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亮]举目与君同》月好风清

4、第四章

　　日居月诸，又是一年杂花生树。取了荆襄后，刘备三天两日地召集文武百官到大帐议事。零陵既已收入囊中，这日议的便是桂阳。
　　“不知诸位当中，有谁可取下桂阳？”
　　“主公，赵云愿往。”子龙应声出列。
　　“休要与俺争功，还是让俺老张去吧！”
　　“三将军...”赵云欲言又止，他身份不比张飞，态度也不好太强势。
　　“好了，你二人先别争抢，听军师怎么说。”刘备适时开口。
　　孔明摇摇羽扇，“不如拈阄吧！”
　　不出所料，张飞三步并作两步抢先上前抓过一阄，可拆开不出一刻，便像吞下了碗苦药似的紫了脸膛。
　　诸葛亮托着下巴，双目含笑瞧着张飞，“子龙便不必再拈了，翼德将军未曾拈着。”
　　“嘿！诸葛村夫，你莫不是在其中做了手脚，好叫俺老张拈它不着？”张飞此话一出全场皆惊，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孔明此次怕是早已死上了千百次了。
　　诸葛亮不以为意，只不慌不忙地拿出另一张递给刘备，“主公看看便知。”
　　刘备接过那张字条，扫了一眼才又递给张飞。
　　“翼德将军可还有话说？”张飞看着孔明气定神闲云淡清风的模样，气呼呼退至一旁不再言语。
　　出得大帐后诸葛亮问赵云：“子龙方才可曾怀疑其中有诈？”
　　赵云越走与他靠得越近，轻声道：“我知你定然不屑使用这等伎俩，但还是忍不住担心。”张飞嚷出那嗓子的时候，他心都要跳出来了，若真应了三将军所言，孔明的威信必将一落千丈。
　　孔明笑着摇摇头：“子龙啊。”说起来，这样的念头也曾一闪而过，只是想到子龙定不能安心，便放弃了。

　　世上本没有不透风的墙，桂阳赵范很快便得知了消息，当然，也是孔明故意放出的风声。
　　赵范面若银盘疏眉细目，据传是一位爱民如子的好官。此时，桂阳的管军校尉陈应鲍龙正在他耳边吹风，请求领兵出战。
　　赵范却犹豫不决：“刘备乃大汉皇叔，孔明又足智多谋，此次来的赵云，于曹操百万军中往来冲杀，怀抱幼子如入无人之境，桂阳这点人马怎够他杀的？听闻赵云仁厚，我们若降，许还能报百姓平安，若战，岂不又是一番生灵涂炭？”
　　“主公，休要长他人志气，擒不得赵云，我二人甘愿提头来见！”
　　只四五回合赵云便活捉了陈应，陈应这两下子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放了陈应回去，赵范当即打开城门，捧上大印投降。
　　转日赵云进城安抚百姓时被赵范请到后堂饮宴。酒过三巡，赵范唤了一素衣女子出来为赵云把盏，子龙忙起身推辞道：“不劳姑娘，我自己来就好。”
　　赵范挥手让其退下，对子龙笑说：“兄长方才叫错了，那不是什么姑娘。”赵云疑惑的看着他：“那她是...”
　　“是家嫂樊氏。”赵范轻叹口气：“先兄去了三年，家嫂年纪尚轻却寡居在家，也不是长久之计，弟常劝她改嫁，她却提出了三个条件：先要文武双全相貌堂堂，又要闻名天下威仪出众，还要姓赵。这普天之下符合条件之人，怕是只有兄长你一个，弟想...”
　　“赵范！”他话未说完，子龙蓦地放下酒杯喝断了他。他不是傻子，怎会听不出话外之音。“你我既结为兄弟，你嫂子便是我嫂子，岂可乱来？
　　察觉出不怀好意的目光，赵云提起长枪拂袖而去。他心中只有孔明，无论是如何国色，落在他眼中也不过泛泛。赵范欲以亲嫂相赠，对他更是莫大的羞辱。
　　夜半时分，果真有兵将前来投降，赵云将他们的头领灌醉绑了，果不其然审出是诈降，“白日里刚刚结义，夜里便反了，你既敢用诈，我又有何惧？”赵云杀了两个将领，令剩下五百军士骗开了城门，赵范以为是自己人，方一出门却被赵云抓了个正着。
　　转日黄昏，刘备、诸葛亮进了桂阳，审过赵范了解了个中缘由，又令他继续当他的桂阳太守。
　　“我听闻赵范之嫂有沉鱼落雁之容，子龙为何不受？”
　　诸葛亮也在旁负附和：“这是好事啊，子龙将军怎么没答应？”
　　好浓的醋味！子龙佯嗔他一眼，孔明一眨眼，不说话了。
　　“主公，云与赵范结为兄弟，娶了她嫂子岂不平白招人唾骂？如今江汉未定，寝食不安，云怎敢为一女子坏了主公的大事？”
　　“子龙真丈夫也，只是如今，我要令你见一人。”说罢，刘备拍拍手，屏风后转出一人来，正是樊氏。赵云定睛看时，惊得立时跪倒在地，“主公这是何意？”
　　诸葛亮的脸上也显露出几分不悦来，主公此举，竟将他也蒙在鼓里。
　　刘备不慌不忙道：“子龙年纪也不小了，而今桂阳也已取下，子龙还有何顾虑？”
　　“主公，云已有心仪之人，不劳主公费心！”赵云蹙着眉。
　　“不知那人是...？”刘备步步紧逼。

　　“云...”赵云迟疑着，这层窗户纸一旦捅破便再无转圜余地，若世事难容，他们又该何去何从？可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其他路可以选了。
　　“主公，天地可鉴，云倾心军师已久，还望主公成全。”赵云扬起头，澄澈如水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刘备。
　　或许赵云是无形流动的水，可以包容万物，也可以骤然爆发，做出令人难以料想的事。

　　好像平地一声炸雷，赵云语惊四座，帐中零星几位亲信文武皆倒吸了口冷气，随即全场哗然。
　　刘备掩去眉间的难以置信再次发问∶“子龙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白衣一抖，赵云长身玉立站于大帐中央，恍如天神临世。
　　“主公，云倾心军师。”一声锵然。既然都已挑明，多说一遍又有何妨？说得含蓄主公不肯信，明说总可以了吧？

　　“男子相恋有悖伦常，赵将军不知么？”
　　“难怪赵将军对军师那么好，原来...”
　　帐内议论纷纷，可赵云依然挺拔如竹巍然不动。孔明长睫垂掩，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羽扇。
　　刘备一拍桌案激动得站了起来，颤抖的手直指赵云：“你再说一遍。”
　　帐外的喜鹊扑棱棱抖落几支羽毛，逃也似的飞了。
　　众人面面相觑，屏息凝神盯着刚刚领过封赏的赵云，盯着他们心中平易近人的赵将军。鸦雀无声，空气也仿佛冻结。
　　赵云一字一顿，掷地有声：“主公听得分明，又何必多此一问。”
　　刘备觉得他视为兄弟的赵云简直是不计后果胆大妄为，他看向诸葛亮：“军师可知情？”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孔明。
　　赵云想，无论孔明承认与否，他都可以欣然接受。
　　但诸葛亮没有反驳。他只是像往常一样静静地站在那里，唯一不同的，是手边的羽扇不知何时垂到了腰际。

　　“主公觉得不可以么？”诸葛亮不动如山地看着刘备，“这帐中都是主公的亲信，亮不愿当着各位的面隐瞒诸位。”
　　“确有此事。”他说。
　　赵云看着他单薄的侧身，疼惜地走到他身前，向他伸出指节修长的手，孔明亦将一只手递到他的手里。
　　目交合，手相握，他们眼中只剩下彼此。
　　天地俱寂。
　　良久，刘备的一声轻叹打破了沉默：“于公，备是军师和子龙的主公，但手也没长到可以干涉二位的私事，都退下吧。人言可畏，今日之事，还望诸位缄口。”

　　月光为庭中的一切覆上薄纱，微凉的夜风拂过柳梢发出细碎声响，回廊下的青年却比这柳枝更清雅上几分，如玉的面庞在月色里显得有些苍白。
　　没有听到渐进的脚步声，只觉一领狐裘披在肩上，驱散了些微寒意，接着诸葛亮便被带进了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墙上摇曳出扶疏花影，也映现出重叠的影子，无需回头，也知他是谁。安心地靠在赵云怀中，孔明合上疲倦的眼：“子龙，多陪我一会。”
　　“嗯，我不走，就在你身边。”赵云拉过他冰冷的手，捂在手心里暖着。
　　怕诸葛亮着凉，赵云用商量的口吻劝说：“进屋去吧，夜深了。”孔明却执拗地摇头：“你看月色多好，再看一会儿吧。”
　　“孔明，你在担心什么？”月色惨淡如霜，如何担得起这一个好字？
　　诸葛亮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整个人都倚靠在赵云身上，“我怕二君侯和翼德将军知道后会为难你。”
　　唇被赵云的手覆住，孔明转过脸与他对视，赵云的目光坚定又坦然，“我不怕，你我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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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个的时候还是个初中生，框架在那，删改之后其实也不太能看，就当存个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