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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如果 ...

  •   第二天,喝过了醒酒茶的吴邪和胖子精神抖擞地起了床,和张起灵与宋汝汇合,准点到了机场。
      他们早晨十点到银川,再从银川转高铁,等租车到南山附近时,太阳已经下山了。
      宋汝在山下靠近村子的地方订了家民宿,是当地人开的,方便宽敞,环境也好。他们打算休整一下,待第二天与小花派的一些伙计在山上碰头了再一起出发。

      吴邪一行人在民宿吃了羊羔肉,肉很嫩,放了厚厚一层花椒和葱花。他出手很是阔绰,老板殷勤地院子里点上了篝火,又去做了小食给他们。

      宋汝在篝火旁的矮凳坐下,翻出手机回复同事们关心她的信息——此次出来她请了年假,用了家里人去世的理由。
      年假刚好与过年假期连在一起,足够宋汝这趟回去后再休息阵子。

      宁夏这里有一种小食叫辣糊糊,由辣面子熬的干汁拌了凉皮、面筋、蟹棒等爽口的速食而成。吃起来酱汁浑厚,辣而不呛,香而不寡。

      老板做了一锅,吴邪和胖子揽了张起灵坐过来时,一人手里拿了一碗。
      张起灵手里那一碗在他坐下后,被他稳稳放在了宋汝面前。
      宋汝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张起灵顿了顿,解释道:“胖子说他拿不下,让我给你端……”
      胖子抬手怼了他一下,笑道:“哈哈,天凉了,把小哥都冻糊涂开始说胡话了。宋汝妹子你吃,这是他特地给你端过来的。”
      吴邪拿筷子夹了块凉粉,一边吃一边憋着笑。

      宋汝笑着瞪了一眼胖子,把碗放回到张起灵旁边,起身回屋,去厨房跟老板也讨了一碗。

      四人坐在篝火旁边吃边聊,不远处的收音机放着中国之声。

      吴邪颇为感慨:“现在还能看到收音机真是不容易,总有一种回到十几年前的感觉,那时候还用火柴去测洞口的氧气含量。”
      宋汝道:“我也是,那个时候我也有一个随身带的收音机,从林芝一个纪念店里买的,后来送给阿宁了。”
      说着她顺口问道:“对了,阿宁呢?她没回国去雨村看看你们吗,我看她对吴邪挺感兴趣的,但好像一直没听你们说起过她。”

      气氛安静下来,除了宋汝以外的三人均是一愣。

      宋汝也愣了愣,放下碗,试探性问道:“她是不是已经……”

      吴邪点点头,脸上的笑逐渐散去。
      他自始至终都遗憾着阿宁的突然死亡,那个狡黠的女人,灵魂永远留在了湿热的蛇沼。

      胖子见状开口道:“宋汝妹子,你在的那个世界,阿宁是不是没有死?”
      宋汝点头,神情有些怀念:“嗯,她在我们从西王母宫回来后,就去了国外疗伤。那次她伤得很重,野鸡脖子给她留下的心理阴影很大,后来裘德考死了,她就转行做了古玩投资,过得很好。”

      吴邪叹口气,简要道出阿宁当年的死因。

      宋汝捏着瓷碗的手紧了紧,碗底蓦地出现了一条隐秘的裂纹。她不着痕迹用扣着碗底的指尖摩挲着那条裂纹,然后缓缓将碗放在旁边的案子上。

      宋汝道:“世事难料……当时阿宁去清洗自己的时候,是我陪着她去的。她爱干净,雨林的天气又让人脖子黏得受不了,洗一洗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们也没想到会突然跳出来一只蛇。”
      宋汝脸上出现庆幸的神色:“还好,那只野鸡脖子刚从浅滩底的泥里起来就被我赶紧捏死了,把我和阿宁吓得够呛,那种诡异的触感我至今还记得。后面她被蛇弄晕,被蛇从口鼻处下了很多蛇卵,但人好歹活了下来。”

      吴邪情绪微微振作了些,只是眼神仿佛对不上焦距的相机镜头,似乎是在回想什么。半晌,他道:“真好,宋汝。至少在你的世界里,阿宁从那里活着走了出来。”

      他突然想到什么,有些急切地问:“那潘子呢?他怎么样?”

      宋汝意识到什么,叹口气,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他也活着。从张家古楼里出来以后,你陪着他回了老家,后来提起来,还说他桌子上没吃完的方便面上全爬的是蛆虫,恶心得潘子说再也不吃方便面了。”

      吴邪大笑出声,只笑着笑着,抹了抹眼睛。

      胖子搂了一把吴邪,张起灵提过茶水给他倒了杯水,移到他面前。吴邪摆摆手,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他又问了问,有的是替小哥问的,有的是替胖子问的。
      但也有的人,大家都默契地没有提。

      譬如云彩,又譬如霍仙姑。

      他们的死亡是定局,是逻辑链上必然的一环,哪怕是在别的空间,也不会改变。

      宋汝唇轻轻动了动,还是把即将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她想说,吴邪在这个世界里过得一定很不容易,至少比她的那个世界苦很多,她视吴邪是不该受到牵连的晚辈,亦是朝着同一个目标共同前进的平辈。
      难以想象,少了这些朋友的帮助,他是怎样挺过了那不易的十年。

      最后还是胖子缓和了气氛,他揽着吴邪回了屋,向宋汝挤了挤眼睛。

      宋汝笑出声,拉了拉张起灵的衣角,止住他回屋的脚步。
      她道:“坐会儿吧,我有事跟你说。”

      张起灵坐下,静静看着她。

      宋汝的目光移向篝火:“你之前问我梦里我自杀的事情,那不是自杀,是为了取血。”
      她伸出手虚虚放在火上取暖,指尖上有细细的茧。
      “我的血与别的东西混匀涂上,可以防止皮肤破损,尤其可以防止密陀罗的攻击。张家人用巴乃的玉脉复制张家人,而我偏与这些假东西相克,这也是我一直没有被张家抓住控制的原因。”
      她目光浅淡,像冬日融化的碎冰:“那时你已经决定了要去替吴邪进入青铜门,我劝你不住,而且那个时候我快要迭代了,没有办法与你们同去,只能取血帮你们一些忙。”

      张起灵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有些意外。

      宋汝撑着下巴望着他,声音很轻:“我要支开吴邪他们才说,是因为这是我自己的秘密,我只愿意告诉你。我知道你的秘密,是你从前告诉我的,而现在你不知道我的秘密,对你来说不公平。”

      她垂下眼去看他交握的手,奇长的手指微微蜷着,被他扣在手心。

      宋汝不着痕迹移开眼:“即便你不问我,我还是会告诉你。”

      张起灵淡淡道:“对我来说不重要。”

      宋汝偏过头,郑重地与他对视:“可是对我来说,很重要。”

      说罢她便起身离开了,顺带拿走了案子上的空碗。
      在回房间的路上宋汝忍不住想,她这样做这是因为爱而产生的自发性讨好吗?

      她随即否定了自己提出的命题,盖因爱从来不是她存在的意义。

      不主动把自己的底牌露于张起灵面前,便是相当于从另一角度占了他的便宜。
      一方面她不愿占这种亏心眼的便宜,而另一方面,这样做亦是为了平衡两个世界认识上的参差。
      平衡是一切事物长久的根源,若是没注意到就罢了,但若是发现这样的不平衡,必然要人为地去弥补。

      从前尚不认识吴邪一众人时,宋汝生活的目的只是放羊,让羊能被卖得好一些。后来母亲用最后的力量召回养母,把她接回林芝,她开始努力跟着师父练武,为的是能自由生活而不被张家控制做一具行尸走肉。

      她厌恶这个家族的自大,憎恨他们对族内女人无休止的漠然剥削,她的父母祖父母俱是因为那个悬在张家眼前却永远摸不着的“金苹果”而死。
      曾经她想,如果可以,她一定要毁了那个金苹果。

      抱着这样的目的,她在暗中躲掉张家派出的复制人的追捕,又因为意外认识了一群可以留给他们后背的朋友。

      长生是形而上的永不可得的虚幻倒影,人本不该耽于留住短暂的一世荣光,遑论为了追求它而肆意践踏浪费他人的生命。

      而爱,则是宋汝生命中的一剂附加养料,遇见张起灵是她的幸运,但她不会沉迷于守住这份幸运——自由才是她所持之以恒追逐的东西。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幸运的是,不论是在她存在的那个世界,还是在她不存在的世界,他们都最终挣脱了被束缚于蛹的命运。

      西北冬天的风像刀子,刮在脸上有细密的痛感。宋汝从这里走出去,怀着巨大的恐惧与憎恨,若蹈虎尾,涉于春冰。
      而如今再来到这里,她终于觉得轻松,甚至敢于去追逐让自己觉得现世幸福的东西。

      宋汝轻轻关上窗,身体因为暖气而感到温热。
      她透过玻璃,看到张起灵看着篝火,似乎是在发呆。
      直到篝火的焰息渐弱,他才恍若回神,起身回了屋。

  • 作者有话要说:  考试周竟是最大生产力,小丑原是我自己……
    7.1修文注:有人提到吴三省没有死,查了一下后改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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