坚固得山崩地裂也毁灭不了，又脆弱得连一句话一个动作都出不得错。因为一旦有了疑虑，那气势汹汹的怀疑与猜忌就像决堤的水，淹没的不仅仅是两个人，更是两颗心。
　　“王爷！妾身入府五年，足不出户地做了五年的笼中雀、井底蛙，每日抬头都只看得见这院子里四四方方的天。”她在赵明泽准备离开的时候喊住了他，“可是，您真的想过妾身是否想要这样的生活吗？”这样如同牢笼的生活，还不及玄武大街上叫卖的小商贩们来的恣意旷然。
　　“无论如何，你绝不准出府！”仿佛出了什么事，他还是急急忙忙地离开了，瞧那架势，凤瑶想，他大概今日又不得安睡，渐渐地升起一阵心疼，最后又被那句“不准出府”给掩盖，化为怨怼。但嘴里还不住地嘟囔“熬夜伤身……”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