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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二十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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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信显示:明天六点老地方见,我请你。
云和我的老地方是一家麻辣烫,味鲜,辣得正,我俩每次在那打牙祭,都挥汗如雨,过足了瘾。我提前十分钟到,抢下窗边位置,然后开始发呆。
一片衣角映入眼帘,我抬起头,不认识。“约了人了?”来人是个帅小伙,操着京腔,灿烂地笑。
我左右瞧瞧,确定是和我说话,便老实答道:“嗯,约了人。”
“女的?”
“女的。”
“那等一下叫上你的朋友过来和我们一起吃吧。”
“为什么?”难道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云还没现身,他就知道要来个美女?
眼前人似乎很有耐心,拉开凳子干脆坐下来。“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像一个人?”
我撇撇嘴,“我总是像一个人的,除了月圆之夜。”
他愣了一下,继而笑得双肩乱抖。多好的小孩,这么容易满足,随便哄哄,就能笑成这样。
大男孩锲而不舍,“你很可爱。本来想告诉你,你挺像吴倩莲:小眯缝眼越看越有神。不过,现在,我觉得你比她有味道。”
我点点头,说:“你口味很独特。”小子又是一阵笑。真可怜,他身边的人一定很无趣。
我总是不太愿意和陌生帅哥打交道,左顾右盼,期待云快来拯救我于水火。云终于出现,且不负众望,立马引来旁边一桌男生起哄。京腔问:“这是你朋友?就你们俩?我的朋友们叫一起过去呢。热情邀请你们。”
我还没答话,云一边坐下来一边接上了茬:“林小慧,不是你同学吧?”顿了一下,见我没反应,就看着那男孩接着往下说:“我们有正事要谈,您能给我们腾个地吗?”
“我不介意旁听。如果是打算考试作弊的正事,说不定我还能出出主意。”京腔笑嘻嘻。头发乌黑,牙雪白,挺俊的小伙子,可惜,马上就要走人了。
云拉开包,取烟点燃,两根葱白手指夹着烟,把顶端涂得血红的指甲衬得分外妖娆。云在烟雾中作旧上海舞女状眯着眼打量面前的帅哥,恨恨地开口:“这小骚狐狸精不安生当学生,勾引我老公,破坏我家庭。今天叫她来,是想收拾她,你有什么好建议?”
帅哥脸成调色板,一会黄一会绿的,煞是好看。我心不忍,劝他:“谢谢你邀请我,你还是回去和你的朋友一块吧。我不是好女孩,可惜没有早遇到你……”效果那是相当的显著,因为我真情表白还没结束,他就已仓惶离开。
转过头,“怒斥”云:“你这女人是缺心眼还是高度近视?一大帅哥被你吓走,而且还极有可能是买单的主,弱智也比你强。”
“帅吗?没看出来,比安志逸差远了。我不是弱智,他才是,就这种相信女人会在吃麻辣烫的小店谈判的主,我还是自己买单吧。”
“也是。那我们点菜吧,午餐肉,五花肉……”两个肉食动物迅速地忘了“餐前开胃菜”,开始快快乐乐地直奔主题。
吃完饭,我们去肯德基买了两杯大可乐抱在手上,坐车去云上的大学。
车上,我不解地问她:“我以为余兴节目是看电影呢,怎么往你们学校去了?”
“你以为你和我谈恋爱啊?一天到晚想着和我看电影。”
“那您老的安排是……”
云的肩马上垮下去,“我想见刘剑。自从上次,我就一直没有见到他。”
“今天周末,他不一定在学校吧?”
“在。他今天在补习法语。”
“哦。那你应该早说,我不该跟着来。”
“我只能在他放学时和他讲几句话,很快的。今天他们初中同学聚会,他下课就会马上赶过去。小龙女,也参加了。”云的语气充满了无奈。
我拍拍她的肩,过了一会,说:“你给安志逸写信了吗?”
“写了,”云缓过劲来,“不过人家没理我。”
我立刻心头小鹿乱撞,好像做对不起朋友的事被云抓了个现行。“你呢?”她推推我。
“写了,他回了。不过没说什么,很平淡的,真的,估计他随手回的。”
“回信了?!”云一脸八婆加惊喜,“你这人怎么老这样?你是好的,秀外惠中,凭什么老觉得男的不该喜欢你?按说你童年幸福,应该没创伤啊,这强烈自卑感的心理阴影哪来的呢?”
“靠,你还真把自己当佛洛依德了?”
“不是吗?我要给你建立自信。来,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现在,你什么都不要想,只跟着我默念:我是最棒的,我最美丽……”
我眼神立现呆傻,嘴角流下一滴可乐,慢慢念道:“我最美丽,我是出水芙蓉!”
云崩盘,使劲掐我,喊:“我爱死你了。”
切!这么疼,是想爱“死”我。
一路笑闹,到刘剑上课的教学楼外,他也差不多时间下课了。刘剑是云命中的天魔星,还没见到真身呢,云就收敛了笑容,像个小媳妇一样,带点愁带点甜,规规矩矩等在那儿了。我走开离云五六步,找了个暗处的台阶坐下来,静静看着朦胧灯光下我漂亮的朋友:她身材玲珑有致,长长的天然卷发上反射一层薄薄的光,时时摸挎包的小动作显出了她的紧张。一阵风吹来,裙摆和头发扬起,飘出些许寂寞味道。这一刻,我错愕,我竟感受到刘剑对小龙女的想法:我要与云做一辈子的朋友,好让我知道她幸不幸福。
一会儿,看见云往前迎上两步,刘剑的身影出现。刘剑背着个包,他揽过云的肩膀,低声和她说话。才讲了一小会,他两分开来,云两只手拉住刘剑背包的带子,轻轻地摇。刘剑没说话,伸手把云抱进怀里,细细吻云的鬓边和脸颊,云像只小猫一样乖顺,一动不动。就在云缓缓把双手环上刘剑的腰时,刘剑突然一只手拉住云的胳膊,另一只手摸了摸云的脸,然后转身离去。看着呆立的云,我正要开口叫她,蓦然,她轻手轻脚跟了上去!这是玩的哪一出?
我也不追,云会回来的,她总不至于忘了还有我这么个大活人在这等她吧?
果不其然,几分钟后,云回来,不顾她的丝质白裙,一屁股坐在我身边。我斜眼看她,大出我意料,我以为饱受打击的她,嘴边竟带着淡淡的笑。
“傻了?”我问她。
云嗤笑一声,说:“我刚才追上去,一直在他身后轻声喊他的名字。我想看看,要喊多少声,他才会停下来理我。谁知,他一直没有停下来。后来我忍不住了,上去拉住他,问他为什么不理我?你猜,他说什么?”
“刘剑一向想法神奇,我怎么猜得到?”
“他说啊,周围静悄悄,只有后面卡塔卡塔的高跟鞋声,还伴着一声声勾魂似的叫他,他心里好打鼓,书上说,这是美女蛇在叫呢,千万不能回头,一回头,就会变成石头。我哭笑不得,问他,我的声音你听不出来吗?他说,就是听出是你的声音才更不能回头啊,美女蛇都会模仿你最亲爱的那个人来害你。”
“后来呢?”
“后来,他走了。走之前,他说,他记住了,以后一定会回头,因为他知道了,会一直跟着他叫他的人是我。”
我叹了一口气,歪头靠上云的肩膀,心想: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