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月色皎洁》阿奈一百斤

15、一线生机

　　江采薇回到凤仪宫，杜若立刻迎了上来，轻声道：“娘娘快去歇息吧，您都多久没合眼了？这样下去身子也熬不住啊。”

　　“无妨，我还不累。你去地牢里，点几个人把冯安国押上来，我要亲自审问。”
　　语气中尽是不可回绝的果断。

　　杜若本还要再劝，但看了看江采薇的神情，年轻的皇后脸上冷若冰霜，显见得心绪不佳，她只好点点头，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片刻后，冯安国被带了上来。
　　体型壮硕的汉子在牢里蹲了一夜，显然憔悴落魄了不少。他神色仓惶，头发也乱糟糟的，不过江采薇并未吩咐用刑，是以他身上并没有伤口。

　　冯安国磕了几个响头，急道：“皇后娘娘明鉴，那厨子是臣外出应酬时遇到的，当时臣想着娘娘或许会喜欢这人的手艺，就把他带回了府。后来臣也派人去查过他的底细，他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啊，实在不知是如何变成了刺客的……”

　　江采薇冷笑一声：“好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人家设好了圈套让你钻，你倒好，傻呼呼的一头就撞了进去！怕是你的总督府里早就混进了突厥人，一举一动都在别人掌握之中，这厨子出现的时机如此巧合，你就这样莽撞地把他带进宫来，若非他要对付的另有其人，此刻你怎还能跪在这儿说话？如今闯下这么大的祸来，你自己说说，本宫还能留着你么？”

　　冯安国黝黑的面庞上涌起一股羞愧，他深恨自己一时大意，酿成大错，因此不敢开口为自己辩解什么，只恳求道：“娘娘教训的是，臣罪该万死，要杀要剐全听娘娘吩咐，臣不敢有怨言。只是臣的妻儿的确对此事毫不知情，他们是无辜的，还请娘娘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

　　说着连连磕头，悲切绝望的样子让人看了心里一酸。

　　江采薇皱眉，冷冷道：“本宫说过要让你偿命吗？”

　　冯安国一愣：“娘娘难道…”

　　“不错，本宫不要你的命。总归你的心是好的，此番也是受人蒙蔽，算是无心之失，虽有错，却不至死。他们之所以挑中了你，归根结底还是冲着本宫来的，与你干系不大。至于你的妻儿，本宫昨日就派人接到宫里来了，在这里他们绝对安全，你大可放心。”

　　冯安国听了这话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愣了半晌，这汉子的眼圈红了。顾不得别的，他抹去眼泪，恭声道：“臣多谢娘娘恩典！”

　　江采薇摇摇头，叹道：“起来吧，动不动就下跪磕头像什么样子，本宫这里不兴这一套。只是这次饶你一命，却不是就此放过你的，本宫有一件事要吩咐你。”

　　“娘娘请说，臣必定全力以赴，粉身碎骨也不能报得娘娘不杀之恩！”

　　江采薇缓缓道：“两日后大月氏使者进京，本宫知道你行伍出身，必定身手不错。因此命你在大月氏朝拜期间全力护卫宫中安全，你可做得到么？”

　　冯安国重重点头：“臣遵旨！”

　　“那就好，本宫再信你一次，希望你不要再犯糊涂了。”

　　江采薇说着，吩咐采莲：“你带他下去，告诉韩统领，就说本宫让他在御林军中加一个人，再安排个住的地方。”

　　采莲连忙应了，带着冯安国退出了凤仪宫。

　　江采薇走进寝殿，静静地坐在柔软的床榻上，一言不发。自那厨子在宴席上暴起伤人到现在，她差不多有一天一夜没合眼了，此刻却也不觉得困。

　　陆昀乌青的脸色、太后苍白的面孔、还有嫔妃们惊慌失措的神情在她脑中走马灯似的闪过，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疲惫。
　　此刻她坐在这华丽精致的宫殿里，四下一片寂静，可却比当年在战场上直面敌军的险境还要让她不安。

　　上京城不比凉州，表面上看着是太平盛世，歌舞升平，可江采薇觉得，这里比战场还要可怕，身上华贵的宫装比冰天雪地里的盔甲还要凉。

　　尽管心里悬着千头万绪的思虑，江采薇还是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如今陆昀病重，她还要挑起属于自己的责任，万万不能在这时候倒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与此同时，上京城七拐八弯的小巷子里，有一座不起眼的小小的宅院，里头隐隐传出有人争执的声音。

　　一个英俊桀骜的青年男子俯视着跪在地上的下属，比脸色更冷的是他的声音：“此次来上京，就是为了刺杀皇帝，好搅乱大楚这趟浑水，谁知瓦利如此无能，竟被捉了去，平白暴露了咱们！真是没用！”

　　看其长相，正是先前刺杀江采薇之人，他也正是如今的突厥可汗之子，阿史那图设。

　　地上跪着的一人劝道：“小可汗息怒，瓦利已经死了，听传来的消息说，他并没有背叛咱们，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小可汗冷哼一声：“算他识相。”

　　“那要不要派人把瓦利的尸体运回来？毕竟他是为了突厥才丧命的。还有，咱们现在怎么办？宫中必然知道皇帝遇刺是我们做的了，会不会上门来报仇？”

　　阿史那图设淡淡道：“不必，宫中必然派了人盯着，只要我们的人一出现就会被跟上，反而会暴露行迹。传本汗的命令，咱们即刻出发回草原，免得夜长梦多！”

　　底下众人点头应下，随即一阵风似的刮了出去，悄无声息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不知过了多久，江采薇觉得自己才合上眼就被杜若叫醒了，一看外头都点上了灯，已是傍晚了。
　　她睁开眼的一瞬间神色就恢复了清明，问道：“什么事？”

　　杜若给她递上一块热水浸过的帕子，轻声道：“娘娘，张太医在殿外求见。”

　　“传。”

　　张太医显见得也是熬了一夜，走路都有些踉跄，杜若忙请他坐了，又端上一盏热茶。

　　张齐顿了顿，嗫嚅着开口：“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金安。臣与几位同僚不眠不休研究了许久，如今已然弄清了皇上所中之毒，是由钩吻、乌头、还有蝎毒制成，凶险无比。幸而娘娘反应及时，两根银针上并无多少毒素，若是一把银针都钉中的话，只怕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了。”

　　江采薇一时说不清是什么感受，只觉得飘荡在外的神思都被这几句话拉了回来，重重地砸在心头，她提了一夜的心终于稍稍放下了一点，几乎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还没来得及开口，张齐又道：“这钩吻和乌头的毒倒不难解，都是常见的毒草，不算什么，难的是蝎毒。上京城气候干燥，蝎毒并不常见，臣等并无多少经验，因此这解药的配置也有些困难……”

　　江采薇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她沉默片刻，缓缓道：“此事没有试错的可能，皇上只有一条命，无论是本宫还是太医院，没有人赌得起。张太医，你们不用管别的，只尽心尽力研究解药即可，只是动作要快，毕竟皇上的情形你们心里有数，也实在拖不得了。”

　　如今所有的希望都系在太医院身上了，若是成功，那则是皆大欢喜，如若失败……那大楚的未来，又该走向哪里呢？罢了，无论如何，眼下总算是迈出了第一步，也算是有一线生机了，至于解药的事，徐徐图之吧。

　　张齐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正色道：“皇后娘娘请放心，臣等必然尽心竭力，不负重托。”

　　待他出去后，江采薇强撑的云淡风轻瞬间瓦解，长叹一声，只觉得头疼。其实她哪有什么主意，但是如今也容不得她软弱了，便是强装，也要装出个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镇定来，否则叫别人看了去，更要人心动荡了。

　　九月十四，大月氏国王休密可颉携一双儿女抵达上京，不出意外地在朝中掀起了一阵议论。而百姓们虽不懂得国家大事，却也对此事异常关注，不为别的，只是听说大月氏人的相貌都十分出众，尤其是国王的小女儿，此次跟着进京的永嘉公主，更是国色天香，在西域是大大有名的美人。
　　此时城门口挤满了前来一睹公主芳容的百姓们，个个都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这位公主到底是如何花容月貌。

　　大月氏民风开放，因此国王他们一行人并未乘坐马车，而是都骑在高头大马上，端的是潇洒大方。

　　走在最前头的是月氏国王休密可颉。
　　此人长了一张不苟言笑的脸，眉心一道深深的皱纹，仿佛是思虑太多的缘故，一双鹰眼炯炯有神，着实很有些一国之主的风范。他年近不惑，却也丝毫不显老，身材更是像一座小山似的，浑身上下肌肉遒劲，无端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他身后便是太子和公主。
　　太子和国王长的并不太像，大约是像他母后，是和国王截然不同的温和。他肤色白皙，脸部轮廓柔和，一身大月氏的传统骑装穿在身上却也不显得粗犷，一手提着缰绳，一手朝着百姓们打招呼，笑眯眯的模样很是温柔可亲。

　　有围观的百姓就道：“这大月氏国王瞧着很是不好接近的模样，不想太子却如此和蔼可亲，一点儿架子也没有。”

　　旁边一人附和道：“就是就是，听说太子的母后，大月氏的王后有一半咱们汉人血统，那太子相貌柔和也就不足为奇了。”

　　此时人群中一阵骚动，有眼尖的人喊：“哎，快看快看，那不是永嘉公主吗？”

　　在扛旗的士兵中间，有一个少女正端坐在马上，她姿态悠闲，却让看到她面容的人都吃了一惊。

　　她年纪不大，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却生的十分美艳。纤细的柳眉下一双清亮的凤眼像是会说话，脸上脂粉未施，却仍然无损她浓艳明丽的美貌。浓密的黑发梳成了一条条的小辫子，发尾以金饰点缀，更添了一份金尊玉贵的气质，一看便知是皇家长养的公主。此刻她正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美丽的脸上还有着一丝不谙世事的天真，旁边的百姓们都有些看呆了。

　　正是名动西域的永嘉公主，这样的容颜，也的确无愧她“月氏明珠”的美称。

　　人群里有个士子模样的青年就赞道：“这样美丽的女子，简直就如九天仙女一般，用‘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啊！”
　　旁边的百姓们都纷纷称是，然而不待他再说些别的句子来赞美这永嘉公主，他的娘子在一旁早已忍耐多时，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气哼哼地拽回了家，估计又是一番争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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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一位美女上线啦，我好爱美女，一写到漂亮姐姐就停不下来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