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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卷落抚觞——卷二、西风梧井叶先愁(2) ...

  •   听着身后不时传来喃喃自语的梦呓,黑衣少年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淡到近乎无的境地。然后,他抬眼看了窗外一眼,窗外的院落,西风萧瑟,落叶翩翩。黑衣少年美丽的眼眸里掠过一丝倦意,那是一股很轻、很淡的倦意,在那双美丽的眼睛里连短暂的停留都没有就一闪而过了,来得快、去得也快,快到感觉不到它曾出现在他美丽的眼眸之中。黑衣少年似乎对身后轻微的声音有所察觉似的,优雅地转身走进被屏风隔成的里屋。
      在水之湄醒来之后发觉自己躺在一张很古雅、很舒适的檀木床上,床上还有一股清淡的檀木香气。她眨了眨双眼,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她好像被青石板砸到了脑袋,可是现在的她却毫发无伤,也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还有沙西米哪儿去了?在水之湄百思不得其解,起身看了一眼房间的装饰。除了这张古雅的檀木床之外,房间的中央放置着一套红木桌椅,红木桌上摆着一个紫砂茶壶和五、六个茶杯。四周雪白的墙壁上挂着几张山水字画,画中远峰缥缈,流水潺潺,意境清雅。这是哪里呢?当在水之湄将目光移至床前六尺开外的屏风时,有一名黑衣少年抱着一只白色的猫从屏风后走出来。在水之湄微微愣了一下,随后发觉自己失礼了。黑衣少年不以为意,两人相视一笑。
      “你醒了,喝水吗?”黑衣少年淡淡地问,在水之湄点了点头。黑衣少年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在水之湄,黑色的衣袖之下,微微露出白皙的手臂,左手手腕上戴着一个银白色的手镯,手镯上镂刻着繁复的图案,有山水人物、有亭台楼阁,有花草树木,有鸟兽鱼虫。一切的一切尽浓缩在这个细细小小的手镯之上,无不精巧细致,其镂刻手法可谓巧夺天工。在水之湄接过茶杯微笑地说了一声谢谢。
      “谢谢你救了我。”在水之湄轻抿一口茶水,“我叫在水之湄,你可以叫我之湄。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在水之湄手捧茶杯微笑道。
      “在下复姓第一,单名倦。”黑衣少年也为自己斟了一杯茶,语气依旧淡淡的。“其实是默发现你的。”第一倦淡淡地补充道。
      “默?”在水之湄正想问默是谁的时候,只见第一倦指了指怀里的小猫,示意它就是他所说的默。那一天是默听到沙西米的声音,带第一倦到地窖才发现昏迷不醒的在水之湄。
      默和沙西米长得很像,只不过,沙西米的额前有一小撮白色的毛,而默没有。默是一只很安静的猫,它不会叫,也就是相当于哑巴。“沙西米呢?”看着默,在水之湄想起了沙西米可爱的样子,展颜一笑。
      “你的猫受伤了,暖丫头在帮它清理伤口。”第一倦淡淡地说,以指轻扣茶杯,白皙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着,发出一阵阵指尖与茶杯碰触的声响。“之湄,你是从哪儿来的?”第一倦很突兀地问了一句。在水之湄没想过他会突然这么一问,微微怔了一下,然后微笑着说:“秦风城。”在水之湄看见第一倦眼里闪过一种奇怪的色彩,像支离破碎的玉,似乎有一股很清淡的倦意。
      不知为何,在水之湄想到了前几天刚看的有关穿越的小说,是自己的好友芣苢写的。小说里,女主角因为某个原因,穿越到一千年前的古代,后来遇到了男主角,女主角坦诚自己是来自于一千年后的未来人,男主角不相信地一笑置之。忽然之间,在水之湄很想知道,如果她告诉第一倦,她是未来的人,他会相信吗?“公元2015年的秦风城。”在水之湄补了一句,“你相信吗?”在水之湄俏皮地问。
      “相信”第一倦毫不犹豫地回答,眼睛里有一种毫无疑问的坚定。第一倦的回答倒是出乎在水之湄的意料,在水之湄心里有一种不明所以的感觉。
      “之湄,你想过以后的去留吗?”第一倦收住了轻扣茶杯的手指,漂亮纤细的手指缓缓离开茶杯。“你想不想竞选花魁?”在水之湄还在思考以后的去留,虽然,她是一个可以随遇而安的女孩。但是,在这个陌生的古代,她可以做什么呢?秦风城是回不去了,人生地不熟的她又将何去何从?她还真是有些迷茫了,第一倦接下来的那句话将她给震住了。“花魁?”在水之湄茫然地看着第一倦,然后悠悠地问,“为什么是我呢?”第一倦轻轻地摸了摸怀里的默,说:“是它选择你。”在水之湄淡淡一笑,倦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人,竟然以一只猫的选择作为他的决定,要捧她做花魁。“可以啊”在水之湄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答应了倦。是因为自己多年来被教育成一名优雅的淑女,而自己真实的内心里却潜藏着叛逆的因子,想尝试一种与众不同的体验;还是因为第一倦刚刚的那两个字“相信”触动了自己的心,那一种不明所以的感觉又在心底蔓延开来。
      “会琴棋书画吗?”第一倦往刚才喝过的茶杯里倒了茶水,浅尝一口,淡淡地问。
      “略通一二。”在水之湄从小接受的是中西结合的古典教育,不论是中国的琴瑟琵琶还是西方的钢琴、大小提琴,她都学过。
      “其实,我是想借你的美貌破解‘虞美人’,我觉得应该和你说清楚。可能会有些冒险,所以你要有能力自保。之前你昏迷的时候,我给你把过脉,你虽然会武功,但是没有内力。在这个江湖,没有内力的武功不过是花拳绣腿。你可以再考虑一下。”
      “既然我已经答应你了,就是做好决定了,何必再考虑。”在水之湄微微一笑,“需要我做什么呢?”
      “现在离京城的花魁竞选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学内功心法是来不及了,你想学暗器还是点穴?”第一倦依然语气淡淡地问。点穴?武侠小说里,点穴这门功夫不是向来是男传男,女传女的。男女授受不亲,一般男师不授女徒点穴。第一倦仿佛一眼看穿她的心思,接着补充一句,“如果想学点穴,我可以请素商教你。”素商是第一倦的好友上官子言的老婆,也是有天下第一神医之称的“妙手回春”之庙手的徒弟。
      “好啊,不过,我还想学暗器,可以吗?”在水之湄微笑地侧着头询问。
      “可以”第一倦的话音刚落,门“咿呀”的一声,被推开了,一颗可爱的脑袋探了进来,笑着扮了扮鬼脸:“倦,我听小暖说你救了一个漂亮的美人儿,在哪,在哪?”来者是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和第一倦年纪相仿,也是一身黑色锦衣。少年乌溜溜的眼珠子流转着,黑色的眼眸宛若黑夜中的点点繁星,闪着璀璨、清亮的晶莹般光彩。
      “星沉,进来之前要记得先敲门。”第一倦背对屏风坐着,头也没回,淡淡地说。他虽然没有回身看来者何人,但是以他对星沉的了解,不必看不必听,他也知道来人是星沉。
      “知道啦,以后一定记得。”星沉笑嘻嘻地说,接过第一倦递给他的茶杯,猛地往嘴里灌了一口。第一倦淡淡地微笑,有些无奈,请星沉喝茶真的是暴殄天物。“咦,这小丫头真是美人儿一个啊!”星沉将上好的君山银针一口饮尽,看着正坐在床上的在水之湄,啧啧称赞。然后,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抱出一只小猫,“你的猫,好可爱哦。”他将手里的沙西米递给在水之湄,歪着脑袋问,“它叫什么名字啊?”
      “沙西米”在水之湄微笑着说,心疼地抚摩着沙西米右腿上的伤,沙西米的伤口已经包扎好,右腿伤口处系着鹅黄色的丝绢。
      “我叫星沉,你呢?”星沉坐在红木椅上,见第一倦不再给他斟茶倒水,用乌溜溜的眼睛瞪了第一倦一眼。第一倦不以理会,悠闲自在地坐在一旁品茗。星沉无趣地倒了一杯茶水,又是一口猛喝。反正这喝茶和喝酒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大差别,只是这茶杯太小了,喝得不够爽。
      “在水之湄”在水之湄依然优雅地微笑。
      星沉一口茶水还未下肚,猛地呛了一下,一边咳嗽一边问:“什么?在水之湄?是不是‘所谓伊人,在水之湄’的在水之湄啊?”
      在水之湄优雅地点了点头,说:“是啊”。
      “咦,还有‘在水’这个姓啊!我以前怎么都没听说过?”星沉以手肘撞了撞第一倦,“倦,听说过吗?”
      “没有”第一倦淡淡地说。
      “呵呵,终于有倦不知道的事情。我明天带人把你这第一楼的招牌给拆了。”星沉似乎好开心,笑呵呵的。最主要的不是他不知道,而是第一倦不知道。
      “小暖呢?”第一倦是将沙西米交给独孤暖,请她为沙西米包扎伤口,结果,沙西米却是星沉带回来。
      “咦,转移话题。”星沉撇了撇嘴,扮了一个鬼脸。“暖丫头去做糕点给大家吃。这小丫头片子真是善解人意,温柔贤淑。”说完,星沉“啊”的一声,仿佛想到什么重要的事情,然后哎呀、哎呀的直叫。
      “怎么了?”第一倦微微敛眉淡淡地问。
      “今天是重阳节,对吧?”星沉左手托着下巴眨了眨眼睛问,然后耷拉着可爱的脑袋郁闷地说,“我怎么忘了叫小暖把冷珍藏的‘清香满手’带来呢?”清香满手是一种上好的菊花酒,古人习惯过重阳节的时候饮菊花酒。除了喝菊花酒还有登高、赏菊、插茱萸、簪菊花、吃重阳糕。
      “晋代文人陶渊明在《九日闲居》诗序文中说:‘余闲居,爱重九之名。秋菊盈园,而持醪靡由,空服九华,寄怀于言’。所以说,重阳时节怎么可以没有菊花和酒呢?”星沉依然以左手支颔,轻叹道。而后似乎想到什么,忽然抬首眨着清亮的眼眸说:“我们来吟诗作对吧!”
      “吟诗作对?我没听错吧!”第一倦淡淡一笑道,吟诗作对这种所谓的风雅之事,星沉向来懒得做。
      “没听错,没听错,我先开始哦。”星沉笑眯眯地说,然后吟道:“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倦,该你了。之湄也要哦!”星沉吟罢,喝了一口茶,笑眯眯地道。
      “江涵秋影雁初飞,与客携壶上翠微。尘世难逢开口笑,菊花须插满头归。但将酩酊酬佳节,不作登临恨落晖。古往今来只如此,牛山何必独沾衣。”第一倦淡淡一笑吟道,笑容风轻云淡,眼眸流转着一种很清淡的倦意,如烟若水般。
      “之湄,该你了,不知道之湄会吟诵什么样的诗词?”星沉歪着脑袋思索着。
      在水之湄盈盈一笑,轻声吟道:“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好一句‘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这是李清照的《醉花阴》啊!”星沉叹道,“现在从之湄开始哦!”
      “题红叶清流御沟,赏黄花人醉歌楼。天长雁影稀,月落山容瘦。冷清清暮秋时候,衰柳寒蝉一片愁,谁肯教白衣送酒。”在水之湄微笑地道。
      “之湄怎么总是念这么长的,而且还是没听说过的。”星沉悠悠地说:“倦知道之湄念的那个什么‘题红叶清流’的诗句是何人所作的?”
      “关汉卿的《沉醉东风·重九》”第一倦淡淡地道。
      “咦,没听说过,这关汉卿是哪个朝代?”星沉好奇地问,怎么他没听说过呢?
      “元朝,不过现在还没到元朝。”第一倦淡淡一笑道。在水之湄不解地看着第一倦,还没到元朝,他怎么会知道关汉卿呢?
      “呀!还有这个朝代啊!既然还没到元朝,倦怎么会知道啊?难道倦可以未卜先知?”星沉和在水之湄一样不解。
      “曾经有一个人很喜欢诗词,如此而已。”第一倦淡淡地说,语气似乎有些悲伤。眉宇间依然是那股与生俱来犹如浓雾般化散不开的慵懒,眼底流淌着一股轻若浮云的倦,如若淡烟流水般。一个如诗词般优美的人,亦如诗词般凄凉的人。
      “不懂倦在说什么,该倦了,倦不许再说很长的诗句哦。”星沉大声地宣布。
      “黄花紫菊傍篱落,摘菊泛酒爱芳新。不堪今日望乡意,强插茱萸随众人。”第一倦扬起淡淡的笑,很淡很淡的笑意,一种达到淡若无的境地。
      “该我了,‘莫将边地比京都,八月严霜草已枯。今日登高樽酒里,不知能有菊花无。’呀!我还是想到‘清香满手’。倦,你说怎么办啊?”星沉懊恼地道,敢情他吟诗作对是因为忘不了“清香满手”。
      “既然如此,你亲自去一趟万寿楼。以你的轻功来回万寿楼和第一楼不稍片刻即可。”第一倦淡淡地说,万寿楼和第一楼同在京城的紫陌街,中间不过隔了一条小巷而已,星沉讲话的瞬间就足以来回了。
      “不行,不行,如果我去了,冷会知道是我偷走他的‘清香满手’的”星沉撅着嘴嘟囔道,然后即是一连声的哇哇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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