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灵》藏海虫二

12、陌晓怜云两相救

　　牧云海犹豫片刻，又召唤出了那把剑。

　　这次没有唐影逸在旁边吐，花陌黎终于有功夫看清了那把剑。

　　七星龙渊剑。

　　相传由龙族最年长、最古老、修行最高的烛龙亲自打造，取昆仑之巅万年之冰刃，引海外蓬莱无极之圣水，入清泠之渊呈北斗七星状的七个铸剑池中，炼化了足足万年。据说俯视剑身，如同登高山而下望深渊，飘渺而深邃，仿佛有巨龙盘卧，故名“七星龙渊剑”。

　　牧云海拿着剑，似乎不太想动手，在思考着什么，又看了眼已经跳下来的花陌黎，最终还是准备冲出结界迎战。

　　花陌黎拉住了他，道：“云海哥哥打算如何打？”

　　“硬打。”

　　“我知哥哥厉害。可若不用灵力，哥哥便是再强，也很难以一敌百。当年我父亲斩杀数百河络就够资格成仙了，可想而知河络力量多强。更何况这队河络，怕是精锐中的精锐，比先前我们见到的那两批要厉害得多。”

　　花陌黎说得没错。不用灵力，就是凡人肉躯，再勇猛的武士，面对装备精良的河络精锐，也很难保证全身而退。可若强用灵力，过度耗损，怕是不等敌人刀斧加身，自己就会吐血而亡。

　　此时，近在咫尺的河络还在疯狂地砍着结界。结界一点点变弱，花陌黎只好又强行送出部分灵力。

　　“花鹰扬是因为斩杀数百河络就成仙了？”牧云海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花陌黎心想这都啥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跟我讨论修仙问题，但还是咬着牙一边努力修复结界，一边回答：“对。哦不，也不完全对。一是杀河络，二是救墨羽族于灭顶之灾。当然可能也有其他原因，我爹爹乐善好施得很。总之是功德够了。”

　　“我若硬要打，你当如何？”牧云海问。

　　“自然是陪哥哥打到底。”花陌黎道。

　　“让你的鸟人现在带你走，还来得及。再晚，怕是你也出不去了。”牧云海道。

　　花陌黎听言，在河络的厮杀声中，在妖族的哀嚎声中，在漫天箭雨中，在火势燎原中，走到牧云海面前，对他明媚一笑，道：“要我走可以，不过不是现在。”

　　那一刻，虽然结界外杀声震天，可牧云海心里，却万籁俱寂。

　　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

　　然后，在这寂静无声中，只听到一滴幽凉微小的水滴，似乎落入了平静千年之久的死水，激荡起了层层涟漪。

　　说罢，花陌黎转身，背对牧云海，站在最前方。以掌画圈，收回结界。下一刻，落日弓出，花陌黎一个跃起，召唤灵力，灵力化为箭矢，只见花陌黎弯弓一射，几十支金色灵力化成的箭镞呼啸而去，一眨眼的功夫，前阵持□□河络族全部被当胸穿透。

　　河络□□势猛，且可以远距离攻击。他若不将这些持□□河络干掉，牧云海出招就会很被动。

　　花陌黎缓缓落下，回身朝牧云海挑眉一笑，似乎在说：河络族的□□再威猛，能有我的落日弓厉害吗。

　　然后，嘴角便涌出金色的血液。

　　一口，又一口，不停涌出。

　　牧云海没来由地心中一疼，也顾不得贴身武力肉搏了，拿着七星龙渊剑左劈右砍，蓝色灵光漫天飞舞。

　　河络族骁勇耐战，顽强执着，加上人数众多，委实不好对付。牧云海和花陌黎一左一右，攻击着剩余的河络部队。身后，应龙已经落下，唐影逸和怀皖正在把幸存的小妖一个一个抱上龙身。

　　河络人起先不用灵力，后来被二人打得招架不住，也开始纷纷调遣周身灵气。洞庭山涧，只见蓝色的剑气，金色的箭矢，黛色的灵光交织厮杀，令人应接不暇。

　　牧云海的嘴角也因灵力透支，开始隐隐渗血。前两场厮杀花陌黎都没有出手，都是他自己打的，第二场还被三十多支剑气所伤。这已经是第三场，并且对方尽数精锐。加上见到花陌黎吐血之后报复性的过度消耗灵力，现在只觉自己动作越来越慢，正努力凝神，殊不知一道黛色剑气，正朝他后背刺来。

　　花陌黎一个飞身，正面挡住了那股剑气，随后一个满弦，偷袭的河络眉心中箭，径直倒了下去。

　　低头一看，出门时穿的那件精致的天青色长袍，此刻已是血迹斑斑。剑气划过的地方，还在汩汩冒血。

　　有点头晕，向后顺势退了两步，正好贴到牧云海背后，踉踉跄跄的似要摔倒。

　　牧云海转身扶住他，看了一瞬，便赶忙用左手架起这个少年，试图用灵力送他去应龙身上，怎奈河络攻势太猛，片刻都无法抽身。

　　牧云海左手架着花陌黎，出招更受限了。右边攻击他的敌人他要挡，左边攻击花陌黎的敌人他也要挡。不一会，身上被层层剑气伤到，胸前、腰后、左腿，鲜血不断留下。突然，一个冷不防，右肩被一个长戟穿透。

　　牧云海疼得低哼了一声，花陌黎见状赶紧从牧云海身上下来，心里默念了声“真汉子”，随即召出凤首箜篌，层层金光带着杀意，波澜壮阔呼啸而去。

　　待他正要发起第二波攻势之时，牧云海按住了他的手，不让他再用灵力。随后，右掌翻出，七星龙渊剑腾腾升起，越来越大，越来越高，无尽的蓝光汇聚在剑尖一点。

　　杀招。

　　只见剑尖的蓝色灵气，化为巨大的一道波光，一转眼，横扫千军。

　　百余名河络族，全部倒下。

　　花陌黎看呆了。他没想到牧云海这么厉害，那之前几次为什么不出这招。

　　清理了河络精锐，受伤的两人回到应龙身上。应龙载着他们，怀皖引路，继续朝山洞飞去。

　　见到花陌黎满身是血，唐影逸也顾不得其他受伤的小妖了，急忙冲到花陌黎身边为他疗伤。

　　“没事影逸，省着点灵力。等出洞庭了再给我治。”花陌黎道。

　　“你闭嘴。哥哥我见不得你一身血，”唐影逸道，“更何况，救你容易。”

　　两族灵力相辅相成，事半功倍，唐影逸救花陌黎，比救妖族要轻松很多。不一会儿，花陌黎的伤口便渐渐愈合。

　　“影逸……给冰山哥哥也治一下吧……”花陌黎望向站在龙首的，右肩被穿透的牧云海。

　　唐影逸虽觉得牧云海此人面目可憎、不近人情、清高孤傲、面冷言横，还把他倒吊着羞辱过他，但见到牧云海如此拼命地搭救妖族，心中对此人隐隐生出了点好感，于是道：“好。”

　　花陌黎、唐影逸二人走到牧云海身边，牧云海看着两人，立刻明白了二人是要给自己疗伤，随即道：“我没事。“

　　“有没有事云海哥哥说了可不算，得影逸说没事才行。”花陌黎笑道。

　　牧云海肩膀和身上都在剧痛，不欲跟他们多做纠缠，转头要走，突然被花陌黎从身后拦腰死死抱住，只听花陌黎声音从身后传来：“影逸，快！”

　　唐影逸便冲到牧云海面前，手指轻轻放在牧云海右肩的伤口上，一股银色的灵力缓缓送出。牧云海感到原本疼痛得火辣辣的右肩涌入一股清凉之意，随着伤口逐渐缩小，疼痛慢慢缓解，唐影逸嘴角也开始缓缓渗血。

　　花陌黎见状，赶忙伸出右手，轻轻地握住了牧云海的右手，十指相扣，缓缓从手掌送出灵力，而左手依旧死死拦腰抱着牧云海。牧云海轻微颤抖了一下，正欲把手挣脱开，却听到花陌黎在他耳边道：“哥哥莫动。影逸灵力耗损过度，怕是只能给哥哥治好肩膀。其他伤口我来试试。”

　　“不要浪费灵力。”牧云海被花陌黎靠得太近，搂得太紧，手还被对方抓着，极不自在。

　　“给哥哥，不叫浪费。”花陌黎笑道。

　　牧云海觉得自己的心好像颤动了一下。随后，感觉一阵暖意从右手手掌传遍全身，只觉春风拂面、通体舒畅、心神俱醉、妙不可言。

　　终于到了怀皖说的密林。应龙一声低鸣，穿过瀑布，将众妖安全送到山洞里。山洞里密密麻麻的身影，仔细一看，竟藏了近百只瑟瑟发抖的小妖。

　　花陌黎将握着牧云海的手放开，从应龙身上跳下来，道：“灵力有限，只能帮云海哥哥暂时止住血。哥哥莫要用力，防止伤口再裂开。”

　　“谢谢。”牧云海深深地看了一眼花陌黎，然后又转头看着唐影逸，道：“谢谢。”

　　“现在知道老子本事了吧，哼！”唐影逸擦了下嘴角的血，“老子……”

　　还没说完，就被一群小妖怪冲上来围住。仔细一看，不正是小时候和花陌黎一起偷偷遛去中原玩的时候，顺手救下的小妖精们吗？遛出去玩了太多次，自己都记得请到底救了多少只妖。

　　“影逸哥哥！陌黎哥哥！真的是你们呐！”

　　“我好开心呀！居然还能见到两位神仙哥哥！”

　　“哥哥你们是来救我们的吗？”

　　“陌黎哥哥你看！这是你当年送我的羽毛，我一直贴身带着！”

　　“影逸哥哥你看！这是你当年给我的点心，我一直没舍得吃，现在已经硬成石头啦！”

　　只见一群小鹿妖、小兔妖、小花妖、小竹妖，小石妖等，团团围住花陌黎、唐影逸二人，亲昵地蹭来蹭去。花陌黎伸手，摸摸这个头，掐掐那个脸，笑得一脸灿烂。

　　“呵！都长这么大啦？”唐影逸捧起竹妖枝头站着的一只小彩鹮，顽皮地拉了拉小彩鹮的翅膀。

　　小彩鹮被他逗得浑身痒痒，咯咯地笑道：“是呢，影逸哥哥！我再修炼二十年，就可以化出人形啦！到时候我也要像影逸哥哥一样，有一对又大又白的翅膀！”

　　“我那个是羽翼……不是翅膀……“唐影逸讪讪道。

　　鸟类才是翅膀，墨羽族、龙族都是羽翼。因为羽翼的缘故，唐影逸经常被花陌黎取笑自己是鸟人。因此，唐影逸对羽翼这个称呼很有执念，一定要和鸟类区分开，死活不能叫翅膀。

　　更何况，现在除了花陌黎，还有一个牧云海也叫他鸟人。

　　如果说花陌黎这么叫是开玩笑。那牧云海这么叫，便是因为真心觉得墨羽族和鸟类没啥区别，无非是长了个人样而已。

　　“你们？……”怀皖不解地看着众妖。

　　“怀皖哥哥，这二位就是之前我们跟你讲的，救过我们命的神仙哥哥。”一个小石妖嘎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