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灵》藏海虫二

36、情到深处终无畏

　　“好啦，说完情话，跟哥哥说点正事。”花陌黎道，“哥哥被千殷离打入体内的这缕气息到底是什么？可严重？连沈伯伯都探不到到底是什么，打到哪里去了。”

　　“不知。只能静观其变。或许我有个朋友能知道，待下次我去看他时一并问问。”牧云海道。

　　“那我陪哥哥同去。第二个问题，千殷离之前打伤过哥哥？他如何做的到？”花陌黎道。

　　“我当时气血衰竭，几乎没有战力。我的……我的十个徒弟，除了怀皖当时留在洞庭，其余的全部回到竹苑参战，全战死了……”牧云海说到这儿，语气哽咽了。

　　“就是我们在洞庭分别那日之后发生的事情？！这就是当时哥哥匆忙要走的原因？！”花陌黎愕然，想到那日牧云海身上的血腥味，惨白的脸色，欲言又止的难言之隐。

　　“是。”牧云海道。

　　“哥哥为何会气血衰竭？！千殷离如何能找到竹苑？哥哥当时既已得知有危险，为何不叫我同去？！”花陌黎有些怒意。

　　“……”牧云海不答。

　　“这是灭门之仇。我去屠了河络。”花陌黎说罢，起身就要走。

　　牧云海一把拉住花陌黎，怒道：“你冷静！”随后又缓缓道，“事情未必如你所想。”

　　“那你到时跟我说啊，到底是怎么回事？”花陌黎满眼喷火，怒不可遏。

　　我以为我们同生共死，彼此倾心。

　　我以为我们心意相通，此心不负。

　　我以为我们并肩作战，彼此守护。

　　然而，发生这么大的事，你居然走的时候跟我一声不吭，自己去竹苑单打独斗？来了徽音国这么多天，自己身负重伤、竹苑被烧，居然跟我提都不提？师门被灭，从小带到大的徒弟全部战死，你能不难过吗？既然难过为什么不能跟我说，让我陪你分担？你心里到底拿我当什么？！

　　见牧云海始终以一言不发，花陌黎这个平日里嘻嘻哈哈、满不在乎，却在牧云海身上极尽耐心的少年，生平第一次涌上了一股无法克制的怒意，狠狠地攥着牧云海的双臂，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

　　“牧！云！海！”

　　牧云海大约已经一千多年没有听到有人敢直呼他的姓名了，愣了一下，看向花陌黎。

　　“你他妈的把我当什么？小孩子吗？没事送个礼物哄一哄，受了伤抱一抱就行了？！”

　　“老子告诉你，我是战神墨黎的嫡系后裔，是黎乐族最优秀的勇士，是两柄上古神器的主人，我不配站在你身边与你并肩作战吗？！”

　　“什么叫他妈的我还年轻，什么叫他妈的是非黑白善恶正邪，你自己去迎战也不说，自己受伤了也不说，你若永远什么都不说，我又怎么去懂？你他妈的觉得自己活了两千多岁很了不起是不是？！老子告诉你，我——唔——”

　　话还没说完，只觉一只手臂在自己腰间紧紧一搂，嘴唇被紧紧封住。

　　牧云海热烈地吻着，花陌黎也痴狂地回应着。二人抵死纠缠，互不相让。牧云海似乎要把这段时间所有的克制、隐忍都释放出来，而花陌黎则是发泄他这又爱又恨又一直求而不得的思绪。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嘴唇终于在难舍难分中暂时停止了亲吻。二人额头相抵，均是急促地喘着气。花陌黎待稍稍平静了些许之后，揽着牧云海的脖颈，怒意渐消，爱意翻涌，认真道：

　　“哥哥，也许你说的没错，我的世界未来还很长，还有很多事情等我去经历，去发掘。也许会遇到很多未可知，也许我的世界还会被打破，被颠覆，被重塑，都有可能。”

　　说完深吸了一口气，似是还在努力平复刚刚的深吻，随后，一字一句道：

　　“但是，我的世界，非你不可。从我认识你的那一刻起，我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更靠近你。”

　　牧云海愣了少顷，随后以又一个深吻回应。

　　二人手牵手回到海棠别院。

　　海棠树上，柳云笙正翘着二郎腿，嘴里叼了棵尾巴草，盯着天空发呆。看到二人回来，急忙从树上跳下，朝二人走去。

　　牧云海见状赶紧想抽手，花陌黎却死死抓着不放。牧云海便作罢，由他牵着。

　　柳云笙走近，看到此等情景，略微尴尬了一下，轻咳了一声，道：“主人可好些了？”

　　“好多了，多谢你。”牧云海道。

　　“这些百花的灵识只能帮主人暂时镇住这股邪气，若想将这缕气息彻底拔除，主人还需想其他办法。今夜我回桃林，再炼制一些百花灵丹，可供主人不时之需。”柳云笙道。

　　“多谢。”牧云海道。

　　“那我就先走了。影逸、鹧鸪翎和怀皖他们都在笙羽国养伤。”柳云笙道。

　　“好。自己小心。”牧云海道。

　　看着柳云笙远去的背影，花陌黎眉毛一挑，半开玩笑道：“哥哥，下次若是你当着我的面再和云笙动手动脚，我就生气了。”

　　“嗯？”牧云海莫名其妙，然后想起来在笙羽国打斗的时候，柳云笙抓着他的手，瞒着众人偷偷给他输灵力的事情，于是便跟花陌黎解释，“那个是因为——”

　　解释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花陌黎一脸坏笑。心中才意识到这小子明明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还故意问他，真是太坏。

　　于是袖口一挥，漫天海棠花纷纷涌来，形成龙卷风似的花流，将二人包裹在风眼之中。牧云海一手揽着花陌黎的腰，一手轻轻扬起他的下巴，一脸宠溺道：“你太顽劣，需要我好好调教。”

　　随后深深吻了上去，花陌黎动情回应。

　　别院一角，羌桐梧看到这一幕，原地呆立了半盏茶的时间，随后离去。

　　“叶儿，晚上弄一只烤鸡来，本少主要吃。”花陌黎吊儿郎当地把腿往春凳上一搭，对来给牧云海和花陌黎斟茶的侍女说道。

　　“啊，小少主。叶儿去哪儿跟您弄只鸡来啊？”

　　花鹰扬有两个儿子。按理来说只有大儿子花陌宇才能被称为少主，花陌黎只能被称为世子。可花陌宇从小极其疼爱这个弟弟，一天到晚小少主、小少主地叫，慢慢大家也就约定俗成，跟着一起称花陌黎为少主或者小少主。

　　黎乐族大多没什么权力欲，对于谁将来当族长，花陌宇、花陌黎都无所谓，更何况他们都是有飞升潜质的，将来都会去仙界。花鹰扬更是无所谓，巴不得早点安排好不省心的墨羽族和儿子们，好带着妻子去琼林过神仙眷侣的日子。

　　“笙羽国不是有片草地上养了很多丝羽乌骨鸡吗？你去抱一只回来。哦不，多抱几只。”花陌黎道。

　　“这……”叶儿犹豫。

　　“去啦，他们要问起，你就说本少主要吃。然后再准备诗礼银杏、清炖蟹粉狮子头、冰糖湘莲、玉竹心子、珊瑚金钩、白玉翡翠。嗯，差不多了，就这些。哦对，再去河里抓条鱼，炖汤喝。”

　　花陌黎悠哉游哉地吩咐着，随后转头对牧云海道，“哥哥从小在深海长大，肯定是喜欢吃鱼的吧。”

　　“少主，准备这么多，您今晚是要宴客吗？”

　　“我家哥哥大病初愈，得让他多吃点。”花陌黎非常自觉地把哥哥的称呼改成了我家哥哥。

　　“哥哥？宇少主游历回来啦？”

　　“不是我大哥，是这位哥哥。”花陌黎俏皮一笑，指了指牧云海。

　　说罢，叶儿似懂非懂地下去准备晚膳去了。

　　“哥哥，沈伯伯说你气血虚弱隐隐有枯竭之象，需要好好调养。哥哥就在这海棠别苑养着，等身体恢复好了，我陪哥哥去找你说的那位朋友，看看如何解决哥哥体内的青冥樽，如何？”

　　其实花陌黎很想知道他为何会气血衰竭，而且在琼林桃园一口气问的那么多问题，牧云海其实一个都没回答，就用一个吻就把他打发了。花陌黎觉得自己真的是很傻很天真，也太容易被糊弄了。不过转念一想也不亏。

　　至于牧云海这人，嘴巴太紧，什么都不说，也什么都不问。好比刚刚花陌黎、唐影逸、柳云笙三人合力救他，柳云笙还当着花陌黎的面叫他主人，可他也不问花陌黎到底知道了多少，柳云笙到底跟他们说了多少。

　　不过花陌黎想，嘴巴再紧，他也有的是耐心慢慢撬开。当前首要任务是让他把身体养好。

　　“你不去完成神使的委派吗？”牧云海道。

　　“我……”花陌黎又想去，又怕去，顿了片刻，道，“哥哥有何想法？”

　　“陌黎，我希望你不要有顾虑，大胆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对于你族而言，若想修为精进，修仙是正途。”

　　“那哥哥……可愿同往？”花陌黎内心无比复杂，问道。

　　牧云海缓缓站了起来，走向窗前，负手而立。看着窗外的海棠花落，感受着清风拂面，微微闭上眼睛。少顷后，转头对花陌黎一笑，道：“好。”

　　花陌黎抬眼看着牧云海的眼睛，仿佛最寂寞的子夜头顶，那最深邃的天。这眼睛深不见底，似乎把他的心深深吸了进去。花陌黎心里虽是五味杂陈、思绪纷杂，此刻却也心花荡漾。于是也跟着走到窗前，轻轻拉住牧云海的手，十指相扣，并肩而立，感受着这初夏的夜风。

　　正享受着此等惬意，耳边突然响起唐影逸的声音：“陌黎，大家都恢复得差不多了，你爹爹和我义父非要来看大冰山怎么样了。我拦不住，现在所有人都出发去海棠别苑了。你要是正在腻歪就赶紧收敛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