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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雨中落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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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渐凉,竹林随风轻舞,带起阵阵沙沙声。
夏蓁言朦胧间睁开眼,看到近在眼前的俊脸,猛然清醒。
本想推开他,结果发现自己正缩在他怀里,更要命的是自己的左手竟然还搭在他胸口。
无颜以对!她努力想从绰那靖池怀里挣脱,正扒着他的手臂,突然她感觉到绰那靖池胸腔振动,头顶发出一声低沉的笑声。
夏蓁言抬起头,看到绰那靖池正温柔的看着自己笑。
“啊.......”她困窘的将自己的脸重新埋在他胸口,干脆不要醒过来好了!
绰那靖池一个翻身,将夏蓁言压在身下,贴近她的脸,四目相对。
“想往哪躲?”
夏蓁言气的满脸通红,用手推着绰那靖池的胸膛。
“你故意的,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
绰那靖池收起笑容,柔声说:“软玉温香在怀,我已经很克制了。”
夏蓁言不想和他纠结这个问题,只能无奈的说:“起身吧!还要陪阿奶吃饭的,快让开。”
绰那靖池只能放开她,翻身倒到一边平躺着,却不起身。
夏蓁言见他终于放开自己,赶忙起身爬到床尾,下了床,穿戴整齐,回身看着纹丝不动的绰那靖池:“还不起?”
绰那靖池看了她一眼,慢慢起身,穿好裤子和鞋袜,披上外衣,走到她面前抬起双手。
“帮我绑腰带吧!”
夏蓁言无奈的走到他身后,拿着腰带环过他的腰,因为他比较魁梧,这个姿势的结果就是她近乎整个人都贴在他的后背,终于将腰带系好后,她说:“好了。”
那靖池转过身,面带得逞的笑,拉着她往外走去,夏蓁言使劲抽出自己的手,却被他攥的更紧。
“大王会派人监视的,所以在外面要有恩爱夫妻的样子,听话。”
“我觉得我进了狐狸窝,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脸皮挺厚呢?”
夏蓁言对绰那靖池翻了个白眼。
绰那靖池哈哈大笑着,牵着夏蓁言朝前院走去。
饭厅里,不仅是阿奶,还有岳星舞和须卜斯,大家都在等着他们二人。
一看这阵仗,夏蓁言不知为何又红透了脸,她使劲抽出被绰那靖池拉着的手,几步走到岳星舞旁边坐下。
绰那靖池笑笑,在夏蓁言旁边落座,并和阿奶打着招呼。
岳星舞打趣的凑近夏蓁言:“你今天很反常啊!昨晚一切可好?”
夏蓁言拿起桌上的馒头,掰了一大块转身塞进岳星舞嘴里,面无表情的说:“吃饭!”
然后变脸似的,笑眯眯的对阿奶说:“阿奶,吃饭吧!”
岳星舞不敢置信的瞪着大眼睛,手指着夏蓁言,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表示抗议。
须卜斯忍住笑,帮岳星舞将嘴里的馒头拿出来,放桌上,轻声说:“吃东西还堵不住你的嘴吗?”
岳星舞瞪了须卜斯一眼:“无须你管!”
阿奶看着几个年轻人的打闹,呵呵呵笑着。这样活跃的气氛都多少年未曾见过了,果然多了个孙媳妇,什么都不一样了,真好。
绰那靖池看着阿奶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是啊!多少年没有别人陪他们祖孙俩吃饭了,这样的欢乐气氛弥足珍贵。
吃完饭后,夏蓁言扶着阿奶回房休息,回来时,却只见到岳星舞。
她奇怪的问:“他们人呢?”
岳星舞耸耸肩:“应该是去准备前往扈川的东西吧!你会和他一起去吗?”
夏蓁言坐下来:“我必须和他一起去,现在我成了大王的眼中钉,不跟着去,只能等着麻烦找上门。”
“而且,他现在没了武功,此去万分凶险,不能让他一个人去。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不会被当作一枚弃子,算我还他的吧!”
岳星舞收起玩笑的表情,走到夏蓁言身旁,搭着她的肩膀:“感情的事根本分不清对错,想做就去做,你也无须强求公平。如果想离开,随时可以,我相信他不会拦你。”
说完,她坐到夏蓁言身旁:“但是,如果你心里有他,要怎样做随心即可。人活一世,会遇到很多人,但真正能进入你这里的人,要珍惜。”说着,岳星舞抬起手指着她的心脏。
夏蓁言感激的看着岳星舞,拉起她的手:“你我姐妹一场,都希望彼此能幸福,你刚才说的很对,珍惜眼前人,你呢?有看到眼前人吗?”
岳星舞抽出手,表情怪异的说:“哪里有什么眼前人,说笑呢?”
夏蓁言起身,无奈笑笑:“我言尽于此,相信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好好想想吧!”
岳星舞看着夏蓁言离开的背影,脑海中闪现出须卜斯的脸。
“咦.......那个小白脸?”
她不禁露出嫌弃的表情,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也许逃个命还要我背呢!她甩甩头,闵珩一定是想岔了。
夏蓁言担心大王真派人来探听虚实,所以只能乖乖回到新房,整理衣物,为几日后去扈川做准备。
正叠着衣服,绰那靖池推门而入。她回头看着他,绰那靖池回她一个笑,回身关门,然后走到夏蓁言身旁坐下。
“怎么收拾衣服?你要走?”
“都是你的衣服,我在帮你收拾。”夏蓁言无奈的指着衣服说。
绰那靖池满脸幸福:“果然家有贤妻,我真是好福气。”
夏蓁言翻个白眼:“周围应该没有探子吧?别装了!”
绰那靖池揽着夏蓁言的肩膀朝后靠,两人一起仰面倒在床上,沉默不语。
短暂沉默过后,绰那靖池终于出声:“这次扈川,你不能去?那里太凶险,你乖乖留在这里等我回来,或者.......和岳星舞一起回越国,毕竟那里才是你的国家。现在所有事情都是因我而起,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不必觉得歉疚。”
夏蓁言转过头看着绰那靖池的侧脸,他的脸真的很好看,菱角分明,挺阔的鼻子显出他的坚毅,如果没有那么专横就更好了。
半天没听到回答,绰那靖池转过头疑惑的看着夏蓁言,正对上她探究的眼神。
夏蓁言平静的说:“我必须去!现在我已经成为大王的眼中钉肉中刺,还有个觊觎我的皇子,这里虎狼环伺,可不比扈川轻松。你真放心把我留在这?至于越国,我要弄清楚这里的事情才能回去,我总觉得这些人的目的没那么简单。”
绰那靖池叹口气:“你怎么偏要迎难而上呢?听我的,回越国,这里有我,我会将事情调查清楚。”
夏蓁言撇撇嘴:“收起你的优越感,你现在没有武功,多一人多一重保障,无须自己硬扛。”
绰那靖池吃惊的看着夏蓁言,他从未想过,有一日会有人体谅他的不易,会为他感到哪怕片刻心疼。而且这句话还是出自闵珩之口,他觉得内心柔软成一片,但脑海中突然闪出她和国师见面的场景,胸口刚刚腾起的烈焰又被瞬间浇灭。
他相信她,却又难免会想起国师的影子。
也许她被要挟了?也许跟着他去扈川就是她的任务?那就一起去吧!如果她要的是他的命,那也无妨,他愿意给。
想到此,他玩笑的说:“好吧!我们这对苦命鸳鸯一起勇闯匪穴吧!”
夏蓁言嗔道:“谁跟你苦命鸳鸯,别想多了。”
绰那靖池笑笑,不再说话,两人就这样躺在床上听竹林在风中的低吟。
五日后,他们等到大王的圣旨,指派绰那靖池为扈川王,即日走马上任。
内堂里,众人坐于桌前,表情严肃,气氛压抑。
须卜斯看着桌上摊着的圣旨嗤笑:“好一道空口白牙的圣旨,连官名都是现起的,要你管事又不给权力和军备,这分明是送羊入虎口,他们是准备分一杯羹还是准备再踩你几脚。这样的朝廷,还值得我们为之卖命吗?”
“须卜斯,慎言!你不是一个人,你背后还有家族!”绰那靖池大声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其实,结果我早就料到,时间早晚而已,你们顾好自己,就是为我储蓄力量。京城的事就交给你了,阿奶再一次托付给你,你多担待些。”绰那靖池起身对须卜斯抱手一拜。
须卜斯几步冲过来,扶起绰那靖池:“你我之间不必这样,你放心去,这里有我,我会积蓄力量等你归来。”
夏蓁言看着岳星舞:“你呢?是走是留?”
岳星舞瞟了夏蓁言一眼:“你在哪?我在哪?”
夏蓁言正要说话,被岳星舞抬起手阻止:“但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去。所以,我要留在这里研究克制蛊虫的解药,比起和你们以身饲虎,这样做更有意义。”
四人在这小小的内厅,正共同经历着命运的作弄。
他们用彼此的信任,用坚不可摧的信念,来抵御现实的残忍。
不问前路,但求无悔。
这日,寒风瑟瑟,厚重的乌云黑压压聚拢在天际,天地间一片灰蒙蒙。
宜园门口,阿奶抓着绰那靖池和夏蓁言的手,老泪纵横:“山儿,珩儿,你们此去遥远,路上保重,到了地方记得给家里写信,我老婆子不能与你们同去,便在家里等你们回来。”
绰那靖池安慰阿奶:“放心!阿奶,我们会尽快回来的。”
夏蓁言忍着眼泪说:“阿奶,有您在等我们,我们必定速归。不担心啊!”
“唉!那就好,时间不早了,你们快启程吧!”
“我们走了,大家保重!”
两人翻身上马,夏蓁言看着岳星舞和须卜斯只说了两个字:“保重!”
走了两个时辰,感觉头顶黑云滚滚,不一会暴雨倾泻而下。
他们此时正好来到一处悬崖边,山路狭窄,马在泥泞中打着滑。
幸好早前他们看天色不对,早早穿上油衣,否则此时定要被雨淋的狼狈不堪。
突然,伴着一阵轰隆隆声响,一块比人高的巨石砸在夏蓁言面前,马儿受惊,朝悬崖边缘跑去。夏蓁言赶忙拉住缰绳,但马儿已然失控,强行顿住后,前蹄在泥泞中一滑,连人带马滑下悬崖。
在滑倒的瞬间,夏蓁言果断放弃马匹,翻身纵起,伸手抓住悬崖边一块凸出的岩石。
绰那靖池早已下马跑过来,一把拉着她的手将她拖上来。
两人精疲力竭的倒在雨水里,看着彼此狼狈的样子,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正在此时,夏蓁言未来得及说出一句:“小心!”
便看到山上喷出的洪水混着泥土,一股脑的将绰那靖池裹紧冲向悬崖,她最后只来及看到他担忧的眼神。
她知道,那担忧不是为自己,是担心她。
她飞扑过去,想抓住他的手,却只抓到一手泥。
看着依然源源不断滚过来的泥水,她绝望的发现绰那靖池被冲下了悬崖,就在她眼前消失。
看着悬崖下的万丈高空,她甚至没有办法去寻到他的尸骨!他就这样死了吗?想起他最后的眼神,夏蓁言觉得心下刺痛,眼泪决堤。
到最后一刻,他担心的仍然是她。
不行,她不能放弃,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他真死了,也一定要将他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