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灵》藏海虫二

81、阴谋惑乱肆崎岖

　　“有人来过？”牧云海刚到底层炼狱，就感受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气息。

　　“北阴老头派人来打扫了一下。”凌重熠动了动被重重铁链锁住的手腕，道。

　　牧云海笑道：“揍了他那么多次让他把你这弄得舒服点，也没见他多听话，这次倒是奇了。”

　　说着，走上前去，用灵力划开右手手腕，伸在凌重熠面前。

　　凌重熠看了一眼牧云海汩汩冒血的右手，又看了一眼他惨不忍睹的脖颈，道：“你那个小朋友弄的？”

　　“不小了，已经是上仙了。”牧云海道。

　　“小小的上仙而已，”凌重熠不屑道，“难不成你还要助他成神吗！”

　　牧云海道：“他自己就有本事成神，不需要我助。”

　　“凌云海！”凌重熠咬牙切齿道，“你忘了我们的仇人是谁吗？”

　　牧云海依旧耐心道：“重熠，你的仇人只是广成子，不是所有神族。”

　　“混账！”凌重熠一拳把牧云海打飞。

　　牧云海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从地上爬了起来，冷静地继续走上来，把右手手腕继续放在凌重熠面前，道：“别闹了，快，都浪费了。”

　　凌重熠满眼恨意地看着牧云海，又看了看他不断流血的手腕，心登时软了下来，将手抬起放在牧云海右手手腕处，片刻后，血已止住。

　　“不行。你左手经脉已经被我吸得枯竭了，右手如果再废了，以后怎么拿剑？”凌重熠道。

　　牧云海低头不语。

　　“怎么？不行？你那个小朋友不乐意？”凌重熠语气不善，道。

　　“那九个元神？”牧云海不理他的问题，自顾自地问道。

　　“没了。没有肉身养着，只好被我元神吞噬了。”凌重熠道。

　　“对不起，我没能护住它们。”牧云海道。

　　“哼！你若想护，总有办法能护住，否则我也不会召唤十位护法的元神若遇到危险就进你体内。你是存心想摆脱那九个元神，才不做反抗。”凌重熠道。

　　牧云海不答。

　　“你让我很失望。”凌重熠继续道。

　　“重熠，放下仇恨比执着于仇恨更需要勇气。广成子已经不在了，你又何苦如此执着？曾经的你多么的意气风发，可如今你早已被仇恨吞噬了。”牧云海道。

　　“笑话！广成子背信弃义、恩将仇报、逆天而行，我就是掘地三尺，也会把他找出来。”凌重熠道。

　　“重熠，两千年了，再意难平的故事，也有翻篇的一天。”牧云海道。

　　“哼！小时候天天跟在我身后的你，和长大后信誓旦旦要为我复仇的你，终究是死了。”凌重熠冰冷道。

　　“重熠，如何复仇？找谁复仇？如今长老只手遮天，当年之过，不仅仅是广成子的责任，你、我、包括我父母，我们也都有失。”牧云海道。

　　“混账！若非广成子急于求成，倒行逆施，陷我于不义，我如今岂会被困于此？”凌重熠道。

　　“重熠，我……我成亲了，我真的不想复仇了，只想好好守着陌黎过日子，伴他成长。”牧云海道。

　　凌重熠眼中闪过一道不敢相信的光，转瞬间又黯淡下去，深深低下了头。

　　少顷后，发出了可怕的笑声，震彻整个酆都。

　　花陌黎第一次来酆都，正在晕头转向地找路，听到这笑声，顺着寻了过来。

　　“看来是他消磨了你的斗志，那我就杀了他。”凌重熠用恨意掩盖住了眼里的失落。

　　“你不会的。”牧云海平静道。

　　“何以见得？”凌重熠道。

　　“杀了他，我也不会独活。而我是你在这世间剩下唯一的亲人了。”牧云海道。

　　听到亲人两个字，凌重熠心里闪过一丝酸涩，冷笑了两声，道：“好，好。既然如此——”

　　正说着，凌重熠突然感到门口有一丝异样的气息，于是一侧嘴角微微上扬，对牧云海道：“过来，走近点儿。”

　　牧云海走上前去，再次抬起右手手腕，用灵力划开，放在凌重熠面前。凌重熠捧起牧云海的手腕，没有像之前一样吸血汲养元神，反而用舌尖轻轻舔过。

　　牧云海急忙要抽出右手，却被凌重熠一把抓到眼前，一只手紧紧环着他的双肩，死死扣住，露出两颗魔族本相的尖牙，对着他的脖颈深深咬了下去，贪婪地吸着涌出的鲜血。

　　牧云海低着头，紧紧地攥着拳头，似是极痛。

　　花陌黎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感觉自己呼吸似乎都停滞了。

　　唐影逸之前跟他说的两个血窟窿，原来是这么来的。

　　可花陌黎没有看到，凌重熠的另一只手正悄悄靠近牧云海的腹部，轻轻出掌，牧云海的腹部隐约冒出几缕黑烟。

　　少顷后，牧云海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整个人缓缓下坠，似是进入昏迷，或者，幻境。

　　凌重熠抱着他的上半身坐了下来，让他躺在自己怀里。把牧云海右肩上的衣服褪了褪，手指放在上面帮他疗伤，轻轻叫了一声：“云海。”

　　牧云海缓缓睁开眼睛，双眼很是迷离，似醒非醒，声音哑哑的，道：“别离开我……”

　　“不会的，永远不会。”凌重熠道。

　　说着，在他额间轻轻一吻，牧云海额间出现了一朵红色水滴。

　　“杀了修仙族。”凌重熠温柔道。

　　“好。”牧云海道。

　　“杀了仙族和神族。”凌重熠继续道。

　　“好。”牧云海道。

　　“杀了他们所有人，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凌重熠道。

　　“好。”牧云海道。

　　说罢，凌重熠一挥手，牧云海便消失了。

　　凌重熠随后站了起来，露出了一个邪魅的笑容，轻狂道：“出来吧。”

　　花陌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凌重熠大手一挥，花陌黎的两层结界顷刻间支离破碎。

　　花陌黎瞬间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灼烧感，痛得不能自已。不出片刻，就疼得大汗淋漓，嘴唇发白，浑身颤抖。

　　炼狱之火。传说中比世间一切痛苦还要再痛上万分的一种剧烈的疼痛。

　　花陌黎不知道这两千多年的生活，凌重熠是怎么熬过来的。

　　凌重熠看了一眼花陌黎这娇滴滴的已经马上要疼死的样子，话都懒得说，道：“滚吧，别死在这儿了。”

　　“你故意做给我看的。”花陌黎倔强地留在原地，琢磨着整个过程。

　　“是不是故意的有区别吗？”凌重熠讥笑道，“云海本就是我的，你不过是我出来前的一个替代品罢了。两千年来他的生活太孤单了，我不介意他在我出来前找几个小朋友陪他玩玩。”

　　“我不相信。”花陌黎道。说罢，召唤出花海就朝凌重熠刺去，满眼杀意。

　　凌重熠大约懒得跟他打，一掌就把花陌黎拍到墙角，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花陌黎持剑再次攻来，凌重熠一下扣住了他握剑的手腕，令他动弹不得。

　　“信不信随你，”凌重熠不耐烦道，“我实在是懒得跟你们这些小仙打，你若是再不停手，别怪我不心疼小朋友。”

　　花陌黎此时恨不得把凌重熠千刀万剐，准备继续出招。凌重熠扣着他的手轻轻一用力，花陌黎右手当场骨折。他咬着牙一声不吭，死活不示弱。

　　“不错，虽然不耐揍，还算有点骨气。”凌重熠扣着花陌黎断了的右手，道。随即看到右手上的七星龙云戒，登时摘了下来。

　　“你混账！还给我！”花陌黎道。

　　“滚吧！吵得我头疼！”凌重熠一掌把花陌黎打晕，随后从炼狱最底层扔了出去。

　　花陌黎从炼狱消失之后，凌重熠身边多了一个身着斗篷的身影。

　　“不愧是魔尊，好本事。”来人道。

　　“滚。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本座不屑于和你们做交易。”凌重熠道。

　　“待他日魔尊重现天日，本使定告知魔尊广成子的长眠之处。”来人道。

　　“本座真搞不懂你们这些神族，玩的什么把戏。”凌重熠道。

　　“魔族有魔族的活法，神族有神族的活法。魔尊无需深究。”来人道。

　　“不许伤害云海。”凌重熠道。

　　“这个自然。他可是救魔尊出来的关键人物。现如今除了他，无人能修出五系灵力，破得了镇压法阵。”来人道。

　　“还有他体内那个破玩意？”凌重熠道。

　　“魔尊放心，他一旦冲破元神封印，体内青冥樽的法力自会消失，他以后也不会在出现此等幻境。”来人道。

　　“滚吧。”凌重熠道。

　　来人走后，凌重熠看着手里的七星龙云戒，心烦意乱，扔到角落里。

　　须臾后，突然紧紧握拳，狠狠地打向墙面。

　　一拳、一拳、又一拳，打到骨骼尽碎、鲜血淋漓，整个炼狱都在震动。

　　“混账！我到底在干什么！”凌重熠喃喃自语，双目赤红。

　　北阴酆都大帝正在案桌上写着生死簿，突然感到地动山摇，吓得魂飞魄散。心想那日一定要跟长老说说，能不能换个神职。

　　这执掌六界生死轮回，固然权力极大，可有这魔尊在炼狱，实在是没有一个安生日子。

　　牧云海醒来的时候，躺在荼蘼花海中，迷茫得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自己怎么来的这里。

　　突然想到是从炼狱出来的，急忙寻找花陌黎的身影，翻遍了花海仍是找不到。

　　心底突然大乱，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说不清楚为什么，就是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赶忙送出灵力，想通过七星龙云戒里面的花灵召唤花陌黎，可七星龙云戒似乎沉睡过去，完全没有反应。

　　牧云海满头冷汗，心脏狂跳，全身不可遏制的颤抖。内心这种恐惧，比他在洞庭寻找受伤的花陌黎时还要深得多。

　　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回想。似乎最后一个记忆是在炼狱，随后就不记得了。应该是失血过多，晕晕沉沉地走出来，然后晕了过去。花陌黎怕是没有等到他，去炼狱找他了。

　　于是起身准备回到炼狱去问问凌重熠有没有见过花陌黎，突然想到刚刚凌重熠做了一些让他不是很舒服的举动，以及花陌黎说的不想让他跟凌重熠走太近，走到一半的脚步停住了。

　　也是，如果花陌黎去了炼狱没有看到他，应该就会转身走了，不会停留。有可能会竹苑或者泽渊宫找他去了。

　　牧云海想着，起身往竹苑走去。

　　雁来音信无凭，路遥归梦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