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Chapter 2 ① ② 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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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
①
牵过少女纤细的手腕，该隐轻轻握起她一缕卷卷的茶色秀发，随手把玩。他低头认真的看着少女渐渐变得嫣红的脸颊，眨了眨眼，笑得邪魅：“这位是我们美丽的客人，迪丽雅小姐。”
黑瞳中娇羞漫漫，波光粼粼。被该隐惑人的猫儿眼紧紧盯着，那深深的目光中，分明衔着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少女腼腆的别过脸，不敢正视，她清秀的小脸上带着些不自然的僵硬，细瘦的手脚蜷缩在一起，看起来是一片青涩的慌乱，不惹人厌，而惹人怜。
胸口闷闷的难受，困窒的感觉又来了。好像这如影随形的恶魔缠住了我一般，总在这样的时刻扼住我的喉咙。
我知道这个恶魔叫做嫉妒，人类的七宗罪之一，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摆脱。
虽然早就知道，该隐就是这样罂粟花一样致命的吸引，可心绪总会像脱缰的野马一样不受控制——他永远会在岸的另一边，浅笑着看着世人在肮脏中挣扎、残喘；他永远会在最腐败的地方轻轻的叹息，仿佛早已离开了神明虚伪的光明；他永远会在一个人的世界里骄傲的微笑，即使他的身边有利夫有玛丽却没有幸福——而我呢？我又在哪里？
我是不是也只能远远的看着他，不能站在和他比肩的地方？
思潮起伏，百转千回。大脑里乱糟糟的一片，我忽然发现这样患得患失的自己就好像恋爱中的少女。
“该隐哥哥，你居然还将女人带回来，实在太过分了！”猛地一声大喊，忽然间响起了玛丽清脆的童音，落珠坠玉般动听的嗓音落在耳膜上，溅起满满的愤怒和委屈。因为生气，她小小的脑袋上似乎都冒起了袅袅青烟，粉嫩的脸颊涨得通红，青紫色的大眼睛里水汽氤氲却转瞬即逝，“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太过分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远去，玛丽转身跑掉了，小小的身影转过花丛消失不见，只剩下渐不可闻呜咽声。
我忽然不可遏止的难受起来。
“该隐少爷。”恭谨的呼唤响起，该隐略略一滞，应声回过身去。我也转过身，原来是利夫。
“该隐少爷。”利夫欠了欠身，一副标准的管家样子，“艾德里安子爵的贺礼已经送到了。”
忽然，该隐身边的迪丽雅小姐身体微微一震，面色剧变，脸颊上俏丽的红晕霎时间退的一干二净，用力的绞着自己的手指——她这是怎么了？利夫刚才提到了什么么？她现在这样奇怪的反应，刚才在淑女店又莫名的缠着该隐……
蹙起眉头，我对这个少女的厌恶不禁又多添了几分。
“……好的。”该隐点点头，似乎没有发现迪丽雅小姐的不适，也没有注意到玛丽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而是向迪丽雅小姐轻轻欠了欠身，优雅的伸出一只手，迷人微笑，“那么，迪丽雅小姐，就让我带您去小憩片刻，一杯红茶会是不错的选择。”
羞怯的将纤细的手放在该隐伸出的手中，该隐牵起迪丽雅小姐和她向大宅走去，利夫一如既往地跟在该隐身后。
站在原地，我呆呆的捧着送给玛丽的礼物，看着他们离去，脚下像被脚镣沉甸甸的锁了起来，不能移动，而该隐似乎也遗忘了我的存在，就这样离开。
该隐……不能再跟着他去了，他身边有了利夫泡红茶，而且……他还有了迪丽雅小姐的陪伴，一定会是一个惬意的下午吧。
努力牵起嘴角，忽略心里一阵酸涩的疼，我自嘲的笑了笑，举步向玛丽跑掉的地方走去。
玛丽会去了哪里呢？绕过一丝不乱的花丛，穿过茂密的小树林，我终于看到一棵大树下看到了那个可爱的白色身影。
靠在粗大的树干上，她紧紧抱住蜷起的双腿，脑袋深深的埋进膝盖，绢丝般的金发铺散在背上，随着她间或轻轻的抽噎滑下来，落在小小的肩膀上。
“玛丽小姐。”走上前，我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将手中的礼盒递过去，“玛丽小姐，这是该隐少爷特意为您挑选的帽子，您不看看么？”
抬起头，玛丽古典洋娃娃一样的脸颊涨得通红，瞪着一双圆圆的青紫色大眼睛，虽然没有眼泪挂在弯弯的睫毛上，可是也红红肿肿的样子。
吸吸鼻子，玛丽接过我手中的礼盒。看了看，两三下将精美的盒子撕开来，毫不温柔的拉出漂亮的帽子，直接扣在脑袋上，然后气鼓鼓的嘟起嘴巴。
“怎么了？玛丽小姐不喜欢这顶帽子么？这是该隐少爷按照您的要求仔细挑选的。”看着玛丽气鼓鼓的嘟起嘴巴，我有些奇怪，这不是玛丽小姐喜欢的“粉色蝴蝶结的帽子”么，怎么现在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
“我才不缺什么粉色蝴蝶结的帽子，我只是想该隐哥哥能多陪陪我。”嘴巴撅得更高了些，玛丽眨眨眼睛，一脸委屈，“可是，他根本就不明白！”
“可是，他根本就不明白！”
……是啊，他根本就不明白。
②
“……
牧羊女去放羊。
主人说：牧羊女啊，去放羊吧。不过你要记得守护好我的小羊，别吃了他。否则我要惩罚你。
牧羊女说：主人啊，相信我吧。请你看看我的牙齿，除了雪白的颜色，再没有其他。
牧羊女在放羊。
牧羊犬说：牧羊女啊，我是主人的牧羊犬。你撒了谎，你的牙齿已经被小羊的鲜血染红啦。
牧羊女瞪着眼睛不说话，她的脑袋落在地上看着牧羊犬的牙齿，又是什么染红了它？
……”
抱着膝、蜷着腿不说话，玛丽仰起脑袋，靠在粗大的树干上，又开始低低唱起了儿歌。微风吹过，衬着满园的墨绿落进她青紫色的大眼睛里，忽然间便溢满了说不出的落寞。
一阵怔忡，我蓦然间便有了种错觉，好像我眼前的不再是个漂亮的小姑娘，而是位成熟的大人了。
凉风荡漾，泠泠作响。些许轻微的寒意似有似无的撩拨着树枝，撩拨着草地，撩拨着我额前的发缕。玛丽糯甜的童音伴奏着稚嫩的腔调，分明是可爱而美好的，却像极了血红色的音符。它们落在我的眼睑上，空落落的感觉，一点一点浮起。
有些恍惚，我怔怔地问：“玛丽小姐，牧羊犬和牧羊女不是好朋友么？”
没有说话，许久，玛丽才轻声说道：“可是，牧羊犬是主人的牧羊犬啊。”
一，二，三。
哈利斯家的楼梯可真长。蜿蜒的台阶扭曲着延伸向高高的地方，终点却湮没在黑暗间。
让人有些心慌呢。我心里暗暗想着，费力的爬楼梯。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身体似乎格外的倦怠。浑身的力气好像都随着缺了一块心口漏了出去，流失殆尽。现在我只想尽快回到房间，狠狠地将自己扔在柔软的被子里。
四，五，六。
看不到终点的话，还会不会有人愿意继续爬上去？这高耸的台阶，一定要花费很多的力气吧。
该隐，该隐他现在在做什么？是和玛丽在一起，还是和利夫在一起？或者说，是和迪丽雅小姐在一起。
那个茉莉一样的少女，总是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看了就觉得讨厌。她瑟缩在该隐身后，只知道怯怯的看着却一句话不说——从开始到现在，我仍不知道，她的声音到底是怎样的色彩。
七，八，九……
好高的楼梯啊，总算是到了。
微微喘着粗气，我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那天，告别了吉烈佛家的众人后，我便跟着该隐来到了哈利斯家，做一个打杂的仆人——虽说是仆人，该隐却给了我一间单独的卧房。是知道了我“真实的身份”，担心“身为奥斯顿家的少爷”的我不能习惯和别人同睡一间么？真的是很细致的人，他的温柔，总是这样别扭着不愿意让人发现。
忍不住嘴角挑起一抹苦涩，我有些难过地想，可是这样的温柔，或许已经到此为止了吧。
“安格斯。”
“啊！”
黑暗中蓦然响起小提琴般悠扬低醇的嗓音，一双迷人的猫儿眼看过来。他似乎等待了很久的样子，听到我的脚步声走来，便喊出了我的名字。
猛然被吓得不轻，我完全没有想到他会在这里出现。毫无心理建设，我一声惊喊脱口而出，半晌，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连忙行礼：“该隐少爷。”
略略点点头，该隐闪着碧光的金色眼瞳在一片黑暗中愈发夺目，流光溢彩，只是眼底有些深沉的颜色，似乎隐藏着什么。
“……安格斯。”静静地站着，良久，该隐终于缓缓开口。小提琴般的嗓音在静谧的黑暗中奏响，一种异样的感觉悄悄爬上心头，我定定的看着他，“安格斯，玛丽怎么样了？”
心里的失落直坠深底。我自嘲的笑了笑——当然是为了玛丽，否则他怎么会来找我？
学着利夫的样子我微微欠身：“玛丽小姐刚刚已经回自己的卧房去了。”
轻轻颔首，该隐不说话，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我，眼中狡黠的神色一闪而过：“安格斯，那么你呢？”
心在胸口狠狠地跌了一跤，我呆呆的看着他。
“……我？”
“是的。”该隐的唇角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那么，你又如何呢？”
③
“该隐少爷……”抬起头，我定定的看着眼前该隐神赐般的美貌，仿佛中了魔法一般，挪不开眼睛。
在他流光溢彩的金色瞳仁中，熠熠闪耀着的是惑人的碧色光芒，一时间我有些恍惚，胸臆中好像鼓起了一个小小的气球，涨涨的，溢满了希冀。
在这一霎那，我想告诉他我很难过，想告诉他我心里窒闷的感觉，甚至想告诉他我很在意他。
“我……”说啊，快说啊，快告诉他！
大脑拼命地呐喊，却像是湍急汹涌的河流被堵塞了去路。满腔的言语在胸口压抑着、叫嚣着要喷薄出来，反而噎住了嗓子，只剩下零星的只言片语，残破得不成言语。
一肚子的话堵在胸前，越是想说，却越是说不出口。
“什么？”迷人的猫儿眼亮晶晶的，该隐认真的看着我。
霎时一个小火星炸开燎原的灼热，我的脸颊火辣辣的烧起来。这簇旺盛的小火苗四处跳跃，烧得我眼睛都要变得炽热了。手脚不自觉的蜷缩在一起，我简直在紧张得痉挛发抖。
还有什么比这更糟？连我的心也勾结着身体一起背叛了我，疯狂欢快地跳着，我浑身僵硬。
“该隐少爷，我……其实，我一直……”鼓起勇气，我紧紧地握着拳头，艰难的开口，似乎全身的力气都要随着每一个词、每一个字无情的流逝——
嗯？那是什么？
忽然，走廊里黑暗的拐角边似乎有裙角一闪而逝，泛着月色划出一道诡异的圆弧。高贵的白色绸缎在清冷的月光下掩映出鬼魅的色彩，在本该空无一人的走廊里格外明显，却又很快的湮灭在黑暗中。
是我看错了么？用力的眨眨眼，走廊的拐角边只剩下一片沉寂。阴翳的暗影是幽深的颜色，在这皎洁的月光下好像凝滞了一般，丝毫没有刚才那苍白的影子留下的痕迹，只在我的眼帘上隐隐约约留下一个纤细小巧的身影。
奇怪，最近怎么总是会看到幽灵般的影子？昨天是黑色，今天是白色……
困窒的感觉涌上心间，我摇摇头，甩开自己乌七八糟的想法，转而看向该隐——他也在看走廊的拐角边么？这么说，刚才那个白色的影子，不是我的错觉？
白色的裙角，她是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少女，身影纤细小巧……难道是玛丽？还是其他什么人？
月华如银，洒下碎了一地的落光。该隐看着走廊的拐角边，月光照不进那里，只有一片漆黑。略略偏着头，月色在他神赐般的容貌上投下半明半暗的影子，闪着碧光的金色眼瞳里像是漫起迷蒙的大雾一般，复杂的神色纠缠氤氲着，看不清他眼底的想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想什么……在想什么……他会不会是在想，在想……
蓦地我又开始紧张起来，手心里沁出一层细细的薄汗，黏黏的贴附着皮肤，腻腻的感觉。
“该隐少爷，我刚才想说，我……”像潮汐拍打着海岸，心里溅起一个个浪花。我终于再次鼓起勇气，喊他的名字。
听到我的声音，该隐一双迷人的猫儿眼扫了过来，淡淡的月色中，他墨黑的发间盛满银辉，溢出来，落在他脱尘拔俗的眉眼上。我的心顿时重重一跳，忘了言语。
“怎么了？”仍旧是迷人的猫儿眼，在清亮的月光中更加晶亮，却似乎在想着其他事情。该隐随意地应声，脸上写满了漫不经心。形状美好的眉毛微微蹙着，似乎还有些不耐，“有什么事么？”
重重的一摔，我好像掉进了大海，刺骨冰冷，泛起黯淡的迷雾。失落像波澜，狠狠拍打着我，我感到自己仿佛沉入了海底一般，快要窒息了。
为什么忽然之间，该隐便完全不一样了？
刚才的魅惑，和、现在的冷漠，我甚至要怀疑不久之前那个等在走廊里，浅笑着问我“那么你呢，安格斯？”的人和现在站在眼前的还是不是同一个。
悄悄捏紧了拳头，我命令自己摆出一副恭敬的样子：“没什么，该隐少爷。”想了想，却还是不甘心，忍不住问：“该隐少爷，迪丽雅小姐……她已经回府去了吧？”
微微一笑，该隐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不，今晚她一定会留下来做客的。”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Chapter 2 ① ② 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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