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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情之所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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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夏蓁言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宜园,推开房门,便察觉屋里有人,她迅速朝那人劈掌而去,左手却被对方控制住。
“是我!”
夏蓁言听着熟悉的声音,收回手,走到桌前点燃烛火,奇怪的看着绰那靖池。
“黑灯瞎火的,你坐在我房里干什么?”
绰那靖池叹了口气:“我睡不着,想来看看你,却不见人影,我以为你走了。”
“我怎会不告而别?想多了。”
“那你真的愿意嫁给我吗?”
绰那靖池走到夏蓁言面前,紧盯着她。
“那是权宜之计,这个你应该清楚。”
“是........我知道!”
绰那靖池心中郁结,隐去眼中的失落,柔声说:“时间不早了,你休息吧!”转身朝房外走去。
夏蓁言看到他的失落,内心有些烦闷,但还是沉默的站在原地。
片刻后阵阵凉风吹得她浑身一颤,才终于回神,慢慢走上前,将门关上,转身背靠着,叹了口气。
这一世有太多羁绊,太多变数,他就是那个最大的变数。
自从遇到他,她的世界已然天翻地覆。
原本平静无波的心被搅得浑浊不堪,她似乎已经看不清自己的心。
越来越喜欢在他身边,甚至贪恋放任自我后的一点暧昧,但每当他要冲锋陷阵,对她攻城掠地之时,她却只想跑。
不应该打扰他的,应该远离他的,但不知为何事情走到这一步,将两人硬捆在一起,以后的路要怎样走?她很茫然。
绰那靖池身体恢复的很快,择定黄道吉日,婚期便定在半月后。
这日,夏蓁言在院里整理盆栽,栀子花一直未开,她想着也许是土壤肥料不够,想给它换换土。
便从早上一直忙到午时,她抬起沾满泥土的手,用手腕擦着额头上的汗。
正忙着,突然头顶一阵阴凉,她抬起头,看到一张慈祥的脸,是阿婆!
她赶忙起身,想接过为自己撑着的伞,伸手才发现满手都是泥土,她只能尴尬的抿嘴笑笑:“阿奶!”
“来”老人家完全不在意她的手足无措,反而自然的拉过她的手臂,来到墙角的水池边,拿起瓢舀了点水,倒在她手上。
夏蓁言略微一滞,忙就着水将手洗净。
“阿奶,您怎么过来了?太阳现在正毒着呢?”夏蓁言关心的问着,之前在将军府得阿婆尽心照顾,她很是感激。
阿婆笑眯眯的拉起她的手:“来来来,我们坐着聊,我这老骨头站不了多久。”
夏蓁言此时才惊觉自己的疏忽,老人家七十的人了,自己真是不应该。
于是她将手抽出来,改扶着阿婆的手肘,将她老人家安置在廊下坐好,才说:“真是对不住,有什么您坐好了,慢慢问。”
说着她自然的坐在阿婆身边。
“你不必紧张,我已经听山儿说了事情的原委,原来你是闵珩啊!你可能记不得之前中蛊时候的事情,但我老婆子记得,你是个好孩子。”老人家自然的拉过她的手,握在手中,边说边轻轻一下一下拍着。
那慈爱的眼神,疼爱的语气,让她不禁想起夏家老太君。
她也是如此慈眉善目,对她宠爱有加。
此刻眼前情景有片刻重叠,她有些分不清老太君和阿婆,鼻头开始微微泛酸,雾气笼上眼睛,她掩饰般的低下头,眼泪顺着睫毛滴在腿上,月牙白的衣料被氤湿一块。
她以为阿婆没看到,却低估了老人家的眼力劲。
“不难过啊!都过去了,以后都会好的!你和山儿快要成亲了,别怕,山儿虽然平日里看着冷酷无情,其实心里热着呢!他一定会对你好的,他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这老骨头来敲打他。”老人家心疼的看着夏蓁言。
夏蓁言将另一只手覆在阿婆手上:“阿奶,我知道他很好,您不要担心,您保重身体才是关键啊!”
老人家开心大笑:“好好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说着阿婆从怀中拿出一支翡翠玉镯,玉镯通体盈透,在日光下那点翠绿更显水润,虽和她从前,在庆国公府里见过的上品翡翠有些差距,但胜在光泽透亮。
阿婆将镯子放在她手心:“孩子,这镯子不名贵,却意义非凡,它是山儿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我一直收着,就等着给孙媳妇的,今日终于得偿所愿了,你一定收好。”
夏蓁言拿着镯子觉得重如泰山,这么贵重的东西要她怎么收?老人家一片慈爱的送给她,来日她又如何奉还呢?
阿婆抬起手摸摸夏蓁言的头:“这世道好人难做,你和山儿都不容易,既然你快成我孙媳妇了,有件事我想和你交代下。这件事,如果我不说,山儿是绝不会提的,我不想他再自苦,也许你能帮帮他。”
夏蓁言睁大眼睛认真的看着阿婆:“您说,能帮我一定帮。”
“山儿之所以得大王青眼,是从十三岁那年开始。不为别的,就因为他杀了一百零三个族人,成为嗜血罗刹,大王才对他另眼相看,才有了后来一路拼杀的前程。”
老人家叹了口气:“这也成了山儿此生过不去的坎,可这原本也不能怪他啊!当时.......”
“阿奶!您怎么在这?我都差点把园子翻个底朝天了。”
夏蓁言看着从游廊走过的绰那靖池,他虽然语气轻柔,但脸色煞白,显然听到了刚才的对话,也是有意打断的,可为什么?
老人家无奈的瞪了绰那靖池一眼:“怎么?还不让我说啦?我和孙媳妇说道说道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不过现在我正在准备成亲的用品,很多程序我也不懂,只能来请教您了,走,您给参详参详。”
说完,绰那靖池看了她一眼,托着阿婆的手肘,近乎是架着阿婆离开小院的。
夏蓁言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还能这样?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玉镯,那件事有怎样的隐情?让绰那靖池如此忌惮?
转眼离婚期不到两日,整个庭院上下被打扮的一片喜气。
岳星舞受绰那靖池嘱托,拿着最新改过的新娘嫁衣来给她试穿。
当夏蓁言穿上厚重而精致的嫁衣,正红色裙裾拖拽在地,平时披散的长发朝上轻挽,梳成时下流行的发髻,面上妆容精致,使闵珩身上的清丽更显明艳。
她对着镜子,一颦一笑间竟然还有夏蓁言的影子,凭空多了几分华贵从容。
岳星舞站在夏蓁言面前,激动的说:“闵珩,你这身行头,真是太美了。从没见过这样的你,总觉得和以前不一样,身上多了些妩媚,以前的你可是个假小子呢!”
夏蓁言抿嘴轻笑:“人都会长大的,女大十八变,这不是挺好的吗?”
岳星舞两眼冒光,猛点着头,咂着嘴绕夏蓁言转了一圈。
“挺好,是挺好的,简直太美了。”
她凑到夏蓁言面前,神秘兮兮的说:“你这样,让绰那靖池新婚之夜如何把持得住啊?”
夏蓁言一听,脸刷的一下红透了,她提着裙摆去追岳星舞:“叫你乱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来啊!”
岳星舞朝屋外跑,正好和准备进来的绰那靖池错身而过,身后的夏蓁言没看见绰那靖池,只追着岳星舞出去,却一头撞进他怀里。
夏蓁言本能伸手扶在绰那靖池胸口,抬起头,正看到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
绰那靖池将她扶正:“没事吧?”
夏蓁言摇摇头。
随后,他拉着她的手,来到桌前坐下,尽量收敛表情的看着夏蓁言,但眼里的惊艳是怎么都掩不住的。
“看来这套嫁衣很适合你,很美。”
夏蓁言不知为何,对上他幽深的眼神,只觉得脸上发烫,便低着头说:“很适合,你费心了。竟然找到中原的嫁衣,婚礼流程也按中原的风俗走,谢谢。”
绰那靖池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夏蓁言:“女人一生一次的婚礼,怎能马虎,我希望你能开心。”
夏蓁言抬眼看着他,皱着眉头,有些纠结:“可婚礼是假的!仪式排场其实不用那么考究的。”
绰那靖池起身蹲到夏蓁言面前,郑重的说:“在我这,婚礼是真的,所以如何考究都不为过。你有随时离开的自由,我有满足自己心愿的自由,两日后你就是我的新娘!”
夏蓁言看着绰那靖池眼里的神情,不知为何,内心竟升起一丝隐痛,她只能转过头,移开相接的视线。
“何必呢?”
“人生如戏,有些梦不是谁都能做,既然有机会,何不梦一场,就算梦醒,至少能记得那短暂的幸福!”
绰那靖池起身,语气轻松的说:“你是自由的,我的承诺依然有效,所以,不要有负担,两日后陪我演好这出戏吧!”
夏蓁言缓缓起身,只能回给绰那靖池一个浅笑。
两日后,绰那靖池请了几位朝中有交情的大人观礼,左贤王不请自来,还送了一份厚礼。
当头顶盖头的夏蓁言被岳星舞扶着,站在房门口时,绰那靖池已经等了很久。
夏蓁言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内心忐忑不安,尽管知道是假婚礼,情绪还是会被影响,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绰那靖池朝她伸出手,看着红盖头下隐隐约约的人影,她将手放在他的手心。
他温柔的牵起她的手,一弯腰将她抱在怀里,往大厅走去。
夏蓁言头枕着他的胸口,感受着他的呼吸,竟然出奇的平静下来。
到大堂内,两人按照汉人的礼节拜高堂,拜天地,夫妻对拜,最后由绰那靖池领着入了洞房。
经过一番繁琐的礼节后,她终于可以坐在喜床之上。
看着站在面前的一双脚,她听到头顶一声轻笑,瞬间感觉眼前豁然开朗,原来是绰那靖池将盖头挑了。
夏蓁言抬头对上那双盈满笑意的眼,他轻快的说着:“忙了一天,饿了吧?等会让人送过来。我还要去应付客人,可能会晚些,你不用等,累了就先睡。”
随着关门声,房内恢复了安静。
她环顾四周,起身取下凤冠褪去嫁衣,觉得身上瞬间轻松不少,洗漱完毕,她在床上坐了会,但眼睛开始不听使唤,她便侧身趴在床上,本想就睡一会。谁知,不知怎的直接睡过去了。
等她醒来时,屋内一片黑暗,她已经好好躺在床上,盖着被子。
听到旁边的呼吸声,她在黑暗中转过头,看到绰那靖池躺在她身侧,瞬间,她脑袋开始清醒。
这怎么睡一张床上了,她轻轻起身,想下床到外间的小榻上睡,却不想,才起身,就被一只强有力的手将身体往下拉,直接倒在绰那靖池怀里。
他的手臂正紧紧箍在她腰上,她奋力挣扎,却怎么都挣不脱,他是故意的吧?
夏蓁言恨恨的看向绰那靖池的眼睛,看了半天,不像是假睡,又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味。
好吧!夏蓁言只能认输,和一个酒鬼怎么计较呢?
她实在太累了,现在又挣脱不了,不一会竟然趴在绰那靖池胸口睡着了。
听到胸前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绰那靖池睁开眼,露出狡黠一笑,他可不想新婚之夜自己独守空床。
他伸出右手,抚上夏蓁言如瀑的青丝,不禁感叹:“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得到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