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兰因寺 ...
-
兰因寺地处元青界以南，在一处灵气不丰的小界域。
除了行踪无定的佛修，也有其他修士踏足，多是为修炼事和超度事，但总体来说还是比不上其他界域的吞吐，因此陶希音所处的飞白界每月定期只有两趟宝船进出。
陶希音给镇上的姬氏客运送去飞鸿，预订最近的一班宝船。
回信下午收到，还有空位，一张船票五千灵石，但因为她是会员，又有之前累积的航程积分可以兑换，综合下来便宜不少。
但陶希音还是很心痛。
荆芥进来的时候，正看见她在唉声叹气。
“阿音，我备了些吃食给你，方便你路上……哎？为何叹气啊？”
陶希音：“此前那顿误伤，我的东西烧了个一干二净，我原以为我是带着备用空间出去的，可我找了一下午，我最大的芥子空间却也不见了，不知藏在何处……”
荆芥将袋子放在她桌上，撩起袖子：“什么样式？我来帮你。”
陶希音指了指耳朵：“一对耳饰，就姜氏很早以前出的一款鲛人泪，还是咱俩一起去买的。”
荆芥点头：“我有印象，那是你成年师父做主给你添的。”
说罢便打开陶希音的妆奁匣，翻找起来。
陶希音倒了杯茶：“那边没有的，我都找了好多遍了。”
找了一会儿，荆芥将其推了回去，又去另一处：“你确定带回来了？如此重要的东西可别忘在天剑门了才好。”
陶希音一愣：“忘在天剑门？我带去那儿了吗？”
荆芥没有回头：“对啊，你最后一次启程去天剑门，我看就是戴着那对鲛人泪。”
陶希音陷入沉思：“好像是哦……那我到底带回来没有？”
三月前，离开天剑门的那一幕飞快闪回。
她裹着飞毯，几近昏迷，耳朵上似有流珠，但……
“我想起来了！你回来那天我并未见你戴着耳饰，身上只有件麻衣，其他便光秃秃的什么也没了。”荆芥道。
陶希音更加迷糊：“麻衣？我怎么会穿着麻衣？我分明穿着法衣。”
荆芥也露出不解：“许是你中途昏过去，被人抢了也不一定？”
陶希音：“……”
抢一个重伤濒死的人，那对方多少有点畜生不如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陶希音的金库没了。
“这么说，我没钱了？唯一的家资就是这个？”
她举起腕上的手镯，一脸不可置信：“不，这不可能，我在天剑山疯狂种田代打给人溜宠打工，日夜不休才攒的九十八万七千六百二十一块灵石就这么没了？我不相信！”
荆芥：“你在天剑山还自己干活？”
陶希音：“你以为呢？我是客居弟子，又不是谁谁的家眷，人家凭什么养我？”
荆芥正要说话，周寄雪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哦~这么说，世风经上说你种田倒贴灵华仙君也不是作假嘛？”
“你又来做什么？”陶希音皱眉。
“离得又不远，过来串串门不行啊？”
荆芥见到她眼神一亮。
周寄雪略显不自在和他打了招呼，又继续和陶希音说话：“我看有姬氏客运的飞鸿来你这儿，怎么，你又要出门啊？”
陶希音还想着莫名其妙失踪的小金库，有些不耐烦：“关你何事？”
周寄雪展了展肩：“我似乎听见你很缺钱？有个赚钱的活儿你做不做？”
陶希音目露怀疑，不信她这么好心。
周寄雪微微倾身：“你带上我啊，我想出去走走。”
陶希音沉默片刻：“……你连我要去哪儿都不知道，就不怕我卖了你？”
周寄雪：“得了吧，就你身怀六甲的，能保住自己都麻烦，有我还能护你一程。”
陶希音：“你出多少？”
周寄雪伸出两根指头。
“二千？想都别……”
“两万。”
“……”
见陶希音不说话，周寄雪继续怂恿：“怎么样？不够还可以再加的。”
陶希音还在犹豫，荆芥忽然出声：“寄雪师妹你要出门的话，我可以陪你啊，正好我近期无事……”
周寄雪忽地打断：“正好无事？你那后山的人参不是就快要收了？西边的几十条菜垄刚刚翻完土，你不用播种的啊？”
陶希音闻言有些不悦。
周寄雪也察觉语气不妥，眼神闪烁。
不料荆芥却笑了笑，挠头道：“原来寄雪师妹对我的事这么清楚，我……我……”
我了半天没我出来什么东西。
“……”
最后还是陶希音打破了令人尴尬的沉默。
她拒绝了周寄雪提出的让她十分动心的条件，随后将两人都打发走。
她是去干坏事，又不是游山玩水，还拖家带口的算怎么回事？
离出发的日子还有几天。
陶希音也没闲着，挖藕抽丝赚了些灵石，另外找荆芥借了一些，带着仅有的一万灵石，和一大堆有的没的药材零食就出发了。
搭乘远程航线要去大型城池。
像陶希音这样师门偏僻的，只能先坐镇上的摆渡船，到了飞白城空港再转乘大型宝船。
如此麻烦，能不能自己飞呢？
可以，如果不要命的话。
因为界域之间是有界域海隔开的。
界域海不是真的海，而是混着界域碎片的一片混沌，各种气息相互混杂，彼此攻击犹如沸腾的开水。
这里没有生灵，修士亦不可长待。
想要远距离跨界域行走，一般有三种方式。
一是施展法术缩地成寸，到顶可以撕裂虚空，几息便可置身于万万里之外，不过这一招整个元青会的人屈指可数。
二是传送阵，这个时间也快，但很烧钱。三就是飞天宝船了，一般人寻常出远门都靠它。
元青的界域航行几乎被姬氏垄断，只在界域之内或有当地的一些船商。
世人都说姜氏家财乃元青第一，可陶希音闲时算过，这个姬氏绝不比姜氏差，毕竟是一家的买卖，定价如何都是他们说了算。
可偏偏世人只知姜氏不知姬氏。
说起来只晓得自六万年前元青巨变，分裂成数百个小界域开始，姬氏就掌管着界域航线，而那时候的元青，压根还没有门派一说，连世家也只是初涉修炼，大部分人和凡人没什么区别。
“好好的元青界，做什么要裂开……真是麻烦……”陶希音站在甲板上远眺，一时有些出神。
还有半个时辰就到飞白城了，她出来透透气。
这一路湖泽连绵，都是她熟悉的景象，没看多久就打算进去修炼。
无意扫过一片浅水沼泽。
一条暗影自水下转瞬即逝，陶希音“咦”了一声，正要再看，却见那处已经恢复如常。
“难道是我看错了？”
正疑惑着，她忽然感受到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仿佛被浸泡在腐液里，臭味无孔不入。
“嗯……呕！”
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好在那阵味道很快就过去。
船上的执事留意到她的动静，当下递上水和丹药：“仙君怕不是晕船吧？快快吃了药回去休息，很快就到飞白城了，上了宝船可要好一些。”
陶希音没有吃，道了声谢：“刚才那阵臭味是怎么回事？”
执事：“没闻到什么臭味啊？仙君怕是晕糊涂了？”
陶希音摆摆手没再说什么。
她总觉得刚才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和上次遇上的祟气团很像，但又有不一样，可飞白界久未听闻有邪祟作乱，难道真是她最近精力不济，累糊涂了？
想到这儿她停住脚步，抚了抚肚，招过尚未离开的管事问道：“敢问船上可有食所？”
……
月华满院。
一扇刻有“亦不二庭”的月门下，出来一白衣大师。
他望了会儿月亮，手中佛珠轻捻，随后穿回腕上，奔着前方的湖塘而去。
湖塘不小，连着好几处庭院的门廊。
只是水面光秃秃的，不见岸上的勃勃生机，只在中心的地方竖着一根孤零零的经幢，石身上刻着经文，云纹雕花的顶部镂空微微透着昏黄的烛光。
烛光平稳，并不随风而动。
大师在距水两步外停下。
掌心结印，金光凝聚，化作一个圆球。
一捋黑色的雾气自他丹田处钻出，被金球吸纳其中，形成稳定的连接。慢慢的黑雾越来越粗，金球内部也逐渐圆满。
等到最后一丝被吸进去，大师收了势。
右手微微一抬，那金球便向经幢所在的方向飞去，直至落在燃烧的灯芯之上。
“啪。”
灯芯炸裂，水面荡起圈圈波纹。
大师见状，手中结印再起，掌心向下尽数印在了水面。
波纹渐平。
大师等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没走几步，忽然听见一道滑腻的声音——
“你遇上麻烦了，一个你也对付不了的对手。”
大师回头，蓦然对上水池边一双墨黑的双眼。
黑雾滚滚，看不出其中的具体形态，只看见黑色的眼睛狡诈而慑人，不知何时钻出来的。
大师神色不变：“是因为刑罚。”
黑雾中的眼睛闪过一丝疑惑。
片刻后，那声音又响起，这次带了点得意：“不，不止于此，那几道刚刚愈合的伤口分明是祟气所伤，你休想骗吾。”
顿了顿，那声音又道，“这次的祟气居然多得连你也装不下，吾还真是好奇，对方什么来头。”
大师没有否认：“惭愧，我也无缘得见。”
那黑雾桀桀笑了两声：“这万年还真是辛苦你了，没有尔等为吾四处奔波，吾不可能变得如此……强大。”
“哗啦”一声破水声，水面带起一道水柱。
“若次次都像今日这般，不过再些许时日，吾便可重现天日，你可知到时候会发生什么？”黑雾摇头晃脑，似乎想要靠近大师，探出的头却被一片金色的网死死拦在岸边。
“嗷……”
那黑雾被烫了个激灵，猛然后退。
等它一退，那片网便也消失了。
黑雾被惹恼了，嘶声朝大师怒吼：“素心！吾重获自由之日，便是你身陨道消之时！你等……唔！”
话未说完，一道抛物线闪过，那黑雾就被什么东西牢牢捆住，不过眨眼就四处溃散，沉入水中。
水面归于平静。
木质手串从水中飞出，落入大师手里，重新穿回腕上。
大师道了句佛号，停留片刻后转身。
水边一如来时安静。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兰因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