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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接触 ...

  •   姚起悦在教场正门等了一个上午。

      “娘娘,要不咱还是回去吧,陛下并没有想见您的意思……”葵锁打着伞,朝她说道。

      姚起悦充耳不闻,久病以来,略显苍白的皮肤在阳光下竟被照的有了几分血色,嘴边的唇皮已经被她咬破,长发垂落在肩头,丝毫没有动静,“快了,”她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一如之前那样紧紧地盯着里面。

      事实上葵锁已经有些站不住了,看着小曲子跑里跑外,出来朝她摇了摇头,随即又返回去。她把伞从左手换到右手,从怀里掏出手帕,给姚起悦擦了擦头上的汗。

      ——咚。

      葵锁往里面看了看,兴奋地说道:“娘娘,他们好像要出来了……”

      气息微顿,姚起悦猛地咳嗽了起来,鬼使神差,她的视线移向了右侧飞奔在谁后的身影……

      糟了!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别吓我……”

      只见姚起悦猛然一搐,有往下倒的趋势。

      “天!”葵锁慌乱地丢掉了手中的雨伞,跪坐在地,“娘娘,别吓我啊!”她慌乱地看向四周,本能地开始颤抖,“来人啊!来人啊!”

      此时教场里发生了什么,一瞬间声势浩大,根本没人听得到她的声音……

      “葵锁,葵锁……”姚起悦按住了她的手,“我要见……陛下……”说完,便晕了过去……

      小曲子慌慌张张来到了教场门口,他来回走动着,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他和葵锁是同时入的宫,因为听话能干又懂事,一年之后就被常平提拔了上来。
      莲妃最受宠的那几年,他侍奉在常安帝身旁,和葵锁交接较为频繁,久而久之,就成为了宫里为数不多的好友,莲妃为人普雅,又没什么架子,他在她那里也讨了不少些好。

      但宫中的变化多数,莲妃被打入冷宫的那一天,常平对小曲子下了命令,阻断了他与葵锁的交流。

      场上欢呼声过去,钟声再一次响起,常平叫了他的名字……

      “小曲子!”常平捏着帕子朝他挥了挥。

      他连忙跑到面前躬身,“在……在……”

      “过来帮我继续摇,我去场外如厕……”

      站了半天的常平终于忍不住把伞递给了他,“好好扇,最后一场了,陛下兴致还高呢!”

      小曲子埋下了头,“好。”

      常安帝的视线一直在场上,从刚才冉北被抱出去开始,他的心情就一直很好,兴致也越来越高,乃至身边换了人他都不知道,又或者是习以为常。

      侍奉皇帝那么久以来,皇帝的心情总是让他觉得变幻莫测。刚开始的那几年,常安帝与冉阙的关系还很好,时常在一起商量国事,讨论对外战略,可就是近两年的某一天,常安帝发了大怒,从此之后,宫中再难看到冉阙的身影。

      具体是什么事情他忘了,只知道当时常安帝摔了立国那天冉将军送的题字的瓷杯。
      然而冉将军也很奇怪,从前的他不如现在这般冷漠,大多也直言不讳,总是说些让人觉得掏心窝子的话。冉北小世子的受伤完全是他们之间的较量,可惜了啊……

      小曲子想得入神,但也顾不得去想过去的事端,常平出去之后,他又给常安帝端了一次茶。

      常安帝借着手抿了一口,视线一直在场上。帝王家好像生来就薄情,且不说身边的女人换来换去,宠完一个又一个,就连对自己的侄子,又或者说是孩子的生死都能做到不痛不痒。

      小曲子不懂,常安帝其实应该有十三个儿子,但那位孩子连同母亲因为难产死掉了,到最后常安帝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但他更不懂的是,这么一个薄情的帝王,居然对六皇子萧祁明独家宠爱,尽管莲妃一直对常安帝都冷冷地,常安帝做什么都起伏不了她的情绪。六皇子也是,无论衣食住行还是师资都给他最好的,就连每一年生辰,皇帝也都要陪他过。

      莲妃入冷宫完全是莲妃自己的意思,尽管常安帝多次挽留,莲妃还是毅然要求他把自己打入了冷宫。常安帝在后来的一个多月都没有宠幸过别人,直到意识到莲妃是真的不在自己身边了之后,才自暴自弃地招揽了众多妃子。

      这样想来,其实常安帝的薄情从来都是把莲妃母子排除在外的。

      他更加觉得自己应该冒险一点。

      “怎么是你?”常安帝偏头看他。

      “回……回陛下,常总管去场外如厕了。”

      常安帝神色微顿,又看了他一眼,“好好扇吧!”

      “是,”他看着常安帝的侧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暗自在心里下了决心,“陛……陛下……”

      常安帝双手伏膝,没有回头,“莲妃娘娘她……”

      听到莲妃两个字,常安帝立马侧过头来,“莲妃怎么了?”

      小曲子拿蒲扇的手放到了身前,指尖狠狠地扣住了扇柄,“莲妃娘娘她……想见您呢……”

      .

      疼!

      冉北觉得浑身疼痛。

      麻!

      疼痛过后,便是麻的感觉,紧接着他就失去了知觉。

      意识逐渐恢复的时候,冉北没立马睁眼,厚重的盔甲已经卸下,他浑身没有力气,感觉到一双手把自己的身体翻来覆去地挪动,手逐渐往下,紧接着,腰间一股热意……

      “你干什么?”他猛然睁开了眼,喉咙干涩的黏意让他的声音有一些嘶哑,他厚重地喘息着。

      沈明朗落在冉北腰间的手顿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晃了晃拿着帕子的另一只手,“给你擦汗,想喝水吗?”他的语气不咸不淡,像是带着一丝疲惫。

      冉北的眼珠转了一圈最后落到他的脸上,“你……”

      “嗯?”沈明朗把脸贴近他的唇。

      说话费力,冉北一时恼怒,竟然吼了出来,“你先从我身上下去!”

      “嗨呀!”沈明朗视线往下,看了一眼自己跨坐在对方身上的双腿,拍了两下,笑了一声,“都说医师和患者之间没有隔阂,就算是坦诚相见也好,你怎么还介意起这个来了?”

      “你算是医师吗?”

      沈明朗翻身下床,“我照顾你,也算半个医师呗,太医打头阵,我做护卫,这不挺好……”

      冉北费力地白了他一眼。
      他平躺着,尽管醒了身子依旧动不了,换句话来说,他现在就是任人宰割的咸鱼,就算现在是谁要害他,他也只有一动不动地等着对方给自己来一刀。

      他咽了咽口水,努力地想要起动了动手指,“嘶——”

      “别慌着动!”沈明朗大胯两步走来,“太医才给你包扎好,好在你伤的是左臂,不影响你读书写字……”

      沈明朗把手中的水杯轻轻往他嘴边送,小心翼翼地倾泻着弧度,生怕水流到了对方的衣领里。

      冉北小小弟嘬了一口,哈了一口气又躺了回去。

      沈明朗继续手中的动作,拉开了他的腰带,把他的里衣脱了下来,刚抱回来的时候,冉北的身上全是血,但好在,只有左臂出了血,萧煜恩的手法实在厉害,因为太过用力,冉北的血肉外翻,像是要硬生生把骨头给掐出来。
      他当时就给冉北换上了干净了里衣,谁知道太医给的药药效太强,发汗发得厉害,现在也已经湿透了。

      他拿起帕子给他擦了擦身子。

      冉北下意识往后缩,可身体的疼痛实在让他动弹不得,就这个角度,能看到沈明朗的下巴和因为擦身慢慢下垂的双眼。

      他没有笑。

      冉北仔细端详半晌,他突然回忆起比赛时的场景,双眼无奈又有些习以为常,“你武功不错……”

      沈明朗料到他会说这个事情,坐在床沿看着他,“我认为你伤成这个样子,就不应该再去想那些让人伤心的事情。”

      伤心吗?冉北已经忘记了当时的感觉。

      “嘶……痒……”腰上突然的冰凉让他没忍住扭了扭腰,“你别碰那里!”

      沈明朗的手指微顿,双眼眯着,带了些挑逗的笑意,“这么敏感?”他说着又伸出食指戳了一下嫩滑的腰。

      果然,冉北扭了两下,恶狠狠地看着他……

      “好吧!不碰了!”

      冉北松了一口气,含了含下巴,继续看他,“不过萧祁明也没有使力气,你们都藏得好深。”

      “所以你是秋后算账来了吗?嗯?怪我瞒你?”沈明朗笑着问。

      “……”手臂伤在左侧,冉北往右边翻了个身,他的声音小小的,“我没那么说,那是你的事情。”

      沈明朗看着他背对着自己,竟然觉得有些可爱,他双手搭上冉北的肩膀,把他放平,“别压着腰,”他的声音却除了之前的戏谑,变得沉稳而可靠,还带着点儿凶。

      冉北不敢再动,只是平躺着静静地看着他。

      “哭鼻子了?”

      冉北扬了扬下巴,“嗯,快哭了。”

      “……”

      擦完身子之后,沈明朗轻轻地给冉北盖上了被子,他把帕子丢到金色的水盆里,然后转过神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冉北。

      冉北被他看得浑身不舒服,眼睛胡乱地瞟。

      “别乱看了……”沈明朗警告他,“我比赛前给你说什么来着?”

      冉北:“……”

      “你是不是没听进去?”
      冉北:“……”

      沈明朗摸了摸下巴,“看着挺聪明的脑袋,实际怎么那么笨呢?”

      冉北:“你才笨!”

      看冉北比赛的每一分每一秒,对沈明朗来说都是一种煎熬。冉北无数次倒了又起,他都在心里替他捏了一把汗,常安帝没有喊停的意思,或者说着就是他期待的样子。

      他想给下马威的,其实是冉阙。

      立国以来,边北的不断侵犯,给一个新国带来了巨大的难题。
      但好在有冉家军,二十万冉家军驻守边北,让边北外族节节退败,冉阙平了战乱,大儿子二儿子均被封作为将领,留在了边北南及边北西。到最后,朝廷的军权在安国之后几乎全部落到了冉阙手里。

      外有军防,内有民权,无论有心无心,冉阙的势力都越来越大。

      常安帝在这个时候慌了神,但他动不了冉阙,也不敢动,只能成立禁军边防支线,削弱了冉阙的接近一半的兵力。

      除禁军以外的三军统帅统统被赶到了边线——边北冉阙,洛东江其然,曲西高杰。他做的这个决定在民众之间掀起了一阵热潮。

      民众举布游街,通通偏向了三军之首冉阙。最后硬是在禁军总统龙河率领的禁卫军的劣威之下,才得到了平解。只要冉阙不做反对,大都掀不起什么风浪。

      那天的龙河看起来是一时兴起,其实多半是常安帝的意思罢了。

      杀鸡儆猴,关门打狗,只是为什么对象是冉北,大概是民间说的那句“冉将军偏爱小儿子冉北,关于内阁未曾放出。”
      让常安帝动了念头。

      可冉北有什么错呢?他有什么错,要为权利所牺牲?

      沈明朗正色道,“以迂为直,以退为进,你看书的时候没看到过吗?”他又说:“别人想你活,你偏偏要死,那是一种能耐?”

      “……”冉北一时没了话语。

      沈明朗看穿他的心思信也不打算装了额,他俯视着床上的人:“冉将军既然同意让你进来,他便是想让你活,你的母亲和六殿……太子的母亲是亲姐妹,她入冷宫是为什么?”
      “你懂个屁,”冉北偏头,把唇抿紧。

      “因为她们想活,她想让你们活……”沈明朗顿了一下,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东西,转身,“而我这样,也只是想活罢了!”

      他说完话的很长一段时间,屋子里面都没有声响,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天色完全暗下去的时候,竟然打起了雷来。像是咆哮,也像是哀嚎。

      沈明朗心中的那口气终于要喷薄而出,沦为权利爪牙的,何止冉北一个。

      就在他重新开口的时候,冉北的声音打断了他……

      “不!父亲他,没想过……让我活……”

      “砰”地一声,夜风砸开了窗户,霎时,黑空裂开了一条明亮的口子。

      “谁!”
      门外一匹身影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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