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Chapter 1 ① ② 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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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
①
苍绿的树林环绕，我眼前是一片异常干净的世界，除了粘滞的白色浓雾在缓缓氤氲，什么都看不到。苍白笼罩着所有感官，可我却偏偏知道，在这重重雾障后，古老的树木阴森的疏离，厚重的枝叶与水滴纠缠，留下晦暗的眼泪。
我来过这里，我熟悉这片陌生的树林。
耳边隆隆乍响，一个声音倏然穿过层层绵密白雾的阻隔钻入耳中，忽然间，我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零星的念头跳出来，偏执而来势汹汹。
“你要求我送你去你最想去的世界，所以你来到了这里。”
“……是的。”
“你最喜欢的人是该隐•C•哈利斯，所以你来到了这里。”
“……是的。”
身体似乎被操纵，机械的回答着他的提问，这是我最清晰的记忆——但是，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弄错了，可我却怎么都想不起来，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答案一闪而逝，想抓住却已来不及。
我像是被困窒在坚韧的蚕茧中，左冲右撞，可即使头破血流也无法破茧而出。
那个声音轻轻的笑了，从胸腔中溢出的微微浅笑像是有毒的雾霰，落在眼睑上，火烙的剧痛瞬间透过眼睛传遍全身，我感到喉咙被扼住，氧气一点一滴消失殆尽。
“很好，我的乖孩子。那么，你是为了——”
“啊！——呼呼——”
猛地翻身坐起，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夜晚冰凉的空气。久违的氧气夹带着刺骨的寒气氧气骤然涌入肺部，留下一路火辣的炙痛。窒息的感觉挥之不去，仿佛梦魇还在执着的纠缠着我。
薄薄的帘幔遮挡不住，月光如水一般透过窗棂倾泻而下，印在黯淡的房间里，像一个巨大的十字架，沉甸甸地压在精致华贵的陈设上。
不愧是尊贵古老的哈利斯家，蛛丝马迹间透露着主人的优雅高贵。
看着在月光下暗影起伏、阴翳连绵的宽阔花园发呆，心里一阵没来由的心悸。
刚才的梦境究竟是什么？那片陌生而熟悉的树林，那个邪恶而神圣的声音，还有那份理所应刚到异常的偏执——明明一切都是真真切切的记忆，为什么我却偏偏感到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焦灼的慌乱？
住进哈利斯家已经有三天，可三天来每个夜深人静的晚上我都会被梦魇纠缠着，厮打、挣扎，直到惊醒，每每午夜梦回，汗湿被襟。
离该隐越近，这份莫名的悸动就越是清晰。
甩甩头，我扔开杂乱的思绪，掀开被子起身站在窗前。
推开窗户，潮湿的晚风带着微凉的月色拂动我额前凌乱的发缕，落进我宽松的睡衣，是淡淡静谧的感觉。撩了撩耳边散落的发丝，我感到梦魇的困窒渐渐飘散在茫茫的夜空里。
眼神漫无目的的徘徊，我无意识的四处张望——那是什么？
哈利斯家树木森密的花园外，高耸的围墙上，似乎有一个黑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只能看到身影婀娜纤细，在清澈的月光下像是黑色的像是夜色中一抹不能被照亮的黑暗——我看错了么？这样的深夜里，连这座笙歌曼舞的城市都已沉浸在梦境中，怎么会有人出现在哈利斯家，还站在高高的围墙上？
眨了眨眼睛，我努力瞪大双眼看过去——高耸的围墙上是空荡荡的森然，只有月光在起舞，落下清冷的银辉，完全没有人存在过的痕迹——看来，果然是我眼花了吧，三天来接连不断的噩梦真的是让我浑浑噩噩。
月色偏西，夜色更沉，泠泠冷风吹过，我陡然打了个寒颤。
关窗，上床，闭眼，一气呵成，我努力忽略掉刚才清风送来的似有似无的轻笑声，将被子一直拉到下巴，严严实实的裹住自己：睡觉，明天早上还要陪该隐去买东西，快点睡觉吧！
②
黑暗中浮起一片金色的光芒，是朝阳落在我的眼帘上。
温暖的感觉像是拂面而来的轻纱，懒洋洋的撒了一身，包裹住，翩翩羽毛般蹁跹落在我的脸颊上，痒痒的，馨香的。我忍不住微微勾起唇角，噙住一抹晨曦。
睁开眼睛，满室金辉。灿烂的早日里，金色的阳光闪动着流光溢彩的光星，在这纯澈圣洁的洗礼中，连尘寰都像是天使挥动羽翼时落下的晶莹，仿佛世界都变得很干净。
想到今早的行程，心情不由得雀跃起来。
起床，穿衣，打扮好自己。
我站在镜前仔细得将微微有些凌乱的金发梳理整齐，乖顺的搭在额际。抚平熨贴的衣服上的小小皱褶，哈利斯家下人端正笔挺的服侍衬得我，哦，不，应该是衬得安格斯的身体挺拔修长。
哦，其实安格斯真是一个漂亮的人呢。
拍拍脸颊，我推开门走出房间。
走过长长的走廊，走过奢华的大厅，眼前豁然一亮。明亮的餐厅里，该隐静静的坐在宽大的餐桌边，端着繁复华贵的咖啡杯。一簇簇阳光在他的身边绽放，晨曦翩翩起舞，他优雅高贵的样子像是这灿烂早日里最美丽的雕像。
听到我的脚步声，该隐放下咖啡杯看过来。金辉落了他一身，明明是墨黑的燕尾服却闪着夺目的光彩。阳光从他墨黑的发尖流过，他略略偏了偏头，光影流动，闪着碧光的金色眼瞳微微泛着无奈的颜色：“这就去买送给玛丽的礼物吧，安格斯。”
“哼！”清脆的童音响起，夹带着满满的愤懑。坐在餐桌的另一边，玛丽薇莎气呼呼地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愤愤的跳下椅子转身就要离开。这位该隐最疼爱的小妹妹，玛丽薇莎•C•哈利斯，她此时恼怒的样子像极了竖起毛的小猫，青紫色的大眼睛明显跳动着恼怒的色彩。
“该隐哥哥又想要敷衍我！”因为生气，玛丽薇莎绢丝般可爱的金色长发简直要翘起来，她洋娃娃一样粉嘟嘟的脸颊气得鼓鼓的，像圆圆的小面包，甜得要流出蜜，“该隐哥哥每次和莫名其妙的女人出去鬼混总是丢下我一个人，现在果然又要拿礼物敷衍我！”
拼命忍住溜到嘴角的笑意，我看着该隐神赐般美丽的脸上瞬间挂满尴尬。再次将咖啡杯送在唇边，他移开美丽的猫儿眼，看着不知所谓的地方，顾左右而言他，“利夫，替我准备马车。今天你去将贺礼送到艾德里安子爵家，安格斯陪我去淑女店吧。”
“是，该隐少爷。”欠了欠身，利夫转身离开。玛丽薇莎瞪大了圆圆的大眼睛，狠狠地瞪着自己一脸正经的哥哥，许久，终于嘟起小嘴：“好吧，那么我要一顶粉色蝴蝶结的帽子。”
“……粉色蝴蝶结的帽子，是这样的么？”
伦敦昂贵奢侈的淑女店里，琳琅满目。高高的架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华丽的衣帽、手套、以及一切上流女士们美丽的装饰品。
莺莺燕燕，娇声俏语，店里围满了一位位美丽尊贵的夫人、小姐。远远的站在一边，她们小声的交谈着，倾慕兴奋的眼波却不停的望过来，粘在我身边的该隐身上，像极了讨厌的小虫。
心里被怪异的感觉填满，我觉得浑身不自在。
略略俯下身，该隐毫无知觉，或者是装作毫无知觉，他修长的手指捧着可爱的帽子，细细打量，蹙起漂亮的眉。帽子乳白色的帽檐上绣满精美繁缛的蕾丝，大大的粉色蝴蝶结像落在上面的蝴蝶，格外俏皮美丽。优雅的微微一笑，该隐点点头：“就是它，请帮我包起来，谢谢。”
“铃，铃。”忽然，清脆的铜铃声响起，又有客人光临了，却没有听到店主殷勤的声音。
对于这家一向只有贵族才会光临的昂贵奢侈的淑女店，店主市侩的脸上永远是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可是奇怪，今天他怎么完全没有理会这位刚刚光临的客人呢？
下意识的转过，我看到一个少女站在门口，华贵的衣饰，精致的打扮却遮不住黑色眼仁下的怯懦，紧张的看着店里眼色不善的人们。
她茶色的头发小心翼翼的垂着，苍白枯瘦的手指紧紧绞在一起，虽然是一张清秀可人的脸，却小得让人不由得忽视了，像一朵黯淡的茉莉。
“安格斯，带上礼物，我们走。”该隐的小提琴般的嗓音拉回我的视线，转过身，我接过精致的大礼盒，却骤然感到一阵灼热的视线定定地射过来——
“迪丽雅小姐！您要做什么！”
一声呆板苍老的大喊，倏然间一阵香气扑面而来钻入鼻孔，大脑一瞬间陷入空白，我看到那个茉莉一样的女孩，猛地扑进了该隐怀中。
③
“迪丽雅小姐！您在做什么？实在是太失礼了！……哦，上帝啊，我一定要向老爷禀告这件事……来，放开这位先生，快跟我回去！啊，尊贵的先生，实在是太抱歉了！我……”
耳边的声音还在喋喋不休，我却什么都听不到了，眼中只剩下少女依偎在该隐怀中的样子。
她的脑袋深深的埋进该隐怀中，死死的抱住他，说什么都不肯松手。虽然陪在她身边，看起来应该是管家一类的古板的男人粗鲁用力的拉扯着她，她却依旧执着的依偎在该隐怀中。削瘦的手臂紧紧环在该隐的腰上，因为过于用力，她手背上青紫色的血管都隐隐凸了起来，纤细的胳膊像满弓的弦，紧绷着，连骨骼也看得清，就像在湍急恐怖的深海中抓住了唯一的浮木般绝望地抓着。她将脸颊埋在该隐怀中，埋得那么深，连小小的黯淡的脸孔也看不到了，只剩下一个茶色的脑袋，怯怯的露出来。
不知道是在害怕的抽泣，还是激动的喘息，她羸弱的肩膀微微颤动着，如同寒风里瑟瑟发抖的茉莉一般，楚楚可怜，可是我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涌起一阵阵强烈的厌恶，好像眼前这一幕是落入睫毛上的灰尘，刺痛了双眼；又好像是钻进胸口的小虫，狠狠的咬一口，酸酸的疼。
淑女店寂静了一瞬，乍又泛起窃窃私语，仿佛肮脏的水池里落下了巨大的石块，丑陋的涟漪水花四溅，毫不遮掩的恶毒的语言和肆无忌惮的不善眼神直刺过来，少女将脑袋埋得更深了。
该隐看着她，低垂的眼睫微微眨动，像扑簌着粉翼的蝴蝶，遮住了迷人的猫儿眼，神赐般的美貌如古潭一般平静，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迪丽雅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被少女甩开手，男人古板的脸上堆满了震惊，暗灰色的眼睛里盛满的是赤裸裸的厌恶，倾泻而出，“哦，上帝，够了，我受够了！我再也不能忍受了！哪怕老爷责备我我也绝对不要再陪着您了，您——”
“小姐。”忽然，一直默不作声的该隐开口，冰冷的小提琴般的声线划过窒固的气氛，淑女店里瞬间又安静下来，静静的看着他。
我倏然紧张起来。
该隐会说什么？他会推开这个少女么？虽然他露出温柔的微笑时，那双美丽的闪着碧光的金色眼瞳会格外的流光溢彩，夺魂摄魄，可是现在……
“小姐，对于您的青睐我很荣幸，不过原谅我并没有更好的耐性，所以，”微微一笑，该隐优雅的笑容里却没有丝毫温度，“请松手。”
身体轻轻的颤栗，少女似乎没有听到该隐的话，只是默默地依偎在该隐怀中，除此之外毫不理会。
蹙起眉头，我忽然之间感到心头跃起的愤怒像一簇旺盛的火苗，烧得我头脑都要发昏了。
这个陌生的少女，你凭什么这样抱着该隐？你凭什么靠在他怀中？
上前一步，我拉住她的手臂，盈盈不堪一握的细瘦胳膊让我一霎那产生了错觉：这怎么会是一位贵族少女的手臂？这样的孱弱，完全不该是一位养尊处优的小姐应该有的啊？蓦然想到她的眼神——那不是娇羞的怯懦，完全是恐惧的惊慌。
“安格斯，放开她吧。”一瞬间的迟疑，我没能狠心拉开她。该隐看着她，轻轻笑了笑，迷人的猫儿眼闪烁这意味不明的色彩，“既然这位小姐执意要同在下去寒舍小憩，却之不恭，那么，请吧。”
请？难道，该隐要……带她回家？
淑女店内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我说不出话来，呆呆的看着少女茶色的脑袋从该隐怀中探出，双眼满含水汽的看着他，削瘦到病弱的身体像从花枝零落的茉莉一般剧烈颤抖，忽然觉得厌恶在胸口抑制不住的翻涌，一种讨厌的感觉刹那间在心里蔓延开来。
“先生，在下该隐•C•哈利斯。请转告您的主人，小姐同在下去寒舍小憩，多谢。告辞。”礼貌地向目瞪口呆的男人略略颔首，该隐挽起少女纤弱的手腕，转过身对我说，“安格斯，带上礼物，我们走。”
哈利斯家在伦敦麦菲尔街的豪宅总是一如既往的华贵。这座庞大的家宅就像它的主人一般，处处流露着漫不经心的优雅华丽。古朴的大门上是繁复的纹饰，道路两边是青青郁郁的花木，渐渐飘出可爱的歌声。
“……
牧羊女去放羊。
主人说：牧羊女啊，去放羊吧。不过你要记得守护好我的小羊，别吃了他。否则我要惩罚你。
牧羊女说：主人啊，相信我吧。请你看看我的牙齿，除了雪白的颜色，再没有其他。
牧羊女在放羊。
牧羊犬说：牧羊女啊，我是主人的牧羊犬。你撒了谎，你的牙齿已经被小羊的鲜血染红啦。
牧羊女瞪着眼睛不说话，她的脑袋落在地上看着牧羊犬的牙齿，又是什么染红了它？
……”
走进花园，我陪着少女站在该隐身后。
露出温柔的笑容，该隐闪着碧光的金色眼瞳清晰的溢满了宠爱：“玛丽，又在唱歌么？”
“该隐哥哥，你回来了！”玛丽转过身，古典洋娃娃一样可爱的小脸像春天里的小花般绽开灿烂的笑容，却在下一瞬间凝固僵硬。直勾勾的瞪着我身边的少女，她一脸警惕，“不过，她是谁？”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Chapter 1 ① ② 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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