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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娄蛉 ...

  •   第二日天气不错,虽说冬日的太阳好比冰箱里的照明灯,但阳光洒在身上到底让人觉得心情舒畅。
      四人起了个大早,绕过村子从后山上山与伙计汇合,依照着地图寻找入口——近千年过去,山形的变化很大,要找到着实废了好一番力气,早晨上山,待弄清楚方位已是下午五六点钟。
      张起灵的方向感极好,摸清了大概方位后,便根据地图的信息确定了一处山脚。

      天色黯淡下来。

      夜里伙计们开始动工。连挖了一两个小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前方下铲的阻力变小,直到再一铲子下去后,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应是当时建造的工人给自己挖的逃生出口。

      洞口狭窄,宋汝顿了顿,走到吴邪身边低声道:“我们几个下去就够了,这墓不大,伙计人数倒有些多……”
      吴邪会意,思忖了一瞬,转身通知伙计道:“我们估计下去不出三天就会出来,你们就在这安置,不用一起下来了。”

      有的伙计一听不用下墓就能拿工钱,自是欣喜,而有的却眼神阴鸷下来,佯装担心道:“小三爷,还是带几个伙计吧,难保意外啊。”
      吴邪凉凉笑了一声:“那就你吧,来,你过来。”

      那伙计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装腔的架势尚不成熟,吴邪一眼将他看了个明明白白,心道小花这是把对家的刺头也安排进来了,要让他帮忙处理掉。

      又大概扫过一众伙计,吴邪上前,又拎出来一个伙计。
      他笑了笑:“走,和我们下去一起开开眼。”

      这伙计叫麻陈,和刚那个说话的是一伙的。他咧了咧嘴,油嘴滑舌应下,眼神黏糊糊看了一眼一边的胖子他们。
      宋汝正与胖子小声说话,突然感觉到一股不怀好意的视线,抬眼看去,却见吴邪刚挑出来的“内奸”突然转移了视线。这伙计看起来有些猥琐,但似乎有些身手傍身,显得很是肆无忌惮。
      她起身走近,微微挑眉道:“看我?”

      麻陈的眼神依然很是黏糊糊,宋汝觉得他像个欠捶的鼻涕虫。
      麻陈未听说过吴邪那里何时来了个厉害的女角儿,看她年纪小,刚还在悄声和胖子嘀咕,还以为是胖子新交的女朋友,这次带来旅游长见识的。
      于是嘴上也不甚客气,开玩笑似的调笑了几句。

      宋汝面上笑容不改,眼神却冷了下去:“今天可叫我开了眼了,原来阉人会说话。”

      说罢径直上前,捏住麻陈的手腕一拧,瞬间就把他的腕骨折断。令人牙酸的“咯喇”声响起,宋汝在麻陈发出惨叫声前抬脚,一脚便把他踹进了洞中。
      洞内似是空旷,翻滚的声音不断回响。
      胖子看稀奇似地道了句:“哟,这声音听起来跟他娘的打保龄球似的。”

      麻陈很快滚了下去,叫骂声渐弱,很快就没声了,宋汝挑眉:“没想到还挺深。”
      张起灵看了她一眼,把她的包递过去,对着吴邪道:“走吧。”

      吴邪点头,转身给一个他在解雨臣宅子里见过的靠谱伙计安顿了两句,背起包和余下四人一起出发。
      那最先被挑出来的伙计叫刘五,见麻陈两句话就被那漂亮女人踹了下去,脸色变得不太好,却还勉强算镇定,低着头跟在胖子后头,眼神阴恻恻的。

      宋汝走在刘五后面,一直盯着他。
      这人看着古怪,却又异常老实,难保没有憋着什么坏招。
      她心里一直有些不妙的预感,但因着刘五一直没有异动,便也没有做什么。

      直到他们进了甬道,遇到先前被她踢下去的麻陈。

      张起灵和胖子带着刘五过去检查他的状态,宋汝则招呼吴邪去看砌这墙壁的砖石。
      她知道吴邪擅长这个,打算让他看看这墙壁的古砖有没有什么门道。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麻陈在胖子去掀他眼皮的时候突然暴起,与胖子扭打成一团,胖子骂了一句,抬手捏住他的后颈。张起灵见状,顺手捡了块石子斜打过去,狠狠击中了麻陈的太阳穴。
      就在麻陈两眼一翻昏死过去的时候,刘五不着痕迹从怀中翻出个药丸捏碎,那里面顷刻间便飞出只古怪的彩虫——小眼,肥身,五彩斑斓,约一个指节大小,粗看上去像迷你的羊头骨,“羊角”的地方长着一对翅膀。
      它速度极快地撞上了张起灵的肩膀,长长的口器登时就刺进了衣服。张起灵几乎是那一瞬抬腿将幸灾乐祸的刘五踢了出去,彩虫迅速躲开他,嗡鸣着冲向了胖子。
      意识到不对的宋汝与吴邪回头,正看到虫子翅膀扑闪的残影——
      它就要飞上胖子的胳膊。

      宋汝瞳孔一缩,迅速拿出匕首对准一掷,隔着十几米准确无误将那彩虫钉死在了墙上。虫子发出一声尖细的鸣叫,竟有些像嚎哭的婴孩。

      再去看张起灵和胖子,却发现两人已经支撑不住坐倒在了地上。
      张起灵受了那虫子一蛰,即便冬日里的衣服厚重,也还是刺进皮肉些许,宋汝掀开他的里衣,看到表层皮肤已经发紫,看着颇为渗人;胖子伤势则轻一点,只是被彩虫擦碰到了手,但手背也已经变得又青又肿了。

      宋汝和吴邪脸色抑制不住地沉了下来,他俩小心地把受伤的两人放平躺在地上,生了火给他们取暖。
      吴邪骂了几声,翻出包里的伤药和消毒水,消过毒后便要上药,被宋汝按住了。
      她正在看张起灵上臂的伤口,他的麒麟纹身此时因为中毒体温升高,已经隐隐显现出来,蔓延到肩下。

      宋汝垂眸,低声道:“他们这种毒很奇特,我以前碰到过,要用蒲娄茶的茶叶才能祛除。”
      说罢忍了又忍,还是骂道:“骟他爹的,真够狠的。”

      吴邪帮她掌灯,问道:“他们从哪弄来的这虫子?我以前从没见过。”

      宋汝起身拿过自己的包翻找,边找边道:“很烦这种,应该是不想让解雨臣这边先拿到那布料的织法吧,所以下了阴手。他们那边知道你看重朋友,又不想和你交恶,所以才用了这害人不足、恶心人有余的东西。”
      “那玩意叫娄蛉,是在柬埔寨那里的蒲娄茶树下面生存的虫子,有些像寄生虫。我以前帮人去那边押送一些茶叶,见到过当地人不小心被它咬伤,不致命,但需要及时送医,挂几天水就好了,否则可能会落下病根。”
      “这王八蛋估计想着,一旦有一个人被咬了,等发现普通伤药没有延缓的效果,你们剩下两个肯定就会搁置下斗的事情,先送人去医院。这样伤者的命能留住,也拖住了下斗的进度。”
      余下的话她没继续说完,吴邪已经想到了。
      他眼中闪过很久不曾出现的戾气,正思索着小花这杀千刀的对家到底是谁,就见宋汝拿出个密封的罐子,待她撬开后,才看到里面是满满一罐子暗绿的茶叶。
      他诧异道:“宋汝,这就是那个蒲娄……?”

      宋汝嗯了一声,抓了一把茶叶,放到被她和罐子一起拿出来的烧杯里,那烧杯约摸有手掌掌中大小,与中学生做实验常见的器皿不太一样。
      “本来想这趟带着喝的,没想到歪打正着了,”她无奈笑笑,道:“蒲娄茶很难买,我前段时间单位有个同事去柬埔寨旅游,才得以托她帮我带了一罐。这个茶从前我师父爱喝,我耳濡目染,也养成了喝茶的习惯。”
      她叹了叹,像是在回忆故人说过的话:“茶真的是很好的东西,茶叶能杀菌,消毒,镇痛,茶水能提神,人怎么能没有茶……”
      “这蒲娄,种植前是专门拿动物的血浇过根的,茶叶也必须与血混合才能生效。我来吧,你留着点力气,后面说不定我们俩还要扛他俩走路。”
      宋汝脸色不是很好,她放下包单膝跪地,伸手探了探张起灵和胖子的脉搏,感觉脉象平稳,方才微微松了口气。
      她向吴邪打了个手势:“把火添大些,有点冷。”

      说罢,宋汝脱下外套,穿着看起来很是单薄的毛衣,拿出臂弯处绑着的匕首在火上虚虚烤了烤,复又甩了两下,反手便在胳膊上用力划了一道。
      血顷刻间涌出来,宋汝转了转胳膊,血顺着她肌理的走向慢慢流向手掌。

      宋汝以眼神示意吴邪:“这欠骟的……偏不如他们愿。吴邪,帮我拿一下烧杯,把血接里面。”

      吴邪头一次见这种大容量放血救人的手法,也顾不上震惊,拿起烧杯接在宋汝手掌下面。
      血以均匀的速度流下来,与蒲娄茶叶混在了一起。

      约摸接了烧杯的三分之一,宋汝收回胳膊,简要止了血,白着脸把烧杯里的东西搅匀。
      蒲娄茶叶与她的血混在一起,随着搅拌逐渐消失,似是融进血里面了。

      吴邪看着那糊状的东西,只觉得自己的胳膊也泛起连绵的麻痒,甚至有点恶心的感觉。

      人总是擅于苦中作乐的生物,宋汝本来胳膊痛得不行,这会见吴邪绿着脸,胳膊反而好像没那么疼了,不免起了逗他的心思。
      她看了他一眼,道:“是不是觉得有点恶心?我也觉得,我一直觉得这个状态的混合物特别像我以前吃的羊杂碎的血块。”

      吴邪仿佛已经闻到了羊腥味,实在忍不住,偏头干呕了一声。

      宋汝哈哈大笑,她没有要矜持的自觉,即便此时苍白着脸,也仍是肆意的。

      糊糊搅拌好后,她把烧杯递给吴邪:“你来给他俩上药,伤口处厚厚涂一层就好,我胳膊这会有点儿抬不起来了。”
      吴邪接过烧杯,刚转过脸,却听到宋汝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别转过来,我让你转的时候,你再转。”

      他动作滞了一瞬,想着宋汝可能要撩开衣服给自己裹绷带,便也未曾多想,嗯了一声继续给两个伤员上药。

      宋汝不着痕迹出了口气,轻轻从包里另拿出个烧杯接在胸口下方,掀开内里的衣服,拿着匕首,屏住气,将它轻柔地没入了胸口。
      血逐渐从匕首嵌入的地方汩汩流出,流到烧杯里。
      她微微喘了口气,看着血又逐渐没到那小烧杯的三分之一,才把它拿出来放在地上。匕首拔出来后,被她擦干净重新放回外套臂间的口袋,她拿过一旁的伤药盖在胸口的伤处,用绑带细密地捆住。
      “可以转过来了。”

      吴邪没有掉头,只背着手把另一份伤药递给宋汝,宋汝窸窣动作的那会儿,他闻到了比刚才更浓郁的血腥气味。
      宋汝又在放血。

      吴邪顿了顿,道:“宋汝,你再叫我转身的时候我再转。”

      过了一会,宋汝的声音响起:“转过来吧。”
      吴邪这才掉头,他看到宋汝正搅匀了烧杯里的东西,把它装进了一个密封的小瓶里。
      他呆了呆,摸了一把脸上的胡茬道:“这是……”
      宋汝抬手看他,露出一个有些微妙的笑:“明天份的药。”
      宋汝埋头处理地上的东西:“可能是不断迭代的原因,我心口的痛感最弱,伤口恢复最快;其他地方的痛感却很强,恢复得也慢。胳膊这会有点麻,所以只能心口取血了,啧。”

      吴邪只觉得宋汝像钢铁侠,他道:“……这样,会死的吧。”

      宋汝抬眼看他,笑了笑,有点无奈:“我最初被张家盯上时,就是以一个血包的身份出现。”
      她说这话时穿着暖黄色的羊绒毛衣,由于包扎的潦草,胸口处的毛线已经被血迹泅浸,晕出一圈浅红的印子。
      但宋汝看起来是真的不觉得疼,她重新装好背包,随意裹上外套,撑着下巴望着张起灵和胖子发呆。

      吴邪不好总是去看宋汝的胸口,只得道:“等我们出去了,给你带一箱枸杞回去好好补一补,这也太费血了。”
      宋汝弯了弯眼睛,点头算是应下。

      张起灵与胖子的脸色好转得很快,宋汝起身,细细扫过张起灵的眉眼,面色如常对着吴邪道:“你先在这,我去看看那两个腌货。”
      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却不知什么时候抽出了那两把小巧的奇怪匕首握在掌中。

      女人转身拿着手电走向黑暗里刘五和麻陈蜷缩的地方,步伐如猎杀前悄然靠近猎物的雪豹,眼里带了冷然的杀意。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了很多感情戏……真的,这个副本后各个阶段的,嗑得我哐哐撞墙555
    奈何这个副本对我来说很难写,所以还在磨,这一节我有预感估计会被我修文很多次,总觉得有语法错误……
    虫子和茶叶都是我编的呀!现实里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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