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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引祸 ...


  •   夏蓁言看着手里的弯刀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救人。

      佛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尽管上一世的她曾不信天命,不信神佛,但无辜的生命放在眼前,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况且,不是所有胡人都该死,她不能因为他的身份而见死不救。

      粽子背着男子,转过身,不解的看着正天人交战的夏蓁言。

      夏蓁言决定后,看向粽子,微微一笑说:“粽子,你先走,我稍后跟上。”

      说完,夏蓁言飞快的跑到河边一棵柳树下,用弯刀刨出一个深坑,将刀扔进去埋好。

      随后跑步跟上粽子,看着不省人事的男子,她觉得现在的他连人样都看不出来了,更不要说能看出胡人特征,只要她不说别人根本看不出来。

      不过他那头深棕色的头发很是显眼,等会回去,还是剪了安全些。

      夏蓁言引着粽子来到闵家柴房,幸好一路上没有遇到人,她蹑手蹑脚打开柴房门准备放粽子进去时,一个无奈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你又把什么东西带回家了?”

      夏蓁言微微一愣,然后慢慢转身,扯出一抹笑,讨好的看向靠墙站着的闵铖:“好闵铖,帮我救救这个人吧!人命关天啊!”

      闵铖抬起眼,面无表情的站直身体,偏头看了看不断流出脓水的男子,他走到粽子身边,为男子把脉。不一会,皱着眉头说:“先把他放柴房,粽子你跟我过来一下。”

      闵铖和粽子两人离开后,柴房只剩下夏蓁言和男子。她慢慢用剪刀把他那头显眼的棕发剪掉,虽然还能看出颜色,但至少比一头长发好很多。

      夏蓁言把着他已微不可感的脉搏,再看这一身脓水,确定是中毒所致,毕竟闵珩从小试毒,对毒发的症状还是清楚的。

      “你到底是谁?有人竟然下毒害你,你的身份肯定不简单,非大善便是大奸,我会不会救错人了呢?”夏蓁言忐忑不安的说着。

      正想着,突然面前的人开始猛的抽搐,嘴里源源不断的流出黑血,看样子命不久矣。此时,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你若死了可别怪我,我尽力了。”夏蓁言说完,抽出腰间匕首,划开左手手腕,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她抬起男子的下巴,用刀柄撬开他的嘴,把手腕抬到他嘴边,鲜血小溪样流进男子嘴里,不一会,男子竟然慢慢停止抽搐,嘴里也没有再冒黑血。

      夏蓁言松了口气,探了探男子的鼻息,呼吸终于平稳了。这才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料,将手腕上的伤包扎好,再抬手擦掉额头的汗。

      突然,“砰!”一声,柴房门被粽子一脚踢开,他怀里抱着一个装满温水的巨大澡盆。接着,他双膝一弯,稳稳的将澡盆放在男子旁边的空地上,最后才一屁股坐在柴堆上喘着大气。

      随后进来的闵铖,左手拿着把匕首,右手拿着一大包药。

      当他看到男子嘴角的红黑鲜血,瞬间面带寒霜,将药和匕首全都甩在地上。

      他走到夏蓁言面前,抓起她的左手,看到浸血的布条,愤怒的瞪着夏蓁言:“你可真是大慈大悲活菩萨,古有孝子割肉救母,你和他什么关系,用得着以血喂他吗?死便死了,那是他的命,你又做什么烂好人。”

      夏蓁言奋力抽出被闵铖紧握的手,冷冷的看进闵铖愤怒的眼睛:“我不是好人,也没想成佛,我这样的怪物能救人一命,为什么不救?此时的他正如十年前的我,我想成全的不是他而是自己,不管他是谁,见死不救我做不到。你可以不救,大不了我天天以血喂他。”

      “你……”闵铖一拳打在夏蓁言身后的墙壁上,脸慢慢抵近夏蓁言,两人四目相对,他眼中的寒意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我的软肋你一清二楚,用自己做要挟有意思吗?你要疯是吧?我陪你!”

      说完,闵铖不再看夏蓁言一眼,将药包放进浴盆里。用匕首割开男子身上的脓包,从脸到胸口一刀刀慢慢往下割,不一会男子身下的地板便被脓水弄脏一大块。

      等割完腹部的脓包,闵铖准备脱男子裤子时,背对着夏蓁言说:“还不出去,准备一直这样看着?”

      夏蓁言听完,意识到接下来的事情,脸上一阵红热,赶紧低着头走出柴房。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柴房里透出闵铖的声音:“进来吧!”

      进屋时,男子已经坐在浴盆中,脖子以下都泡在药水里,一颗头被药布包裹,只露出眼睛和嘴巴,整个画面有些惊悚。

      夏蓁言进屋时,闵铖正往外走,两人擦身而过时,夏蓁言转头对闵铖说:“谢谢!”

      没有回应,闵铖径直走了。

      在她说了那么过分的话后,还希望听到怎样的回答?夏蓁言低着头走到浴盆边坐下。她竟然为了一个陌生人伤害了他,闵铖说的对,她明知他在意什么,却故意以此要挟,她利用了他的感情。

      第一次,夏蓁言发现,自己挺卑鄙的。

      正在她难过时,粽子蹲在她面前,用手拍拍她的头,脸上无比认真的说:“没事的,他不会怪你,别难过啊!”

      “嗯!我没事,你出来一天了吧,快回去吧,今天谢谢我们粽子啦。”夏蓁言感受到粽子的安抚,内心平静下来,微笑着对他说。

      “那你乖乖的,明天我再来。”粽子说完,恋恋不舍的走了。

      夏蓁言有些累,靠着浴盆,昏昏欲睡,不一会竟然睡着了。

      等她醒来时,发现身上披着件衣服,而闵铖正给男子一点点扎着针。

      闵铖正对上夏蓁言懵懵的眼神,不禁失笑:“想睡就回屋睡去,这里有我,他要泡到明日才行。母亲出门采药了,待明日母亲回来再看他的造化吧,我们不过尽人事听天命。”

      “对不起!”夏蓁言诚恳的说。

      闵铖施针的手一滞,随后和缓的说:“不必觉得对不起,也不必有负担。你有你的选择,我有我的执着,没有对错,回去睡吧。”说完,拿着药箱出去了。

      夏蓁言看着闵铖的背影,叹了口气,这一世她注定要辜负他。

      第二日,夏蓁言早早醒过来,就马上跑到柴房。一进门看到那个男子还在桶里泡着,旁边站着一个身穿月牙白襦裙的女子,她眉若远黛,肤若白璧,发髻轻挽,看着不过三十多岁的样子,却是满头青丝含白发。

      她转身看向夏蓁言的眼里盛满宠溺,脸上若有似无的笑意直达眼底,将她周身的清冷气质冲淡不少,这名女子便是夏蓁言的师母,唐静。

      夏蓁言立马跑到女子身边,抓着她的手:“师娘,您真是及时雨,您要再不回来,这里就要出人命了!”

      唐静佯怒的一把拍开夏蓁言的手:“还说,我要再不来,不知你会惹出什么乱子?别以为你把他头发剪了,我就看不出他是胡人。此时正是敏感之际,他出现的如此巧合,恐怕是祸患。”

      夏蓁言心虚地柔声说着:“师母,佛语有云:做百佛寺,不如活一人。这是多大的功德啊!而且,他都已经这样了,但求生欲依然强烈,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啊!”

      唐静叹口气,右手食指点在夏蓁言额头:“你啊!就是见不得别人受难,不知你的慈心是福是祸。你既已将他救回,自是他命不该绝,我会尽力救他。”

      夏蓁言听完,笑咪咪的抱紧唐静的手臂,撒娇的靠在她的肩头。

      突然,夏蓁言一个踉跄,被人一把从唐静身上扒开,她看向此时从身后穿行而过的闵铖,愤怒的大叫:“闵铖,你嫉妒了。”

      闵铖回给夏蓁言一个白眼:“别浪费时间,救人。”

      唐静无奈的摇头轻笑。

      唐静为男子诊脉,又翻开他的双眼看了看,最后让闵铖将男子移到客房。看着闵铖嫌弃的表情,夏蓁言愉快的和师母配药去了。

      很快在三人的努力下,男子全身都敷了药,并用纱布整个裹好。就这样他身上的药每两日一换,且每日都给他服食唐静配的药。

      终于半个月后,绰那靖池睁开了眼睛。他看着陌生的屋子,感觉浑身动弹不得,想低头看看身上的伤,却发现,自己整颗头都被裹着。正在他挣扎着想起身时,竟然看到那天在军营里差点被他杀掉的汉人男子!是他救了自己?

      夏蓁言一进门就看到满眼惊疑看着自己的绰那靖池。

      浅绿色眸子?夏蓁言心里咯噔一下!不会那么巧吧?不会不会的,那个绰那靖池早就在营地里被杀了,怎么可能又会掉进河里呢?她甩甩头,自我安慰着走到那男子身边坐下,还是忐忑的说:“呃……你认识我吗?之前见过我吗?”

      在夏蓁言走过来的时候,绰那靖池就知道为了活下去,他必须不认识她。

      于是,他摇头三不知,只当自己从来没见过她。

      他想回答却只能发出:“阿……阿……”像嗓子被撕裂的声音,他惊惧的看向夏蓁言。

      夏蓁言说:“你身受重伤,身上的毒已解,但嗓子的伤,要服一段时间的药才行,没事的。”

      绰那靖池只能朝夏蓁言点了点头,当作感谢,毕竟他现在也就头能稍微动一动。

      一月后,绰那靖池身上的伤好了很多,已不用敷药包扎,整个人已经消肿,也能下床走动,但他脸上的毒疮尤为严重,依旧需要每日上药包扎。

      夏蓁言想看看他的脸是不是那个胡人,所以每日的换药包扎都由她来,结果一直只能看到一张布满疮疤的脸,他的身份无从验起,她满心郁闷。

      绰那靖池倒是松了口气,在能下床后,就喜欢在院子里的凉棚下吹吹风。

      他计划着等脸伤再好些,就该消失了,成天装哑巴也不是办法。这几个汉人救了他,就当抵消了之前的帐吧。

      正想着,一对迎亲队锣鼓喧天的从闵家门口经过,今天是隔壁的张小五成亲,闵家人都去帮忙了,闵铖去给余大人看病,整个小院此时只有他一人。

      到黄昏的时候,夏蓁言将绰那靖池也拉到小五的宴席中,顶着所有人好奇的目光,绰那靖池只能盯着满桌的菜。

      在新郎满场敬着酒的时候,绰那靖池听到旁边夏蓁言小声的说:“师母,我知道您的心思,但我的情况,不愿意拖累任何人,您就当多了一个孩子吧!”

      唐静叹口气,轻声说:“你从来不是任何人的累赘,既然你不愿,我也不会勉强,有你承欢膝下也是好的。”说完,她抬起手,拍了拍夏蓁言的头。

      夏蓁言眼眶微热,上一世她没有见过母亲,从没享受过一天母爱。而这一世能得唐静的爱,何其有幸!

      她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回去,抓着唐静的手,靠在她肩上说:“娘,您放心,我会好好孝顺您的。”

      话音刚落,一股热流就喷在她脸上,夏蓁言浑身一震,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当她抬起头的时候,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都呆住了。一把刀贯穿唐静的脑袋,她脸上保持着微笑,眼睛还睁着,正是看向夏蓁言头顶的方向。

      绰那靖池拉过呆若木鸡的夏蓁言,将她往后一甩,抬脚将桌子踢向朝他扑过来的人。

      顿时,所有人开始慌乱,叫喊声此起彼伏,周围的人开始互相残杀。

      夏蓁言低着头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攥着身前的衣衫,寒意像冰雪沁入骨髓,冻得她全身发麻。她迟缓的抬起头看向杀了唐静的人,竟然是粽子!

      此时此刻的粽子,双眼无神,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身手酷辣狠厉,他拔出唐静头上的刀,朝夏蓁言扑过来。

      绰那靖池挡在夏蓁言身前,一脚将粽子踢翻,他拉起夏蓁言准备跑,却被她一把甩开。

      他看着夏蓁言一步步走到唐静身边跪下,然后像失了魂般,把唐静的尸体紧紧搂在怀里,仿佛周围的世界不存在。

      粽子像木偶般爬起来再朝绰那靖池冲过来,突然刀光一闪,他的脑袋被一把长刀砍下。

      一个身形健硕的胡人青年提着长刀,几步上前跪在绰那靖池身前:“将军,路沙罗来晚了,此地不宜久留,我等接您离开。”

      绰那靖池看向此时的人间炼狱,转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夏蓁言说:“带上他,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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