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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单枪匹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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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十五,夜半时分。
皎洁的月亮静静挂在空中,把清冷的月色洒向大地,照亮了每一个万籁俱寂的夜晚,温柔无比,美丽无比。
在这样美好的夜色中,江采薇勉强抑制着激动的心跳,同时留意着四周最最轻微的声音,直到月上中天,所有动静都消失不见,她才一跃而起,在桌上留下一封信,换上轻便的窄袖胡服,提上青霜剑,出了殿门。
她本以为这次离开不会惊动任何人,谁知走到门口的时候,见到一个黑影拦在面前,心下一紧,就要动手打晕这人。
那黑影却用气声说道:“姐姐,是我。”
江采薇心下疑惑,凝神细看了一眼,这人竟是林清容!
这一惊非同小可,她不敢出声,把她带到寝殿内,借着微弱的月光轻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林清容眼眶含泪:“我就知道姐姐要跟着去平叛,特地来送一送你。”
心中有些感慨,也难为这一片心意了,她叹道:“多谢,还请不要声张,我这就走了。”
“姐姐非走不可吗?战场凶险无比,阿容怕你会受伤……”
江采薇笑一笑,低声道:“非走不可,因为只有战场才是我的归宿啊。”
说着,见她还要再劝,江采薇不再犹豫,抬手拂过她的昏睡穴。
林清容对她毫无防备,这一下来的猝不及防,只能不情愿地闭上了眼睛。
江采薇把她放到寝殿床上,又细心盖好被子,叹了口气,这才脚下生风似的掠了出去。
夜色中她的身形极快,转瞬间就立在了离紫宸殿不远的一处宫墙上,看着白日里气势辉煌的九重宫阙在静谧的暗夜里全都失去了形状,像是一只只沉睡的巨兽,是这样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她的目光几乎是温柔的,像是能透过重重宫墙看到陆昀的身影一般,低声道:“阿昀,再会了。”
随即再不耽搁,收起心中那一点柔软,脚尖轻点,飞快地掠出了这困住她的深宫。
等宫中发现皇后不见了的时候,已是第二日清晨了。
林淑妃一夜未归,早晨她的宫女梧桐来叫起床,发现自家主子不在寝殿,一时间吓得魂飞魄散,连忙禀了皇上,带人到处去找。
此时不仅是朝露宫,就连凤仪宫也炸开了锅,皇后不知去了哪儿,倒是淑妃躺在她的床上,不久前才悠悠转醒。
陆昀赶到的时候,情势正是一片混乱,朝露宫的人还好些,好歹找回了自家娘娘,可凤仪宫的几个姑娘都慌了手脚,竟是六神无主的样子了。
他皱了皱眉,心下有些不安,像是有什么不好的预感似的,来不及分辨出这预感的来源,他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皇后呢?”
话音刚落,一个容貌秀丽的姑娘抹泪道:“回皇上的话,我家娘娘不见了!”又递上一封信,“这是娘娘留下的信,请皇上过目。”
陆昀一把接过,只见封面上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皇上亲启”,这是阿颜的字迹,他心头一跳,拆开信封,一目十行地看完,面色已然不好看了。
信上不过寥寥数语:“我已随军南下,待此战胜利之后再回宫,采薇留。”
他又把目光投向先前说话的那个姑娘,记得是阿颜身边的婢子,还和她名字重了一个字,似乎是叫采莲的,“你们娘娘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奴婢都不知道娘娘要走,更不知她何时才能归来了……”采莲说着又开始流眼泪,连带着杜若她们四个都红了眼眶。
虽说她们没看那封信,但也知道皇后娘娘不是那么莽撞的人,如今急匆匆地离开,定然是投军去了。
正在这时,林清容出了寝殿,见皇上也在,连忙行礼道:“皇上万安。”
“你怎么在这儿?”
她苦笑着开口:“昨夜臣妾预感到姐姐要走,特地来劝一劝,姐姐点了我的昏睡穴后,我醒来就是现在了。”
陆昀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茫然,似是有些不知所措,但不一会儿就回过神来,只觉得一阵怒火涌上心头——她就这么走了?如此干脆利落地走了?一声也不吭,一个人也不带,单枪匹马投军去了,把他们都蒙在鼓里,真是长本事了。
采莲见他脸色难看,大着胆子道:“皇上息怒,娘娘也是想要为国效力才走的,并不是有意欺瞒啊!”
陆昀摆摆手,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出了凤仪宫。他身边的张玉小心翼翼地问:“皇上,可要来人去追皇后娘娘回来?”
他如玉般的脸庞上浮起一抹无奈,叹道:“不必追了,皇后拿定了主意要走,谁也拦不住,由她去吧,只要平安回来就好。”
为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宫中隐瞒了江采薇出走的消息,只说天气寒冷,皇后偶感风寒,又兼往年在苦寒之地生活,身子亏损,需得休养好一阵子,因此闭门谢客,任何人不得打扰。
消息传到江府的时候,不出意外地掀起了一场大风波。
魏国公身子进来有些好转,许是因为太医尽心尽力的缘故,眼下正听着江尚书夫妇争论不休。
江夫人忧心不已:“我虽知道阿颜一向胆大,可也没料到她会这样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眼下可怎么办才好,她在路上不会吃苦受罪吧?万一有危险该怎么办?”
轻叹了口气,江朔道:“你且先放心,阿颜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她的功夫又是景明亲自教的,想来不会有事。”
也许为人父母就是有着操不完的心,江朔虽然对女儿一向很有信心,此刻话到末尾,也不由得担心起来,万一在路上冻着了饿着了怎么办?万一遇上坏人怎么办?
眼见这夫妻二人为了女儿心急如焚,魏国公有些好笑地摇摇头,轻咳一声,道:“你们不必担心,阿颜这孩子我心里有数,虽说是任性了些,性子却很正直善良,又有一身好功夫,若遇上歹徒之类,还是担心坏人比较要紧些,她不会让自个儿受委屈的,你们大可放心。”
时光如水一般,在悄无声息中流逝,不知不觉中,距离江采薇出走已有十日。
她这一走倒是痛快,可后宫事宜无人料理,陆昀是一国之君,总不能每日都分神来处理这些事儿,皇后之下就是淑妃位分最高,因此全权交由林清容处理了。
这一日,嫔妃们正在朝露宫向淑妃请安,待这群美人落座之后,林清容微微一笑,轻声问道:“诸位姐妹可有什么事么?本宫原打算免了这晨昏定省的,你们也太勤谨了,每日都这样准时,倒让本宫不好意思了。”
坐在下首的叶霜就道:“晨昏定省乃是宫中积年传下的老规矩了,俗话说礼不可废,嫔妾等真心尊敬娘娘,不敢不勤谨。”
林清容点点头,目光在众位嫔妃身上扫了一圈,说来也怪,她生的好相貌,一双眼睛更是秋波粼粼,说不出的温柔可亲,然而她不说话的时候,目光平静,不知怎的,却让人不敢造次,只能安分守己。
底下的一位嫔妃不太会看人眼色,顿了顿,就问道:“娘娘可知皇后如何了?这都许久不见皇后娘娘了,不会是病的很重吧?”
说话的是明威将军的长女崔妍,位居婕妤。
听说皇后自幼习武,功夫还很是不错,怎会如今一病不起,以至于足不出户了呢?
座上的林清容听了这话,脸色却不变,只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直到这心直口快的姑娘浑身不自在起来,她才冷冷道:“皇后娘娘不过暂时凤体欠安,一点儿小毛病罢了,崔婕妤如此说话,是在诅咒皇后吗?”
这罪名太重,崔妍如何敢认,只求饶道:“娘娘恕罪,是嫔妾失言,以后再也不敢了。”
林清容面上是不似作伪的冷意,淡淡道:“念在你是有口无心,便饶了你这一回,只罚俸三个月,日后若再犯,可就没这么简单揭过去了,好了,你们都退下吧。”
殿内的嫔妃们如蒙大赦,站起来道一句“嫔妾告退”,就急匆匆出去了。
直到走远了,崔妍还有些回不过神来,拉着身边一个人的袖子道:“淑妃娘娘怎的有如此威势,那眼神也太吓人了,我方才可是吓得不轻。”
一旁京兆尹的庶女许静姝就道:“你嘴上都没个把门的,这话是能随便乱说的么?宫里谁不知道淑妃和皇后交好,你这不是正撞在枪口上吗?”
崔妍默默点点头,也不再说话,默默回自己宫里去了。
此时的平叛大军已然走了很远,都是最精锐的士兵,脚程自然是快,才十日的功夫就走出了几百里,约莫再过十日,就能抵达金州,然后一路南下,在永州一带与熠王正面相抗。
行军途中,条件自然艰苦,比不得歌舞升平的上京,即便是将军也只能扎个帐篷将就着睡,和小兵们一起啃干饼,不过这些对江景明来说倒不算什么,他早已习惯了。
冬日苦寒,几乎有滴水成冰之势,人冻的睡不着,正巧王锡将军来找他议事,两人谈论了一番,想着这样冷也睡不着,不如切磋切磋,也好让身上多些热气。
王锡也是个爽快的汉子,听说要比武自然高兴,两人一拍即合,随即刀剑都未出鞘,转眼间已经走了十几招。
王锡年纪虽然不大,如今也就而立之年,战斗意识却很敏锐,他虚晃一招,刀尖被他内力所激,“嗡”一声尖啸,闪电般的向江景明左肩劈去,那沉重的砍刀在他手中灵巧无比,刀光亮得几乎炫目,并无什么花哨的动作,却已经足够震慑人心。
江景明却不慌,他慢悠悠地侧了一步,刚好避开那迎面的刀光,旋即一掌拍出,想要借着深厚的内力夺了他的刀。
就在这时,变故陡生,一柄薄而窄的长剑斜刺里飞进来,刚好破坏了二人之间的平衡!
江景明看着那把剑,眼瞳一缩。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更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