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真人和我度过的日日夜夜①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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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的早上，我起床时看到了满屋的阳光，突然升起了想看一看这座城市现在的样子的想法——这也是昨日那位最强提出的建议。
…………
“三由小姐，你的倾向很危险。”
关于合作的交流结束后，白发的咒术师在起身时这样跟我说，“还是不要做最坏的打算比较好。先不论你是否具有出色的天赋这一点——你还年轻。”
“年轻就意味着无限的可能啊～”
五条悟语调上扬，他将双手插在兜里，距离咖啡馆的门口只有几步，玻璃门外已经亮起了属于夜晚的，绚烂的霓虹。
我总觉得他话中有话，面色不善：“你什么意思？”
五条悟面不改色。
“我的意思是配偶死了还能再找，下一个更香。我有学生还是单身，要不要考虑一下？”
真是我敢问，他敢答。
答得还这么让人高血压。
我：“……”
我冷静地想，要么这场交易还是终止吧。我是认真的。
五条悟合掌：“开个玩笑啦。”
我语气很不愉快：“并没有觉得你这是在开玩笑的语气。如果总是拿我的男朋友来试探我，我们的交易不能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那还是……”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五条悟飞速打断，“其实我的意思是建议三由小姐多看看这座城市啊。”
明明年纪不算小，但语气和神态都异常活泼的最强咒术师对我露出了认输的表情，“你还真是在关于你的男朋友的话题上寸步不让——”
“明明不管是家里被破坏还是自己被攻击，都不会这么生气？”
我默默地捏紧了手里的咖啡杯，皮笑肉不笑：“原来你也有这些都是你做的自觉啊。”
五条悟：“咳咳。”
这家咖啡店的玻璃门窗外，从不同的店面投射进不同颜色的光束，依次落在他的身上。
夜晚的时间似乎在一点点侵吞最开始见面的针锋相对和紧张对峙，让这位最强的咒术师显现出几分属于夜色的慵懒——这或许也是他难得的放松时间。
自己临时推掉了那么多任务，也不接辅助监督的电话，咒术界那帮生怕他叛逃的老头子居然没有在这个时间点来打扰他？真是稀奇了。
五条悟伸手将黑色的眼罩揭下，露出了那张谁看都要说一句完美无瑕的脸。
他拉开玻璃门，深深呼吸了一口室外的空气，再侧头看向坐在玻璃桌前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少女，苍蓝色的眼瞳半眯起来，银白的长睫如同一线雪山，轻轻覆拢在眼前，又被霓虹灯光渲染着，呈现出越发缤纷的色彩。
真是看不透啊……本来以为按照她的性格，不会跟自己做交易呢。
所以是为了男朋友才这么做的吗？
这么一看，倒是带着一股年轻人的天真可爱。
想到这里，五条悟更加痛心疾首：怎么小小年纪就想不开硬要踏入恋爱的坟墓呢？
——这个年纪来给高专打黑工多好啊！
我没有读心术，当然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我也无心打量他，只坐在原地静静地等他离开，再慢慢享受这杯咖啡。
看着这么个人在自己面前晃荡，连咖啡都喝不下了啊。
可对方偏偏不想安安静静地走，“三由，试着看看这座城市。”
五条悟深深看了我一眼，“你的心和大脑都太乱了，这对你没有好处。”
“用不着你管。”
“只是给个建议嘛。”
玻璃门自动合上，他终于走了，在夜晚的灯光中慢悠悠地走进了热闹的人群里，因为出挑的身高颇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存在感十足。
然后立即遇到了麻烦。
看着被几个年轻的都市女性团团围住，不得已露出为难笑容的五条悟，我有些幸灾乐祸——
这是被富婆姐姐们当成小白脸了吧？活该。
看完这场好戏，我低头，百无聊赖地搅拌着咖啡，刚才一直没敢接近我们的店主姐姐很快就满脸八卦地走了过来。
“三由小姐，刚才这位……你是找了新的男朋友吗？”
我看着她的眼睛，猜出了她没敢说出来，最终吞进去的那句话——
你终于忘记你那不幸去世的白月光前男友了？
我有些走神：这是我和真人出门约会最爱用的一套说辞。
用久了用熟了，我的表演越发行云流水，说流眼泪就流眼泪，说辞每一处停顿都恰到好处，毫无表演痕迹。
大家都对陌生人抱有基本的同理心，所以只要我熟练地露出一副哀愁的样子，问起这件事的人都会光速闭嘴，自行脑补出一整套剧本后，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我，礼貌地道一句节哀，就不会继续打扰了。
我生活的居民区附近的咖啡店是我和真人常常光临的地方。
因为我喜欢在这里一边喝咖啡吃甜点一边打游戏。这里的店主姐姐也早早就习惯了我的“独自到访”，并且对我的感情经历非常熟悉——
善良的店主姐姐每次还会一边露出难过的表情，一边多给我送一份小蛋糕。
我看着店主姐姐欢喜的，似乎我马上就要得到新的幸福的表情，突然有些想笑。
我也确实笑了："没有，他是我的……朋友。"
其实是敌人。但这种话坦诚地说出来会吓到对方的吧？
所以还是对善良的店主撒一个小小的谎吧。
店主姐姐对此锲而不舍，她双眼发亮，"那就是暧昧期？或者还在发展？又或者你对他不感兴趣但他在热烈追求你？我远远地看着，三由的确要更加冷淡呢。"
我："……"
这些猜测让五条悟本人听到，恐怕会激情地上演一幕疯狂追求者惨遭拒绝，黯然神伤的闹剧吧。
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幸好他走了。
我简单地否定了店主这些一个比一个离谱的猜想，"不，都不是。就是普通的朋友而已。"
眼看着店主姐姐还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我压了口气，用一句话阻截了她接下来的话。
"姐姐，不用再问了，我是不会抛弃我的男朋友的！"
我义正辞严道，"在我这里，既没有分手，也没有丧偶。我相信他其实一直都在我身边，没有离开，只是你们看不到罢了！"
——于是我又成功得到了店主姐姐流着眼泪，友情赠送的一份蛋糕。
嗯，拿出这套百用不厌的说辞，果不其然又被同情了呢。
店主姐姐，心软的神。
我认认真真地吃完蛋糕，喝完咖啡，和店主姐姐礼貌告别后回到了家。
空荡荡。黑漆漆。
除了我外没有任何人回到这里。
我心里的期望落了空，想了一路的说辞也不知道要跟谁说。
客厅的玻璃依旧碎得不成样，地上全是玻璃渣的碎片，走路都要小心翼翼地生怕踩到，乱七八糟的室内看着就让人心情不由自主地变差了——
唯一值得高兴的事，大概是五条悟按照约定打入我的账户里的巨额赔款。
我狠狠地，毫不留情地敲了他一笔。不管我再怎么狮子大张口，他的表情也没有变化，像是我嘴里说出来的一个数字只是一块不起眼的硬币。
……我必须再强调一遍，我恨有钱人。
明天再想修理客厅的事情吧，我想睡觉。
我这样想着，很快就扑在卧室的床上睡着了，一觉睡到了天亮。
………………
回忆完毕。
我坐在床边，伸出拇指和食指捏住额头，一下下地揉着，只觉得晚上喝的咖啡实在影响睡眠质量。
说出来有点不可思议，我做了很多梦。
那些梦就像是蝴蝶翅膀上纷纷抖落的鳞粉，混乱无序地交错，重叠，一个接一个地包围我，它无法停止进程，所以我也难以半路醒来，如同被一团团梦魇压住昏沉的思绪。
梦实在太多太多了，信息量过载，所以梦里发生了什么我一个都没有记住。
只有一两个画面在我的脑海中隐隐有些模糊的印象——
似乎是很多很多人，在举办什么节日的涉谷里？
我好像看到了真人，和他带我去见的那几位同伴，还有五条悟，还有很多很多我不认识的人……
这些画面如同隔着好几层毛玻璃，变得模糊，扭曲，失去本真的面貌。
我看不清楚。
如果我用力去回想梦中具体的情节，脑袋就会开始疼。
那似乎不该是现在的我知道的东西，只有一种淡淡的，似乎会失去很重要的东西的绝望，在这一刻后知后觉地涌回了心头，化作擦拭不去的灰尘蒙在心里，让我鼻子有点发酸。
什么嘛……这种想都想不起来的东西，心里怎么会突然这么难过？
我用力地摇了摇头，试图把心里糟糕的感觉摇得干干净净。
起了点效果。
我简单地洗漱完毕，打了个电话叫维修工来将这一片狼藉的客厅收拾干净，再重新装上玻璃，约定好上门时间后——背上兔子包包出门了。
电梯，下楼，刷卡，走出居民区……
这座城市有很多人。
他们拥挤在街道上，上学的少年同我擦肩而过，喧闹的笑语从我的耳朵边上溜走，上班族一边提着公文包，一边用肩膀夹住手机进行通话，紧张地应对着新的工作内容，老年人背着手，慢慢地散着步。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不同的表情，不约而同地，鲜活地掉落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早晨里。
但是这些欢声笑语并没有让我生出属于同类的感触。
无感。
没有喜悦，没有厌恶，没有任何情绪在心里产生。
……我和这个世界似乎被一层膜隔绝了。
我能看到他们的喜怒哀乐，却也只能做一个面无表情的看客，我认真地观摩着他们充沛的感情，却没有办法沉浸其中，只觉得心里越发空落落的。
我不属于他们其中的一员。我的感情无法抒发。
我不想奔向人群，我真正想要奔向的……
“雾里？”
熟悉的声音在不远的后方响起。
声音的主人似乎很惊讶，但语气里带着惯有的，轻柔到虚假的，飘忽的笑意。
如同蜻蜓纤细的足点在我的心间，点出了一圈颤抖的涟漪。
“你怎么会在这里？是想出来买早餐吃吗？好巧，我带了哟～”
我还没转头，就感觉到自己的眼眶在渐渐地湿润，即将涌出来的泣音被慢慢地吞陷进喉咙。
不能哭。
但是怎么会在这里碰见呢？我以为这段时间都不能见面了。
糟糕了，明明在心里一遍遍警告自己不能哭，但眼泪根本控制不住啊。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出来会超级丢人的吧……
即使在心里懊恼地嘟囔个不停，我还是遵从本心地转过头，毫不意外地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是真人。
我敏锐地嗅到了他身上有浓重的，沉闷的，来不及去除的血腥味，很粘稠，带给我一种下雨后潮湿的空气，沉沉的压在鼻端的那种不舒服的感觉。
人类恶的诅咒不知道又去做了什么坏事，就连那股残忍而暴虐的气息都没有收敛。
他的眼神在微微瞥过身边毫无所觉地走过的人群时，兴味盎然的模样像是下一秒就会如同玩弄昆虫般扯动他们的肢体。
似乎是刚刚结束战斗没有多久，真人仍然处于兴奋的状态，不管是血腥味还是他的眼神，都让人发自内心地想要战栗而不敢随意靠近。
——可那绝不是我。
咒灵青年就那么格格不入地站在无知无觉的人群中，惯常的格子斗篷下，他的手里却提着给我带的早餐。
肯定又是他的同事帮忙买的吧。
在一开始，我还能克制住自己，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真人，装作这只是一场再自然不过的偶遇，甚至连要跟他抱怨什么，撒娇什么都想得清清楚楚。
但很快，我的脚步开始不听使唤地越来越快。
直到最后，我近乎是用奔跑的速度，很快很快地跑向人群中的特级咒灵。
原谅我只能用这么贫瘠的形容。
我只觉得，苍白无味的世界在这一刻聚焦在真人身上，我看到以他为中心，向四周辐射出原本的色彩——即使其他人都看不见他。
没事，没关系。
只要我能看到他就够了。
倒不如说，这样就很好。我很喜欢。
“……真人。”
“真人。”
“真人！”
我没有去看其他人，我居然不去在意这一幕在他人眼中有多么的怪异，我也不在乎我是否是别人心中精神失常的疯子——
我跑向我的男朋友，很用力地，很固执地抓住了他的手。
好像不抓住他就会逃跑一样。
不许逃跑。
不管是用什么方式都不允许。
作者有话说第31章 真人和我度过的日日夜夜①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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