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赋》九儿姑娘

14、求助

　　见抱头痛哭的母子，林启山气极了，他大口喘着气，眉毛怒气冲冲地向上挑，最终却还是拿他们没办法，他一甩手里的木棍，指着杨秀无可奈何地骂道：“慈母多败儿，淮儿就是被你这个当娘的惯坏的！”

　　而后他转指林淮，见他害怕地往杨秀怀里一缩，心软了几分，语气却依旧强硬：“从明日起，你跟我到店里学习打理生意，再不教教你，林家的家业怕是要断送在我手里了。”

　　林淮被杨秀拉直了身子，见他娘朝她使眼色，这才扭扭捏捏地朝林启山应道：“是，爹，我一定用心学，不给你和娘丢脸。”

　　“好，好，这才是爹和娘的好儿子。”她破涕为笑，“淮儿，爹打你都是为了你好，你千万别怪你爹。要怪就怪娘没给你生个得力的兄弟，林家就你这一男丁，以后全得靠你一人了。如果你再这样玩乐下去，再大的家产都经不住你折腾。”

　　“是，孩儿不怪爹。”

　　见林淮态度还算端正，林启山脸色这才好了几分，让林淮起身。

　　“淮儿，咱们酒坊接了个笔大生意，爹年纪大了，精力有限，顾不多来那么多事。爹打算让你跟在爹身边练练手，以后这摊生意都交由你去打理。”林启山语重心长道。

　　“大生意？什么大生意。”林淮面露疑惑。

　　“爹接了繁记酒楼的单子，这繁记酒楼是上京城数一数二的大酒楼，跟他们合作的酒坊那也都是出了名的大酒坊，拿下这单生意后，咱们酒坊的名气和生意定然会更上一个台阶。”林启山面上忍不住浮出一丝狂热之色。

　　“繁记酒楼，繁记。”林淮重复着酒楼的名字，蓦地抬头，喜道：“那不是姐夫的……”

　　“闭嘴！”林启山喝道，他惊疑地四下张望，吓得景苏、周野二人赶紧趴低了身子，如同壁虎一般牢牢贴在墙上。

　　见四下无人，林启山这才缓了口气，转而怒道，“你记住了，刚刚的话给我憋到肚子里，憋住了！你的嘴若是还是这么不把门，迟早要害死林氏满门！记住了么！”

　　“记，记住了。”林淮被吓得垂下了头，不敢再乱说话。

　　“这繁记酒楼与云朝有何关系？”景苏压低了声音问周野。

　　周野也甚是纳闷，“能出入这繁记酒楼的人不是家境殷实，就是达官贵人，云朝是个孤儿，连繁记酒楼的大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怎么会牵扯上关系。”

　　“繁记酒楼，如意赌坊，这案子背后牵扯的势力是越来越多了。”

　　“是啊，可光我们两个人，无权无势的，如何才能挖出这些背后的势力啊。”周野闷闷道。

　　“不光我们两个人。”景苏一把拍住周野的肩膀，狡黠道：“我们还有它。”

　　周野看着景苏右手拽着一块烫金腰牌，那腰牌随着景苏的手势一晃一晃的，终于忍不住跟着笑了……

　　现下天色已晚，可景苏还是打算去程府碰碰运气。这程府的下人各个秩序井然，见一陌生姑娘手持腰牌而来，也不多问，立马进去禀告，很快就有人过来领着景苏、周野入府。

　　景苏知道程府气派，可不知竟气派到这种地步，院中甬路相衔，曲折游廊，亭台楼阁玲珑精致，池馆水廊清幽秀丽，重檐复宇巍然而立，玉栏绕砌富丽堂皇，简直让人看花了眼。

　　带路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自称徐伯，他的眉毛长长的，笑容温和，见景苏、周野嗔舌的样子，也没有流露出丝毫嘲讽之意，时不时还给二人介绍一下府里的布局摆设，景苏觉得他特别像年画上的灶神爷，让人不由得生起亲近之意。

　　“景姑娘，周公子，这就是我家少爷住的昭阳阁。”徐伯指着近处一四合院落柔声说道。

　　徐伯提着灯笼在前面带路，带着景苏二人走过长长的回廊，绕过假山鱼池，避开重重叠叠的高墙，最终在一个挂着琉璃风铃的屋子门前停下了脚步，屋里的灯是亮的，有人在灯下看书，灯下之人的剪影影影绰绰地映在银蝉纱糊的门窗上，轮廓优美，俊郎无双。

　　“少爷，您的客人到了。”徐伯敲了敲门，恭声道。

　　景苏能感受到屋里的人合上了案上的书，才淡淡道：“进来吧。”

　　徐伯这才推开了门，见景苏二人进了屋，便悄悄退下。

　　这应该是间书房，房内摆放了大量的书籍，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陈列干净整洁，让人看着极其舒心。景苏要找的人此时就在梨花大理石案后坐着，见景苏看他，好看的眉毛微微一挑，景苏赶忙收回目光，拱手道：“程大人，深夜拜访，多有打扰，还请见谅。”

　　周野也跟着行礼。

　　程安清让景苏二人坐下后，这才说道：“既是深夜拜访，想必是案情有了新进展不得不需要我协助，说吧，是什么事？”

　　景苏将这几日的调查结果与程安清一一道出，“所以我们怀疑林桃儿并没有死，只是被人李代桃僵了，林桃儿的下落不明很可能与林氏一家、繁记酒楼、如意赌场都有关，只是这三者之间有何联系，目前我们还摸不透。繁记酒楼和如意赌坊又是上京城有名的酒楼、赌坊，我们二人势单力薄的，要查出背后之势恐怕困难重重，因此我们这就想到了大人，程大人您这么聪明，年纪轻轻又位居刑部侍郎，这点事情对您来说，就是动动指头的小事。”

　　“既然你们都查出了繁记酒楼和如意赌坊，以你们的能耐，继续挖下去也并非那么困难吧。”

　　“是，我相信给我们时间，定然能将背后之势查的水落石出，可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京兆府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案子移到了刑部，让我不得不怀疑京兆府是被人买通了，既然京兆府能被买通，刑部为何不可，我不想拿人命来拼。”

　　景苏说的掷地有声，目光灼灼，小脸认真而严肃。程安清深深地看了景苏一眼，原本绷着的脸松弛了几分，甚至嘴角似乎弯了弯，让景苏有一瞬间面对春风袭面的错觉。

　　程安清“嗯”了一声站了起来，他双手背在身后，缓步走到桌侧面，说：“七月初旬，林桃儿随邻里好友城外踏青，偶遇一男子突发癫痫，林桃儿不惧不慌，伸以援手，缓解了这名男子的癫痫之症。自此，这名男子似乎对林桃儿产生了好感，曾多次登门拜访，赠贵重礼物。而据我所知，这名男子就是繁记酒楼和如意赌坊背后之人之子，周行。”

　　“难道就是周家设计了林家，将林桃儿藏了起来。”景苏惊道。

　　“可，可林桃儿是有夫之妇啊，这周家什么姑娘娶不到，非要设下这么大的圈套强抢民妇？”周野实在是不敢相信。

　　“这周家之子自小体弱多病，更患有难以治愈的癫痫之疾，每每发作，四肢抽搐，面容可怖，姑娘家都怕他，只有这林桃儿在他发病时不惊不骇，把他当做正常的病人照顾，可能这就是周行对林桃儿心生爱慕的缘由吧。周行是周家次子，因周行这病的原因，自小对他是有求必应，想必对林桃儿的爱而不得已经成了周行的一块心病，这才逼得周家出此下策，给林淮下套，让他欠下如意赌坊五万两赌债，以此为要挟逼迫林家交出林桃儿。”

　　见程安清竟将这些线索串联在了一起，景苏是又欣喜又失落，欣喜的是案件总算是有了进展，失落的是原来自己这些天的调查毫无意义，程安清早已将这些线索都查到了，而且查得比她还深。

　　“当然，这些推断，都是在你查出的繁记酒楼和如意赌坊这两条线索上进行的。”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程安清最后竟温声补充了一句。

　　景苏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她笑眯眯地问道：“程大人，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当然是马上去周家搜人了！”周野愤愤说道，“让他们交出林桃儿，官府这才能放了云朝。”

　　“周家虽是商贾之家，可周老爷的舅父乃吏部侍郎孙多川，若无确凿证据，擅自搜查周家，能搜出林桃儿的下落也罢，若是搜不到人，恐孙侍郎不能善罢甘休。”

　　“那我们该怎么办？”周野闷闷道。

　　程安清不答，他的目光落在景苏身上，似笑非笑。

　　“所以为什么是由我来假扮这个卖身救兄的人。”景苏鼓着腮帮子，口吻甚至哀怨，“我也可以扮身患重疾的妹妹。”

　　“哈哈哈哈，程大人这么安排定是有他的道理。你想想，你一个小姑娘哭起来那叫梨花带雨，让人心生恻隐，我一糙老爷们哭起来就是面目狰狞，吓都能把人吓跑了，那咱们还怎么打入周府。”周野忍着笑安抚道。

　　“可这周老爷确定会心生恻隐，带我回府麽？”

　　“程大人不说了么，这周老爷为了给他儿子积福，平日里没少积德行善，遇上咱们这事，他十有八九会管的。就快到周老爷路过的时辰了，咱们快快准备吧。”

　　见周野搬出程大人来，景苏也只好老老实实地充当起了戏子，她往装做昏死过去的周野身旁一跪，呜呜咽咽地假哭了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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