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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独一无二的相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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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诺特和芬尼洱第一次相遇,坐在马背上的他怎么也揣摩不透下方那个灰袍小子的古怪表情代表着什么。
“你是新生?”他瞪眼。
芬尼洱这才回过劲儿点头。
马上的人逆光而立,几乎无法直视,只听对方又问:“刚刚这里来过什么人没有?”
芬尼洱摇了头。
诺特睨着他脚下一摊未干的水迹,“啧”了下嘴,拨马让开道。
原来他后面还跟着五六个男人,清一色的灰色长褂,其中之一走上前向芬尼洱摊开一卷羊皮纸:“这个人见过吗?”
纸上画着张极美的半身像,女性,白肤、乌木色长发,表情冷漠僵硬。芬尼洱几乎立刻反射似地绽出一丝笑,不过下一瞬他便机敏地把嘴角扯向一边,改笑容为撇嘴,大大地摇头:“没,没见过。”
“小骗子,少装蒜!”对方不是呆子,拎起男孩衣领鼻尖对鼻尖。
“唰”一片枪尖贴着脖颈分开两人。
“说好只问一个问题,现在既然问过了各位就请回吧。”芬尼洱看见马上的人手里稳端长枪,直指男人喉咙。
“不行!”
“在这里可以说‘不’的,只有我。”诺特横眉冷声,“你应该知道,考维亚克斯向来不欢迎不请自来的人。”
枪尖以绝对的力道压迫男人松开芬尼洱,并退开两步。
“请--”长枪一扫,挡住男人拔出的剑,与此同时芬尼洱瞥见马上之人除了一手持枪,另一只手掌心已经聚满魔法能量,纯白的光团蓄势待发。
“请走吧。”他继续未说完的话。
尽管对方有五六个,并且个个身材高大,但他全然不放眼里,枪尖挑开剑锋然后漂亮地划向一侧,“出口在那边,走好不送。”
等芬尼洱目瞪口呆见几人收剑离去,才发现人和马早就很巧妙地把自己护在身后。
“谢谢。”他连忙道谢。可对方没听见似的,将长枪挂上马鞍催马就要走。
“哎,等等!等一下!”情急之下芬尼洱死命揪住马尾巴希望能留下他,结果才听见马匹嘶鸣,肚子就被重重一击,整个人往后一摔--他被马踢飞了。
马上的诺特飞速收紧缰绳防止马掉头践踏地上的人,对他的坐骑而言,刚刚那种举动无疑是攻击。夜,也就是他的马儿,是受过专业训练的魔法战马,并且脾气很糟糕,容不得一点造次,一激动就会露出狰狞的真面目:魔鬼的爪蹄、锐利的尖角、以及一口刀锋般的牙齿,空洞的眼睛冒出火焰,口鼻吐出的热气带有硫磺的味道。它倔强地扭头怒视芬尼洱,蹄尖敲击地面随时准备冲锋。
“夜!安静!”诺特的安抚和语言警告都没有起作用。最后他看见芬尼洱呆坐在地上,手里攥着一撮马毛,怪不得夜那么生气。
他只好以最快的速度跳下马,跑到芬尼洱身边用一团魔法之火烧尽马毛。夜总算安静了,“啾啾”抖动全身,继而变回一匹普通黑马。
“哇、烫、烫死了!”芬尼洱捉住左手大叫,魔法之火不可避免地灼伤了他。对此,诺特淡然起身一副不想多管的态度,就在这时衣摆被拽住。
“等等!我、我不认识路,我要去塑能系报到。可以给我指路吗?”
诺特不免皱眉。
“没人告诉你应该跟着‘领路人’走吗?”
“它……不见了。”
“‘领路人’到达目的地自然就会消失。”
“你的意思是?”
“它已经把你带到塑能系门口了。”
芬尼洱依然没松手放他走,声音更低:“可是我因为找不到路已经胡乱走了很久,所以……”
“你……第一次离开家出远门?”
男孩点头。
“难以置信,”诺特从他手里拽走自己的衣角,“这种笨蛋也能成为考维亚克斯的学生!”
芬尼洱羞愧地低下头,但他看见一只戴黑手套的手伸向自己:“过来。”
“嗯?”
“我送你回去。”诺特应该算是个行动派,不等芬尼洱回应便抓住那只还在犹豫的右手,一把把他拉上马背,“别动,小心夜把你掀下去。”顿了顿他解释,“夜是马的名字。”
“哦。”
刚刚气成那样的夜现在极其乖巧,稳当当迈步向前。芬尼洱侧坐在诺特背后,脸颊不时被他的长发刮搔,诺特有一头银发,笔直抛在脑后。
(原来他的头发是这种颜色,这么长!)
抬眼,发现他的耳朵很普通,不是尖的。
(银色长发却不是精灵?)
芬尼洱到现在还没有机会仔细看过他呢。现在偷偷打量,他比自己高出一头,穿着厚重贴身的黑色革甲,长长的下摆在腰际分成三片,方便佩剑和上下马,这绝不是法师应有的装扮,根本就是驰骋沙场的战士们爱穿的战袍。
正在纳闷,坐在前面的人突然侧头:“刚才真的谁也没看见?”
(啊,他的眼睛是石榴色的)不知为何,芬尼洱望着他想,如果他遇到那个被雨水笼罩的人、被淋湿,一定也不会有半点狼狈吧!
“不管你见过什么人,这事已经过去,今后对谁也别提。”
“为什么?”
“和自己无关的事不要管,这是常识。况且那些人是西方的大祭司派来的,否则也不可能容许他们进来,对掌握一定权势的人不要招惹,这个你总能懂吧!”
“哎?西方?”
“收起你的好奇心。”诺特停下马,“我们到了。”
骑手率先轻盈落地,顺手用一根黑丝带束起满头银丝。芬尼洱还在马上扭捏--夜太高,他不敢跳。
“请问你是大少爷吗?”诺特抱起胸看他,“战马是绝不会乖乖跪下送客下马的,快给我下来!”
“好吧。”男孩只得吞吞口水,闭紧眼往下一跳,落地瞬间身体被人扶住。
“哪有你这样下马的!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大少爷。”
诺特说错了,他才不是大少爷,他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而已,可是他不敢反驳,更不敢坦承以前只坐过魔石和蒸汽驱动的飞空艇,骑马是第一次。
--接触魔法的人或多或少对魔石有排斥心理。芬尼洱入学报名时只说自己是铁匠的儿子。这个谎他必须一直扯下去。
塑能系原来就在东校区寂静森林和窒息森林交界的地方。森林是学院外围的天然屏障,从东向南继而到西面的宝石森林,三座构成常人不可逾越的禁地,给考维亚克斯徒增神秘感。
站在塑能系沉重的大门前,诺特捉住芬尼洱没受伤的右手,门上出现守护灵,是一张虚幻的、威严苍老的脸。
“告诉它你的名字。”诺特说,“核实之后才能自由出入。每一个校区都有自己的守护灵,只有本派系师生才能进出。”
乖乖说出自己的全名。守护灵蠕动双唇复述:“芬尼洱·克洛维斯。”从它口中念出的文字变成可见的一组光,扭曲成“克洛维斯”的字样烙在门上。这时,芬尼洱才看清门的表层还有不少类似的文字在闪烁,可是无法凝神看清。
“小心看瞎眼。”诺特低声警告,“那种文字不是你能看的。进去吧,大少爷!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我不是--”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后背一推,芬尼洱踉跄进塑能系。
诺特也跟了进来,和芬尼洱一起走在曲折的长廊里。
周围尽是些高耸、只可仰视的巨大石柱,柱子上用朴实的线条简单装饰,纵深进阴影里。
“别这样看我,我不是好心到送你见到自己的导师。”诺特哼了一声,“我也是塑能系的。”
“啊?”
“芬尼洱·克洛维斯,你迟到了!”严厉的声音在长廊里回荡,相貌漂亮的精灵老师德尔斐赫然出现,芬尼洱吓得停住脚步,缩在诺特背后。
“哎呀呀,居然还烦劳诺特送你来!”德尔斐语调是责怪的,但表情已经明显是展眉状。
“老师。”诺特走过去,微微鞠躬,“我只是顺路抄近道,从这里去防护系比较近。不过,这个笨蛋真的是今年唯一的塑能系新生?”诺特的声音一点也没压低。
芬尼洱看见德尔斐无奈地耸肩。
(原来自己进入塑能系并不受欢迎!原来那个人名叫诺特!)
“那改日聚一聚吧~”
诺特和德尔斐结束短暂寒暄,继续大步向前,没回头向芬尼洱道别。
“你,给我过来!”德尔斐叉起腰,“跟我去白沙堡,但愿现在还来得及给你弄张床位。”
白沙堡(Pesha)是考维亚克斯的学生宿舍,独一栋坐落在北山断崖上,是纯粹石制的堡垒。白沙堡是灰色的,据说初建时通体透白,但它的光彩最终被大法师塔吸走,成为现在如同夜幕刚至时的黑灰色。
在白沙堡之下、南面的方向,是贾拉拉巴德大图书馆,从山上鸟瞰图书馆恢弘的全貌,让芬尼洱窒息:“这才叫图书馆啊!”
前半年他几乎天天去的新生区图书馆根本不能和这里相比。
“这个图书馆里藏着大陆所有的秘密。”德尔斐的话让男孩绿色的眼睛熠熠生辉,“但只有少部分面向学生借阅,特别是一年级,只能在一楼看看。当然,对你来说,就算是这么点也够看的了。”
这就是德尔斐老师的说话方式,但芬尼洱还是觉得失落。他爱书,可以不吃不喝地阅读。
牢记下大图书馆的地点,他决心以后要天天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