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Chapter 13 ① ② ③ ...
-
Chapter 13
①
谁也没有想到，那颗为我挡下的子弹，会不偏不倚，从吉烈佛老爷宽阔高大的背部穿入，狠狠地嵌在了他的心脏中。
心脏缓缓停止跳动，血液慢慢失散，而生命的消逝只在一瞬间。
是我，是我害了伊凡，害了吉烈佛老爷。
如果不是我要求他送我来我最想要的世界，我便不会遇到他们；若不遇到他们，他们命运的齿轮便不会和我相际；而若不相即，便不会殒落，成为星空中一道黯然划过的流星。
是我，都是我。
空气中似乎有很多手抓住了我，我觉得快要窒息了。
“……老爷一定在微笑，他终于可以见到他的伊凡少爷了。”忽然，绵密的空气传来脉脉地波动，一直垂着手站在一边的管家莫克尔发出轻轻的叹息，猛然间，我如遭雷殛：“伊凡少爷！？”
波澜不惊的摇摇头，莫克尔直直的看着眼前的墓地，仿佛看着他敬爱了一辈子的主人：“帕森尼格•伊凡•吉烈佛少爷，老爷唯一的儿子，吉烈佛家唯一的少爷。……那件事过去那么久了，老爷却还是不能释怀，每个晚上看着少爷最喜爱的宫灯发呆……呵呵，就是那盏被伊凡打碎的宫灯。”转过身，他仔细的端详着我的脸，好像我是陌生人，又好像透过我看到另一张脸，“安格斯，你知道为什么你和伊凡可以服侍老爷么？”
呆呆的看着莫克尔，我被一个简单而悲伤的真相紧紧桎梏，一动不能动。恍惚的笑了笑，莫克尔没有等我的回答，空洞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因为伊凡和少爷的教名一模一样，而你安格斯，这张漂亮的脸，简直就是另一个少爷……”
我动弹不得，只剩下一个苍老脆弱的声音在耳边徘徊：
“伊凡……”
原来在那个晚上，清冷的月光下，吉烈佛老爷站在我的床前，喊的是他心爱的儿子的名字！
在那个晚上，伊凡的离去，一定是让他再次陷入了失去孩子的痛苦吧。剧烈的痛苦让他忍不住想看看我，却又只敢在夜深人静的晚上，趁着我熟睡，不让我发现。最终为我不顾一切地挡下死神的召唤。
胸口一阵绞痛，我的心像是被一直无形的大手狠狠扭曲。锥心，而且窒息。
②
我定定的看着莫克尔：“莫克尔先生，那么，那次在我房间听到的伊凡的话，您没有告诉吉烈佛老爷么？”
微微一笑，莫克尔脸上挂满疲惫：“安格斯，原来和伊凡相处那么久，你并不了解他。伊凡，他偷窃府里的财物被我抓到，送去老爷那里。……老爷不能忍受拥有和少爷一样名字的人做出这样龌龊的事，斥责了他。……老爷太心软，那天下午叫他去书房，还是给了他很多钱，让他不要再去偷窃。”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安格斯，我们都错了。”……
伊凡，你要告诉我的是，我们都误会吉烈佛老爷了么？
眼前大片大片缭乱的光斑扇动，吉烈佛老爷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在脑中来回盘旋。
我忽然发现在他凶恶的眼神下，温柔真的在潺潺流动，可是，可是——
“可是，吉烈佛老爷，他……为什么会打我？”
“帕森尼格•伊凡•吉烈佛，吉烈佛家唯一的少爷。在三年前的某天早上，因为酗酒与某位子爵的少爷发生冲突，在街头被枪杀。虽然证据确凿，但是这位子爵利用自己的权利，将事实扭曲，对外界宣称帕森尼格为饮酒过量，酒精中毒致死，这件轰动一时的枪杀案最终不了了之。几天前——就是吉烈佛家开办舞会的那天——是他二十六岁的生日。”
转过身，我看到在清白的雾气中，该隐披着大衣，优雅的握着手杖，站在不远处。利夫依旧站在他身后，手中捧着一张纸。
“该隐……”
该隐惑人的猫儿眼在浓重的水雾弥漫中以及看的真切，闪烁着复杂的光。我忽然渐渐明白：对于酷似他心爱的儿子的我，吉烈佛老爷该是多么恐惧我也会像帕森尼格少爷一样，在一个清晨，一去不复返。
“安格斯，你知道么？”莫克尔挑了挑唇角，忽然间，时光刻下的一道道皱纹溢现。他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淡淡地露出一个笑容，却显得格外苍老，“老爷在打了你之后，却又心疼得不得了。他一直一直守在你的身边，为你仔细地涂药、缠绷带，直到看着你快醒了才离开，因为他害怕看到你厌恶的眼神。……老爷，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呆呆的站在吉烈佛老爷墓前，我一动也不能动，心中好像明白了很多，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明白。
原来当天空破晓之时，我还是将我的愚蠢兑成了辛酸的酒；原来当一切真相大白，我才是最可笑、最可恶的那一个。
③
“安格斯，夫人和少爷早就不在，现在老爷也不在了，我和府上的下人们都打算离开伦敦，回乡下吉烈佛家的本宅去。”掸掸大衣上的尘土，莫克尔将目光落在我身上，却无比空洞，“你呢？”
“我……”是啊，我该怎么办呢？这个肮脏灰暗的世界，每一步都可能是死亡的巢穴，又有哪里是我可以去的呢？眼前的道路，白蒙蒙的笼罩着，我似乎站在了被遗弃的世界。
“利夫，哈利斯家似乎还缺少一个打杂的下人？……嗯，那么，安格斯，就你吧。”
我听到了什么？蓦然转过身，我不敢置信的看着该隐：“真的吗？我可以去？”
优雅的扶了扶低垂的帽檐，该隐别过脸看着一片空旷的远处：“你可以选择不去。”
“去，我会去……”
将脸深深埋在手掌里，我不敢再看这悲伤的白雾中所包裹的一切。眼泪无声的掉下来，划过微微上挑的唇角。苦涩渗入皮肤，汹涌着撕扯的痛，与喜悦掺杂，我说不出话来。
天空依旧是晦白的颜色，这是一个肮脏灰暗的世界。而在这个肮脏灰暗的世界里，我终于可以像羽毛一般，轻轻落下来，伴随着无声的缱绻旋律。
第一卷羽毛落地的旋律 （完）
第二卷窒 （预告）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Chapter 13 ① ② 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