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灵》藏海虫二

32、危机再现笙羽国

　　巧言善辩的花陌黎竟一时语塞，呆呆地听着牧云海给他讲了一堆似懂非懂的大道理。

　　什么叫世界跟他想象的不一样？

　　什么叫无法殊途同归？

　　为什么拔剑相向？

　　什么叫希望我遇到一个懂我的灵魂？那他妈的不就是你啊！

　　谈个恋爱能不能别搞这么复杂？！能不能？！

　　花陌黎真想把牧云海心脏挖出来，看看里面都装了多少东西。强忍着内心的五味杂陈，继续温柔道：“哥哥，把烦心事丢掉，腾点地方给山川湖泊，或者，我。”

　　牧云海见讲道理对花陌黎完全没用，只好摆事实了，沉默片刻，缓缓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千昊川这个废物，如此敬畏仙神，今天怎么还敢当着神族的面，对你下杀手？”

　　花陌黎终于反应过来，勃然色变。其实他在比武的时候见到千昊川出招狠辣，招招致命，就已经觉得起疑。只是被牧云海搭救之后，沉浸在幸福中无法自拔，早把千昊川扔脑后去了。

　　千昊川，包括整个河络族，在苍茫大陆对神族的崇拜和忠诚那是其他各族远远不及的。如果说问河络族任何一人，神族和你老婆同时掉水里了，你先救谁。答案肯定都是救神族。河络族在仙途上的执念非一般的强。当年河络族举兵攻打墨羽族，被花鹰扬拦截之后，仙族就专程来调节过三族矛盾，千昊川以仙族神族马首是瞻，信誓旦旦答应今后不再做出伤害黎乐族、墨羽族之事。

　　今日不但众仙在场，神族也在，千昊川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应当不敢在仙神面前公然再次对这两族下杀招。

　　况且，光天化日之下，众族都在看着，光明正大的比武切磋，对一个后辈出这样的狠招，也确实和千昊川一贯身份不符。

　　“莫非？……怎么可能？！”花陌黎想到了什么，一脸不可思议。

　　“不错。应当是有人授意。”

　　“什么人？”

　　“普天之下，还能有什么人，能让千昊川马首是瞻？”

　　“不可能……”花陌黎不敢相信。能让千昊川豁出老脸，当着众族，面子都不顾也要对花陌黎出手的，只有神族，或者仙族，而且是位高权重者。

　　“没有什么不可能。”牧云海一脸淡然，“所以，你还年轻，多去历练历练，会更成熟。”

　　“那这件事，我想探个究竟。”花陌黎一字一句道。

　　牧云海搂着他的肩旁稍稍加重了点力度，道：“陌黎，能设计此事的人，便不会轻易让你探出个所以然。你自己意识到，看破不说破，今后留心便好。正如我刚跟你说的，这个世界没那么好，也没那么不好，善恶在于本心。”

　　花陌黎突然感觉到一阵没来由地心痛。牧云海能如此云淡风轻地说着这些话，他这两千年，到底一个人经历了多少。

　　他也一定曾有少年时满腔的热情和希望吧，然后又经历了多少无力和绝望，又在多少次风雨中靠自己爬起来，擦擦身上的血迹，继续前行。要经历多少次希望和绝望的反复拍打，才能如今波澜不惊地说一句，没有什么好，也没有什么不好。

　　想到这里，他也稍稍加重了搂着牧云海腰身的力度。他想告诉他，世间还是有很多美好的。

　　比如杨柳三月的春风。

　　比如晚风夏夜的荷塘。

　　比如海棠别苑的芬芳。

　　比如漫天闪耀的星辰。

　　比如你之于我，我之于你。

　　花陌黎正沉醉地轻嗅着牧云海身上独特的冷香，就听远方传来一阵脚步声，听声音还不止一人。

　　“陌黎，陌黎！”就听唐影逸一边跑一边喊，上气不接下气。

　　哐的一声，门也不敲，直接闯进来。唐影逸想必是听说花陌黎负伤了，心里焦急。牧云海见状，赶忙准备起身，花陌黎却还是死不撒手。牧云海也不敢用力推他，只能由他抱着。

　　率先进门的唐影逸看到这个场景，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即转身堵在门口，挡住身后鹧鸪翎、柳云笙、怀皖的视线，哈哈一笑：“没事没事，他休息了。我们晚点再来看他。”

　　“龙使大人呢？”柳云笙问。

　　“他？哦，哈哈，没见着。可能在花族长和义父那边吧。”唐影逸嘻嘻哈哈道。

　　唐影逸一边嘻嘻哈哈赶紧招呼那三人离开海棠别苑，一边悄悄用盟誓给花陌黎传音：“你他妈的以后这种腻歪的场合能不能先提前跟哥哥我打个招呼？”

　　花陌黎淡定回：“你他妈的以后进哥哥我的寝殿之前能不能先敲个门？”

　　原本比武当日下午，众族还要一起参观徽音国胜景，无奈比武差点捅出篓子，花鹰扬实在没有心情，沈千寻就带着众族提前前往笙羽国。

　　花陌黎借口重伤未愈，拉着牧云海跟他留在了徽音国。众族走后，花鹰扬也带着徽音国长老同去，原来喧嚣热闹的宫殿，顿时冷清不少。

　　唐影逸走之前本来想把他的伤给治好，花陌黎死活不同意，唐影逸无奈，只能丢下一瓶药丸，说想好的时候就自己吃了吧，然后翻了个白眼，带着鹧鸪翎、柳云笙和怀皖走了。

　　四肢被牧云海震得粉碎的千昊川被河络族七手八脚抬回颍川。沈千寻密令全体墨羽族，谁敢给千昊川治伤，就自己滚去天池抱个石头麻利沉下去。

　　翌日，趁着众人都去了墨羽族，无比清净，腿伤未愈的花陌黎又耐不住寂寞，想拉着牧云海出去玩。牧云海果然对受伤的花陌黎百依百顺，问道：“想去哪里？”

　　“哥哥喜欢哪里？”

　　牧云海想了想，水袖一挥，数千朵花瓣瞬间将二人包围。花陌黎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什么都看不清，索性闭上眼睛拉着牧云海。等感到平稳之后睁眼，二人已在琼林桃园。

　　桃花一片片飘落，纷繁绚烂，温柔多情。花陌黎觉得当时他还担心牧云海进不来琼林结界，真的是又多余又愚蠢至极。他家哥哥还有进不来的地方？

　　牧云海再一挥手，桃林地上多出来了一个桃花堆成的软榻，牧云海扶着一瘸一拐的花陌黎走过去，安顿他坐下，道：“你在这里再弹你的箜篌试试。”

　　花陌黎便召唤出凤首箜篌。指尖轻扫琴弦，流淌出的竟是花陌黎自己之前都从未听到过的旋律，缱绻柔情，极尽悠扬，仿佛在低诉一段缠绵悱恻的动人故事。

　　正弹着，凤凰居然在没有灌入灵力的情况下就自己化身而出，围绕在桃林上空低飞盘旋。桃园感受到了凤凰的气息，每一株桃树，都跟着轻轻颤动。

　　“莫非，这个凤首箜篌的凤凰，就是当年种下琼林桃园的那只凤凰？”花陌黎兴奋道。

　　“正是。它的本身追随心爱之人长眠去了，一缕神识化身成凤首箜篌，就是你手中这架。”牧云海道。

　　“凤凰老哥，你好啊！谢谢你守护我这么多年！”花陌黎朝天空中盘旋的凤凰挥着手，开心得打着招呼，看见凤凰低头看他，激动地跳了起来。

　　这一跳，忘了腿伤还没好。疼痛袭来一下没站稳，牧云海急忙冲来拦腰扶住花陌黎。

　　花陌黎还没来得及道谢，突然耳边响起唐影逸的声音。花陌黎心中一沉，对牧云海道：“不好。笙羽国出事了，我爹爹受伤了。”

　　牧云海二话不说，召出应龙，花陌黎引路，二人朝笙羽国飞去。路上，花陌黎拿出唐影逸留给他的药，赶紧吃下让自己的伤痊愈。他隐隐觉得不安，毕竟这世上能伤到他父亲的人不多，推测一会可能有场硬仗。

　　好在徽音国和笙羽国离得近，片刻后，便看到笙羽国东境，花鹰扬口吐鲜血，和沈千寻双双倒地，躺在最前方。鹧鸪翎、柳云笙、怀皖也都面无血色，像是刚刚经历一场恶战，痛苦得捂着胸口。唐影逸大张羽翼，护着身后的墨羽族众。

　　站在他们面前的，是昨日还断了四肢要被抬回颍川，现在却完好无损的千昊川。千昊川身后的河络武士，手里架着一个一袭白发的姑娘，正被五花大绑地啜泣。仔细一看，竟是沈星然。

　　花陌黎一跃跳下应龙，扶起父亲，探了探父亲伤势。

　　“我们刚在这送走神族和仙族，千昊川就来了，还挟持了星然，咳咳……”花鹰扬跟花陌黎道。

　　“爹爹你没事吧？你怎么会被千昊川伤得这么重？”花陌黎担心道。

　　“咳咳……他手上有个东西，邪得很，我一出手就会吸食我的灵力，咳咳……”花鹰扬又是一口鲜血。

　　“听闻唐公子聪明绝顶，有文阵雄帅之才，帮妖族把洞庭建得固若金汤，害得我现在怎么攻都攻不进去。可这两千妖众的法力是本王成仙的关键一步，现在耽误了本王修仙，可怎么办呢？”

　　“你……你放屁！”唐影逸气得语无伦次，“你这么个邪法，你他妈的是修仙还是下地狱呢？你……你先把星然放了！”

　　“啧啧，都仙身了，怎得还骂人呢？”千昊川冷森森笑道，“这个小姑娘不错，我们在徽音国边境看到她，她见我受伤，主动过来给我治，居然不一会儿就治好了。墨羽族都是菩萨心肠，果然名不虚传……”

　　“爹爹！……”沈星然害怕极了，哭得梨花带雨。

　　“星然，别怕，爹爹在！”沈千寻心痛得无以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