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崽后和大师互穿了》青山瑟瑟

22、天妃墓

　　预料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
　　那祟气团竟然好生生被她攥在手里。

　　甩又甩不掉，陶希音怕得浑身发抖。
　　眼看下一步就是塞进嘴，她只能驱使脸上的每一寸肌肤挣扎拒绝，可即便用尽全力，祟气团还是离她的嘴越来越近。

　　“唔唔！唔唔唔！”
　　她不敢再说话，生怕一张嘴那东西真的进了口。
　　熟悉的臭味钻进鼻尖，饥饿如同巨浪，以滔天之势将陶希音的理智撕得粉碎。
　　她不得已咬破了自己的舌头。
　　痛感传遍全身，那阵不受控制的感觉忽然就消失了。

　　陶希音第一时间扔了手里的脏东西。
　　她低头去看肚子，大骂道：“好你个兔崽子！为了点口腹之欲竟然连我都敢控制……”

　　说到一半忽然眼神一僵。
　　随即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再次席卷全身，趁陶希音反应过来之前，操纵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出去，捡起那祟气团塞进嘴里！

　　“嗝儿……”
　　久违的饱腹感让陶希音情不自禁放松了身体。靠着槭树光滑的树干，思绪逐渐放空……

　　她抚了抚肚子，异常肿大的手感唤回了她的理智。

　　她的肚子！
　　竟然被撑得如同怀胎六月！

　　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陶希音生了一身冷汗。“你这兔崽子你……”
　　连祟气都吃简直无法无天！非得好好教训这兔崽子不可！

　　只是没等动手，陶希音忽然眼前一黑。
　　再睁眼，红槭林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棵高大的梧桐。
　　树干苍褐遒劲，五颜六色的桐叶灵光璀璨，遮天蔽日立于广袤的平地之上。

　　变故突起，陶希音无心找孩子麻烦，她起身走了两步，一片梧桐叶翩然落下，擦着她的脸颊而过。
　　“戚戚——”
　　她下意识伸手，叶子却被风卷走了。

　　“你居然真能进入化境，我果然没有找错人。”陌生的女声盘桓不散。
　　“谁！”陶希音转身。
　　“是我呀，方才求你救我的那个。”比之方才，这声音轻快了许多。

　　陶希音瞬间警惕：“你是邪祟？为何可以上身？”
　　虽然没见过邪祟长什么样，但陶希音还是知道邪祟是吃人，不是附身。

　　“不，我是孤魂不是邪祟，相反，我被邪祟困在这儿。”女声道。

　　陶希音不敢掉以轻心：“就是这棵树？”
　　女声道：“没错。”
　　陶希音：“所以你究竟是谁？”
　　“说来话长，”女声没有回答，反问，“你父母是何人？”
　　陶希音：“……不知。”
　　女声：“你有此神通，怎会不知？”
　　陶希音：“什么神通，你说具体点。”

　　女声沉默片刻：“你真的不知？”
　　陶希音：“我知道还至于这么怕你？”
　　女声叹了口气，声音悠远：“是结缘啊……”
　　陶希音：“什么？”
　　女声：“闻万妖之心愿，溯执念之本源，此为结缘。”

　　“什，什么？”陶希音一头雾水，“有什么用？”
　　“能救我，准确说，是和我一样被祟气所困的妖。”
　　“……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这种本事？”

　　“夫诸一脉生来与妖结缘，我的直觉不会有错的！”女声格外肯定，“总之，你是我万妖神殿主君的后人，定能溯我本源救我出来！”
　　陶希音越听越觉得不像话：“……我看着像三岁小孩吗？接下来是不是要我打钱了？”

　　女声没接茬儿，接着说：
　　“十万年前，我本是万妖神殿君后身边的侍女，赤霄之乱中身死，得君后尽力保全留得一缕妖魂，落入一棵悬铃木中，沉心修炼四万年，好不容易恢复意识，却又遇上一场劫难。”
　　“大火滔天，树上挂满了自缢的人，我逃跑不及又晕了过去，直到万年前被一股巨大的元气唤醒，我以为我终于要自由了，元气却忽然变成了祟气，失去了修炼的本源，我也被困在这棵树中。”

　　随着女声的解释，陶希音眉心越皱越紧。
　　她不是听不懂，所谓万妖神殿、赤霄之乱都是元青的历史，只不过年代实在久远，那会儿人族才刚刚诞生，很多东西都不可考。
　　但可以确定的是，赤霄此人是真实存在过的。

　　赤霄就是首位魔君。
　　在万妖神殿式微时，他带领半数妖族出走，一手创立了赤霄神殿。
　　传闻此举引得天地震变，地心煞气上涌，转修煞气的赤霄群妖，就此成了妖魔。

　　不过如今的魔人，和最初的妖魔又不是一回事。
　　过去十万年，妖魔内部并不是铁板一块，到如今，大致分为魔息山赤霄神殿旧部，和天炎山天炎神殿炎魔族两大阵营。
　　如今大家口中的魔人，一般指的都是供奉邪祟，以获取所谓“祟神之力”的炎魔一族，至于魔息山，基本处于查无此山的地步。

　　听这话的意思，这女声竟然是洪荒之时的人？
　　不对，洪荒之时的妖？好不容易从灭族中捡回一缕魂，睁眼又遇上六万年前的元青巨变？
　　想当年那位无情剑尊以整城人命为代价，甚至连自己的妻女都没放过，一剑破元青斩除邪祟，成为有史以来的第一位无相神君，留下满城大火而去，史书上记得清清楚楚，和她说的也能对上。
　　至于她说的“元气”，传说诞生于天地初开，现下一般被人叫作混沌之气，也是史书上的东西，早就作古。

　　陶希音回神：“照你的意思，祟气不是凭空出现的，而是先有混沌之气，也就是你说的元气，然后突然某一天变成祟气的？”
　　女声回答：“是。”

　　陶希音若有所思：“你刚说的化境又是什么东西？”
　　女声：“你眼前所见的就是化境，是过去，是回忆，是执念，因为诞生于祟气之源中，我叫它祟气化境。”

　　陶希音：“姑且当你说的都是真的，既然你被困住，现在又是怎么跑出来的？”
　　女声叹了口气：“无元气可驱使，只能偷些祟气来用，但数万年下来，我的妖魂早已与它融为一体，每每用分神催动祟气出来，没多久都会被它发现，所以每次出来的时间有限。”

　　陶希音抓住关键：“它？它是谁？”
　　女声：“化境之主，一抹残魂。”
　　陶希音点点头：“我懂了，你是说祟气的源头上附着着一抹残魂，它能操纵祟气行事，也能附身旁人？”

　　女声：“没错。”
　　陶希音琢磨了片刻：“看来混沌之气突然变成祟气，多半和它有关，只是那些混沌之气当年究竟为何会出现呢？”

　　女声没有回答：“它好像要回来了……”

　　陶希音没有留意，继续问：“这个化境之主是什么身份？假设我真有什么结缘神通，我要怎么做才能救你？找到你然后直接把困在树里的邪祟一口吃掉吗？”
　　“吃那种东西真的没有其他弊病吗？前辈？你怎么不说话了？”

　　等了片刻，依然是一片寂静。

　　“那你叫什么，这个总能告诉我？”
　　“我叫声声……唔！”
　　“声声什么？图？梧？声声梧？”

　　黄叶戚戚，却不闻半点人声。
　　“喂，你还在吗？”陶希音转身寻找，眼前突然一黑，猝不及防离开了化境之中。

　　红槭林寒冷依旧，片叶不少，安静得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甚至连那位晕过去的武夫都不见了。

　　“难道……刚才的都是幻觉？”
　　陶希音搓了搓胳膊，“不对，那也太真实了……”

　　隐约察觉肩上有东西在动，陶希音顾不得多想，低头就见两只白白胖胖的虫子在蠕动。
　　“哎呀！哪儿来的虫子？”
　　她本来想抖落，但那两条虫子却好像很好奇似的，瞪着两双圆圆的绿眼睛盯着她瞧。况且这俩并未长毛，瞧着虎头虎脑有几分可爱，陶希音就忍下了。

　　陶希音点了点它们的头，摘下一片槭树叶子试图将它们引下来，不想这俩误以为是投喂，一张口就咬在了红色的叶子上。
　　瞧着两对鼓鼓的腮帮子，陶希音笑出了声，从镯子里掏了个透明的珠子出来，一挥手将两只小白虫收了进去，然后仰头打量了会儿离自己最近的红槭树，手中结印灵光乍现。

　　灵光散去，原地就只剩下一个大坑。
　　而那颗珠子里，则多了一丛火红的微缩景观。

　　“还挺好看，改天有空给你打个络子挂上。”收好珠子，陶希音摸了摸还未消下去的肚子，“原来你馋的不是煞气，是祟气吗？”
　　回答响得很快：“咕！”

　　陶希音感受到它欢快的情绪，嘴角不自觉带了两分弧度。但一想到刚才的事情，弧度又压了下去。
　　“那人……到底什么来头？”
　　“什么祟气化境结缘神通，说得我好像大有来头一样？要真有那本事，以前我怎么没感觉？”她摇了摇头，“几句戏言而已，无凭无据的，不可信。”
　　她又拍了拍肚子，“吃邪祟这毛病必然是随你阿父，如此你阿父到底什么来头？莫不是天炎神殿的哪位魔头？”
　　一边揣测着孩子父亲的身份，一边召出飞毯准备继续赶路。

　　只是还没上去，陶希音眉间便闪过痛色。

　　“嘶！”
　　她扶着肚子的手一紧，唇色惨白。

　　“怎么这么撑啊……”
　　肚里好像塞了个随时将要炸裂的水球，陶希音疼得直不起身。内视了一眼，肚子里的祟气杂乱无章正到处乱窜。“乖宝，你别折腾阿母，阿母……疼得厉害……”
　　言罢，人已经瘫倒在地。

　　“咕咕？咕噜……”
　　那孩子似乎也很疑惑，陶希音隆起的肚皮上有道道凸起划过。
　　“别，别动……许是一次吃太多了，得好好消化消化……”陶希音咬牙道。

　　可那孩子好似没听懂，动得越发厉害。

　　“啊……”攥紧的手背上青筋毕露，陶希音痛极大喊，“别动了！我都没法儿调息！”
　　她试图运气调息，安抚乱窜的祟气，但收效甚微，而且疼痛丝毫没有减缓。
　　忍了一会儿，陶希音顶着满头大汗痛骂，“那个不负责任的臭男人！你最好一辈子别让我抓到你！你要还有一点良心，就立刻马上滚过来和我同担痛苦！啊……”

　　起初还骂得挺有中气，渐渐就脱了力气。
　　“……这臭男人，也不知道在哪儿潇洒，真该让天道一道雷劈在你头上，咱俩互换了才好……”

　　“咕噜？”
　　陶希音隐约听见肚子叫了一声，紧接着便感觉天旋地转。
　　她以为自己要晕了，结果眨了眨眼，居然痛感全无。

　　眼前高楼林立，她正站在繁华街心，熙熙攘攘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白玉京？”

　　陶希音下意识低头，肚腹果然一片平坦，甚至连胸也是平的。
　　她一时没想到旁的地方，倒是一眼认出身上的衣服：“这不是……兰因寺的僧袍？”

　　抓在领口的手粗糙而干燥，吓了陶希音一跳。
　　她赶忙翻了个面，确定这不是自己的手，想到什么，面色惊恐地摸向头顶。

　　入手一片光滑，惊恐更甚。
　　一声惊呼眼看就要破口而出，灵光迸射，眼前的街景便骤然从原地消失了！

　　她又回到了红槭林，只是却不以陶希音的身份，“陶希音”正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她呢，带着一脸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