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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入学,麻烦不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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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尼洱答应母亲要常写家书,但在近半年的日子里只写了一封,内容是普通的告平安,时间是刚到学院的那一天。不是他记性不好,也不是偷懒不写,相反他每一天都很努力,为的就是能让自己的家书内容更有分量!每每想起家里人对他的选择露出不可思议和难以理解的表情,他就觉得不干出点名堂来不行,一定要证明自己是对的。直到今天才觉得第二封家书可以写了!
但,在动笔前还有很多事情要办,首先是到塑能系办理入学手续。
手捧封在卷轴盒里的证明书,他诚惶诚恐迈入考维亚克斯学院大门--真正的、供学员和老师通行的大门--一道需要特别认可才能通过的魔法门。它和长不见尽头的魔法高墙将学院分成内外两个区,芬尼洱所熟悉的新生区仅仅为学院外围。
黑发的苏维亚老师正定定然站在门内等候着。
同期与芬尼洱一样通过试炼的还有另外几名学生,大家都曾见过有人硬闯此门然后被弹飞出来,还好,他们都很安全,只是手心的卷轴盒在跨进门的瞬间化为灰烬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苏维亚微微一笑,指着半空没有散开的灰,说:“各自跟着‘领路人’分头去院区报到,‘领路人’会在到达目的地时自动燃尽。别磨蹭快走!”
门的另一面,考维亚克斯的概貌大体呈现。
朴素古老的建筑群错落有致,不同片区之间由长廊或林荫道连接,这里没有芬尼洱假象中的各色魔宠,没有跑来跑去热烈讨论法术的学生和老师们,四下静得出奇,除了他们一行人再无二人。
身边树木上的秋叶脱离枝干的声音似乎都听得一清二楚。
好静,简直太安静了。
芬尼洱只能尽量不露生息地吸了口气平静怦怦跳个不停的心,嗅到空气里纸卷的微香,才确实镇定了下来。
南面通往非派系学院,东面是专精派系学院,新生辅导时德尔斐老师大致介绍过,他还告诉大家学院西面的自由集市可以买到想买的一切魔法素材。
塑能系属于八大派系之一,所以芬尼洱转而向东。走了几步,发现同行当中含自己在内只有三人往东,而目的地是塑能系的只有他一个。
另外三人是苏维亚老师和两名变化系新生,在走完一条被白色石南点缀的长廊时,他们转向不同方向,苏维亚向芬尼洱挥了手,嘴角诡异的笑让他莫名地忐忑,似乎又听见他在说:“祝你能熬过第一年~”
八大派系八处建筑群,不论走到哪,都能看见伫立在校园中央的巨塔。芬尼洱在他十五年的生涯里根本没见过这样高的建筑,德尔斐老师也没特别提到过它。
他傻傻边走边看。
塔的颜色不是单一的,随移动仰望会看见墙面下有斑斓的色彩变化,塔身不断吸收头顶太阳的光,落在上头的光晕没入墙内泛起金色涟漪,光的涟漪!
“它是考维亚克斯的心脏,是推动大陆魔法发展的核心,伟大的大法师塔。”芬尼洱闻声回头,面前站着个少年,褐色短发很干练的样子,肩披灰色法师袍,“塞特·罗蒙,咒法系。你是新生?”他友好地伸出右手,芬尼洱下意识伸手握住,掂了掂。
“请问你也是一年级的?”
“难道你不知道罗蒙?”相握的手顿住。芬尼洱歪歪头,老实回答:“没有听说过。”
“天哪,了不起的罗蒙家族竟然会有人不知道!”他甩开芬尼洱的手,“我这种来自魔法世家的人怎么可能还读一年级!”
在考维亚克斯,从一年级到三年级学生的袍子都是浅灰色。
“哦,原来是三年级的前辈。”
“二年级!是二年级!”塞特挑了下眉,“不过很快就能升入三年级了。但是是我的话,应该可以跳级直接披上蓝袍吧!”
蓝袍代表正式的法师称号,穿上蓝袍就不再是“学徒”。
芬尼洱吃惊地忘了合拢嘴巴,就在这时,小径一头走来另一名学生,他拍拍塞特的肩膀:“总算找到了。接新生的人自己却跑丢了,害大家和新生一起找你,真是……算了,反正大家一致决定:接下来带新生去白沙堡报道的事就交给你啦!舍监说空余房间不多,早去早占位。”
“咦?”塞特差点跳了起来,指着芬尼洱,“他不是新生?”
“显然不是。”
芬尼洱却木木否认:“我是新生。”
“你不是咒法系的!”
“哦,确实不是。”
“为什么不早说,”塞特嘟起嘴,“亏你还长着一张咒法系的脸,真讨厌,居然认错人。”
芬尼洱不明白所谓“咒法系的脸”是什么样子,但塞特问他是什么系的学生时,他又一次老实回答:“塑能系。”
“啊啊,为什么顶着一张咒法系的脸的家伙要去塑能系?”
“咒法系的脸”到底是什么,还没来得及问,塞特甩袖和那名学生走掉了。留下芬尼洱一脸茫然。少顷,他开始着急,盘旋在头顶的“领路人”不见了,身边没有一个人,好吧,应该这样说:他走丢了!
在偌大的魔法学院里,他走丢了!
刚刚说过,八大派系八处建筑群,每一处都外貌相似。想找人问路,放眼望去却半个人影也没有,天知道那个塞特·罗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于是他决定去敲最近的一处建筑的门,但走了很久,他与建筑间的距离没有丝毫缩短。
魔法!
当芬尼洱意识到这点时,伴随背后一阵寒意:这里可是考维亚克斯!看似普通的道路实则布满结界,说不定连这些屋子都是幻象!
怎么办?冷汗渗出来了,他可能已经不知不觉陷入最最糟糕的情况:无意中走入某个次位面,一辈子都在里面徘徊,没人发现他!
汗如雨下。肩头的布料都湿了--“嗯?”他猛然抬头:是在下雨!
何时周围起了浓浓雾气,芬尼洱揉揉眼,一条纤细的身影从雾中款款而来,雨水围绕着那个人,似乎是他带来了雨。
芬尼洱抹开黏在额头的碎发,同样被雨淋湿,当他看清来者面貌时却找不到那人有半丝狼狈,水珠沿着乌黑的发丝滚过苍白的脸,勾勒出精巧的轮廓。
脸很小,像个女人,为什么要说“像”是因为对方个头比一般女人都要高,背挺得笔直,全身从头到脚都裹在纯黑长衣里,纤细归纤细,却充满不可侵犯的严厉和尊贵。
“你是谁?”对方来到芬尼洱跟前停下,低头问。嗓音比芬尼洱的清脆好听,个头也比他高出半截。
“我……”芬尼洱的回答滞留在嘴边,他被那人奇怪的表情吸引住了,其实他没什么表情可言,整张脸除了精致漂亮就是雪一样白。奇怪在他的眼睛,一只睁开一只闭紧。怎么看他也不是会做鬼脸的类型,所以很怪异。
察觉芬尼洱的目光,对方轻抬手捂住闭起的那只眼,手和脸一样苍白。
“如果有人问起,你要回答没见过我,明白吗?”
芬尼洱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立刻就点了头,但那人因此露出满意的浅笑让他顿觉全身温暖,先前的冷漠感全没了。为有这种微笑的人撒谎,是一件很值得的事。
还沉湎在那抹浅笑里的芬尼洱下一瞬发现雨过天晴,阳光照暖脊背,只有未干透的衣袍下摆还在落下一滴滴水珠,证明方才的一切都确有其事。
苍白纤细的人消失了,带着雨来,又带着雨走。而芬尼洱发现自己只身站在一个山坡上,几步之外是一棵红色的大树。
“红鳞木?”
这个他认得!虽只是耳闻,但相信克斯塔伊尔大陆上所有的人就算没见过但只要瞄上一眼也都能报出它的名字,因为红色的树是独一无二的。
传说,世界全部魔法的最初源头是一片血红色的森林,它们比人类、精灵、矮人、甚至龙更早出现于世,可是,即便是在最古老、老到连年代都没人能说清的时期,这些红色的树木就在不断变少。到了现在,成为考维亚克斯独有、全大陆仅剩的一株。
有人说它们原先不过是普通的树木,后来被神用自己的血浇灌才变成有魔力的植物;也有人说它们是地下魔石的最初形态,实则并不是真正的木质。但到底这种全身赤红、高大、布满龙鳞的树木从何而来又为何消失,没有定论。大部分学者能认同的只有“红鳞木”这个名字,因为它在一份年代久远的纪年古籍里被提到过。
芬尼洱一直以来觉得红鳞木就是地下魔石的说法比较可信,他的父亲、兄长就是靠开采魔石为生,很小的时候他就跟着大家去过魔石矿洞,里面色彩各异的魔石晶体活脱脱是地底的石树!但这是未亲眼见过红鳞木时的观点,现在他改观了!
红鳞木就是树!是一株猩红色的大树!
带着敬畏,芬尼洱提起衣袍走近。抚摸龙鳞型树皮的指尖止不住颤抖,这是做梦也想不到的荣幸。
大树又高又直,树干少于五人就没法合抱,表皮均匀覆盖的“龙鳞”细看是一片片红色木片,每一面都逆向而上。触碰时指头被逆鳞片间渗出的水濡湿,一定是那场雨、那个人留下的。
--可能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在珍贵的红鳞木下遇见那个神秘人。一抹微笑染上芬尼洱唇边,他本人倒未及时察觉,当下一瞬突然从树后冒出一人一马时,他吓了一跳,所有表情包括笑容统统凝固在一起,变成一张五味俱全同时呆呆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