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灵》藏海虫二

78、练形成气五灵生

　　宴席结束，烛龙说难得苏醒一次，要去几位老朋友长眠之地说说话，叙叙旧。拎了一坛酒就化龙走了。牧云海送烛龙出宫。

　　花陌黎和唐影逸把满眼醉意的花陌宇扶到偏殿卧榻上，花陌宇紧紧抱着花陌黎，两行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哽咽道：“大哥真为你开心。一定要幸福下去。”

　　花陌宇很少喝成这样，花陌黎知道，大哥的眼泪，不仅仅是为他而流，而是藏着太多的隐忍与克制，还有那无法终成眷属的爱人。

　　“陌宇哥……陌宇哥接任族长和成亲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就在明年今日。花伯伯让他用这一年的时间开始逐渐接管黎乐族一应事物。”唐影逸对花陌黎道。

　　“阿翎今天为什么没来？”花陌黎道。

　　“陌宇哥说，他暂时还没有做好见阿翎的准备……”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

　　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花陌黎看着眼神迷离的花陌宇，满眼心疼，道：“影逸，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从小到大都是大哥照顾我，我却从来不曾为大哥分担些什么。如果我接任族长，大哥是不是就可以一辈子做一个潇洒的散仙，和阿翎在南境隐居了。”

　　唐影逸道：“陌黎，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义父的义子，从来不用考虑承担族里的责任，义兄和义弟们都很能干。但我总觉得，不论选择哪条路，都没有对错，只要坚定走下去就可以了。人生的意义也许永远没有答案，但这不影响我们享受这种没有答案的人生。”

　　花陌黎道：“我担心，时间不会帮大哥冲淡痛苦，只会让他习惯痛苦。”

　　唐影逸道：“也许，每一个令你意难平的结局，其实也许是他们力所能及的最好结局了。”

　　花陌黎道：“影逸，你就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心动吗？”

　　唐影逸一笑，道：“看见你们两兄弟这要死要活的样子，老子谢天谢地自己没有情根。”

　　花陌黎也笑道：“真的吗？夜半无人私语时，不会想起某张脸吗？”

　　唐影逸一拳捶向花陌黎，道：“赶紧滚蛋，去找你家哥哥去。陌宇哥这里我照顾，放心。”

　　花陌黎深深看了一眼花陌宇，又跟唐影逸嘻嘻哈哈打闹了几下，转身走了。

　　看着花陌黎远去的背影，唐影逸把右手放在自己胸口，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胸口收着的锦囊，里面温温热热的，鲜血涌动。

　　牧云海回来的时候，花陌黎已经沐浴完，小心翼翼得将吉服叠得整整齐齐，与二人的结发锦囊一起，用灵力收了起来。

　　“这是做什么？”牧云海问。

　　“我要把它们随身携带，不管去哪里都不分开。”花陌黎道。

　　牧云海一笑，走上前揽着花陌黎，道：“以后百年千年咱们都住在这里，把衣服和锦囊放在寝殿收好就行了，何必用灵力装身上？”

　　“我偏要装身上。万一哪天哥哥不告而别了，我就穿着吉服去找你。”花陌黎道。

　　“傻瓜，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倒是你，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牧云海道。

　　“我答应哥哥。那哥哥也答应我，以后有什么都告诉我，永远不要再骗我了。”花陌黎道。

　　“嗯。”牧云海道。

　　“哥哥……”花陌黎把头靠在牧云海胸膛，揽着他的脖子。

　　“怎么了？”牧云海道。

　　“我觉得我好幸福。族里的事情有大哥扛着，哥哥你又对我这么好，可世间万千生灵好像都有很多烦恼和痛苦，你们却把我保护得滴水不漏。我……我突然有点害怕，害怕这样的幸福只是幻想，会不会转瞬即逝……”花陌黎道。

　　“陌黎，”牧云海温柔道，“你的一生还很长，我知你舍不得陌宇、舍不得族人。只是现在，我的身份不适宜在中原露面。你等师父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把我体内的元神取出来，到那时，我就陪你去中原游历，行遍世间，好不好？你若想回徽音国，我便陪你回去。”

　　花陌黎一惊：“哥哥想把体内元神取出来？为什么？”

　　牧云海缓缓道：“认识你不久之后就想取出来了。不为什么，又不是我自己的元神，我要它作甚。否则，体内有元神，去了中原难免被各族喊打喊杀的。我倒是不怕，但我不想连累了你，也被说成魔族余孽。”

　　花陌黎道：“哥哥，其实我不明白，为什么太昊和赤松子的元神会跑到哥哥身体里？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牧云海道：“我也不知道，也懒得知道。都是几万年的老头子了，随便吧。反正他们活着的时候也没干什么好事。”

　　花陌黎又道：“可如若这件事不弄清楚，哥哥岂不是要背负一辈子弑神的罪名？”

　　牧云海温柔地看着花陌黎，道：“那又如何？你一人知我足矣，其他人我不在乎。”

　　说罢，牧云海突然瞳孔变红，眼里露出一丝杀意，又道：“更何况，神族就杀不得吗？”

　　“哥哥……”花陌黎惊道。

　　“怎么了？”牧云海看着花陌黎，又回到一脸宠溺的样子，瞳孔变回曾经的墨色，好像刚刚一瞬间的魔化没有发生似的。

　　“……没……没什么。”花陌黎想了想，感觉似乎牧云海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便没说出口。

　　“休息吧。”牧云海说罢，拉着花陌黎走向卧榻。转身的一瞬间，胸口突然感到一阵剧痛。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又不想害花陌黎担心，便忍着没说。

　　夜半，二人熟睡中，牧云海的腹部时不时冒出缕缕黑烟，就跟当时被注入体内的青冥樽一个颜色。牧云海眉头紧锁，表情痛苦，似是陷入噩梦之中。

　　翌日清晨，花陌宇、花陌黎、唐影逸排排站好，烛龙和牧云海站在三人对面。牧云海看上去气色又差了些。

　　烛龙缓缓道：“关节相连，金精炼顶；玉液还丹，炼形成气。”

　　三人按照烛龙的指示将本族灵力聚于头顶，灵泉下沉在体内游移，奇经八脉顺着体内舒展开来，蠢动蜎息，长生化形，怀胎含孕，俱得生成。

　　两个时辰后，三人头顶隐隐有一道蓝光，烛龙道：“出掌。”

　　三人同时推出右掌，烛龙将自己两个手掌置于三人掌前，只见三道蓝色灵光，在烛龙与三人掌间游走，花陌宇的那道蓝光最为浑厚，唐影逸的最为微弱。

　　一股强劲的灵力过后，烛龙缓缓收掌。三人均是大口喘气，累得够呛。

　　牧云海赶忙上前，帮花陌黎擦了擦额头沁出的汗水，对烛龙道：“好了师父，都两个时辰了，让他们休息休息吧。”

　　烛龙抬着花白的眉毛看了一眼牧云海，道：“都道是慈母多败儿，我看你也一样。”又对三人道：“你三人体内如今已有龙族法力的基础，灵泉上也有了水系灵力的泉眼，日后便可自行修炼。”

　　“多谢烛龙前辈。”花陌宇恭敬一礼，道。

　　“烛龙爷爷，我墨羽族本就是水系灵力，我、我能不能修出金系灵力呢？”唐影逸急忙道。

　　“孩子，可以是可以，不过需要很久。”烛龙道。

　　“为什么？”唐影逸不解。

　　“你族天生灵泉位置靠上，当年墨黎上仙造就你二族时，一半仙魂先孕育出的黎乐族，可另一半仙魂在孕育墨羽族时受损，所以你族天生灵泉便较黎乐族弱一些，沉不到丹田去。墨黎上仙心中不忍，撑着最后一口气传授黎乐族盟誓之法，这才有了墨羽族这两千年来的太平。”烛龙道。

　　“为什么会仙魂受损？”唐影逸道。

　　“被偷袭的。”牧云海道。

　　“云海如何得知？”花陌宇道。

　　“我当时就在旁边，陆压道君及时出手救了那受伤的半缕仙魂，否则墨羽族今天就不是灵泉受损，而是估计都不存在了。”

　　“谁偷袭的？”花陌宇道。

　　“不知道。只是一股黑色法力，没有见到人。”牧云海道。

　　烛龙接着道：“这墨黎上仙在成神当日，弃了仙道，方造就了你二族。”

　　“什么？！”花陌宇大惊，“我们从小学到的是墨黎上仙仙缘已尽，并未飞升成神啊。”

　　“孩子，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烛龙幽幽道，“墨黎是主动放弃成神。也正是他这一勇敢的举动，震撼了广成子。之后的数百年，无数上神相继长眠。”

　　“前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花陌宇问。

　　烛龙走到卧榻前坐着，喝了口茶，缓缓道：“这是上古的恩怨，太久远了，我一是知道的不多，二是承诺于友人，不便多讲。龙族跟你们不同，我们一共就这么十几条龙，繁衍极慢，为了不让龙族灭绝，所以本就不参与中原各族纷争。”

　　顿了顿，接着道：“可惜当年我一时听信谗言，参与了神魔之战，也让我后悔了一辈子。我最对不起的，就是云海。好在今天看到你们这些孩子，都是聪明善良的好孩子，便忍不住想多教你们一点法术，多跟你们说说话。”

　　“孩子，就照今天这样的方法修行即可。记住，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无所住而生其心。”说完，烛龙便消失了。

　　“师父？”花陌黎道。

　　“师父去长眠了。”牧云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