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灵》藏海虫二

105、白衣仙首翩跹至

　　长老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发出讥讽的笑声。

　　“区区死灵，竟然妄想补天，真是可笑！”长老道。

　　“你疯了吗！”唐影逸一边着急地在坠落的大块小块石头中，寻找千昊川的尸体。毕竟是一族之长，河络又信奉死后尸身要好好供养，千昊川这人他虽然讨厌了一辈子，却也不失为一代英杰，善恶分明。

　　唐影逸突然觉得自己这辈子是不是就是专门给人善后的。当年黎乐族花鹰扬、花陌宇、花陌黎父子三人携手撂挑子，他扛起黎乐族大旗；沈千寻带着沈星风投胎转世，他就照拂着墨羽族。如今河络族灭，还是他来收尸善后。

　　“你神经病吗？”唐影逸一边捡石头渣子一边骂长老：“千昊川为你鞍前马后这么多年，你何至于此！还有墨羽族，你为什么要借魔族和河络族的名义，屠杀我墨羽族人！”

　　“墨羽族……哈哈……你们墨羽族伟大啊，如今在天陆国，都敬你们墨羽族为神。可你别忘了，你们只是神族的奴仆，不是神，更不可能取代神！”长老□□道，“你们逐渐取代神族的权威，我只恨当年凌重熠从炼狱出来时，没屠你全族！”

　　“你既然这么恨我们，为何不直接将我们灭族得了？至少耍我们耍了两千年吗？”唐影逸道。

　　“若是你们都死了，我多寂寞，哈哈……”长老笑道，“我就是喜欢看芸芸众生在命运中挣扎沉浮，看你们潜心修行，听我号令。这么多年，我让你们各族互相牵制，不让一族做大做强，这样才有意思嘛，哈哈……”

　　“也就是说，当年放凌重熠出炼狱，也是你故意为之的？”花陌黎故意问。他要让长老当着众族的面，把自己做的事情，一件一件交代清楚，还牧云海一个清白。

　　“正是。两千年来的太平日子，让你们一个个修仙族越发不听话，如果不释放一些强大的力量让你们畏惧，怕你们连造物主是谁都忘记了！”长老道，“这么多年，我们悲天悯人，慈悲为怀，就养出你们这一个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哼，”花陌黎冷笑道，“什么叫慈悲？不惊扰别人的宁静，就是慈悲。不伤害别人的自尊，就是善良。人活着，发自己的光就好，不要吹灭别人的灯。”

　　“花少主说得好是轻松。你从小锦衣玉食，哪里懂得什么叫世间疾苦？你明白生下来就被当作怪物的感受吗？你懂得从小就被父母嫌弃的感受吗？你知道差点被父母亲手杀死的感受吗？”长老狠狠道，说罢，看着牧云海，“所以，哥哥，别说你孤单，你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孤单。”

　　“你住口！你不配叫哥哥！”花陌黎说罢，持箜篌向长老攻去。

　　“想不到，活了两千多年，我始终是如此孤独……”长老感叹道，“罢了，懒得跟你们继续玩下去了。大不了，重新再造一个世界。”

　　随后，看着众族，睥睨一笑，将双手举过头顶，硬生生地，将天空又撕裂了一个口子。整个大陆地动山摇，不停颤抖。

　　“陌宇哥！”唐影逸突然一声撕心裂肺地呼叫。

　　花陌黎转身一看，存放花陌宇肉身的琉璃棺材，在大地的震动中摇摇欲坠，径直掉入地缝中，被滚滚岩浆瞬间吞噬。

　　“大哥！”花陌黎急忙追过去，可为时已晚，尸骨无存。

　　“陌黎，你先放我出来，我下去看看！”牧云海急忙道。

　　花陌黎急忙施法解开了牧云海的结界，牧云海和唐影逸一并拦住准备跳入岩浆的花陌黎，不让他做傻事。

　　“陌黎你别急，你的肉身消散之后既然能回来，陌宇的也一定可以，你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办法。”牧云海急忙劝道。

　　“哥哥，你不要天真了。”长老道，“两个上古上神，用了两个元神，才勉强重塑花少主的肉身。如今你再去哪儿找自愿献出元神的上古上神？哥哥，跟我一起去新世界吧。”

　　牧云海扶着花陌黎，缓缓起身，看了看眼前这兵荒马乱的场景，叹了口气，悠悠道：

　　“你有名字，你叫幻海。父亲母亲为你取的。”

　　“你说什么？”长老惊道。

　　“你虽缘起于诸神之念，可母亲一直拿你当自己的孩子看待。当年情况复杂，危机重重，母亲原想带你回南境花海好生养着，可后来我们都再也回不去花海，你又无法自控，这才将你送去昆仑。”

　　“你说的是真的？！”长老道。

　　“母亲从未把你当作怪物。”牧云海继续道，“父亲母亲临死前，知道是你逼迫着神族去追杀他们，可他们并没有恨你，也没有告诉我事实，更不让我复仇。我也是在后来从太昊口中才得知的。”

　　“你……你竟然都知道……”长老诧异道。

　　“这一切的一切，幕后都是你。你以为父亲母亲不爱你，拿你当怪物，害死他们。我曾想杀了你，可毕竟我们小时候曾一起长大过一段时日，始终于心不忍。幻海，收手吧。”牧云海道。

　　“收手？笑话！”长老道，“我从小被放逐，被虐待，好不容易通过控制了神族，才控制了天下。你如今让我放手？做梦！”

　　正说着，随着多年来的不甘、愤恨被逐渐激发，长老越变越大，远远看去，竟比盘古的开天柱石还要大个几分。

　　只见长老双手合十胸前，释放出巨大的能量，声音时近时远，令人毛骨悚然，道：“来吧，都一起来末日狂欢吧。我保证，比两千年前的神魔大战还要精彩，哈哈哈哈哈……”

　　凌重熠已经开始体力不支，一口一口地鲜血往外喷涌，骂道：“广成子这当年造出的什么祸害，他妈的……”

　　天上不断掉落的石头此刻已经变成火石，一个个砸向众族，场面惨不忍睹。唐影逸拼命的带领墨羽族在飞檐走壁中救人。可他曾经过度习惯于依赖翅膀，如今没有翅膀，整个人很不适应，不一会儿就大汗淋漓，精疲力竭。

　　已经累到快要虚脱的唐影逸，完全没有留意到身后正有一颗打火石朝他飞来。他在晕头转向、脚底发软中，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影逸哥哥”，即刻恢复了些许意识，急忙转身。

　　怀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身后，用身躯为他挡下了飞来的火石。

　　刹那间，怀皖被火石砸得鲜血淋漓，骨骼尽碎。

　　“阿皖？！”唐影逸惊道，“阿皖，是你吗？你回来了吗？这是你还是魔族长老？”

　　“影逸哥哥……对……对不起……这些年，我的身体被魔族元神掌控，我……我不受控制……”怀皖气若游戏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早都想明白了！那个不是你！好几次我遇到危险的时候救我的那个，才是你，对吧？”唐影逸握着怀皖冰冷的小手，满眼泪水，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影逸哥哥……这个身体……我……我已经回不来了……加上现在又受伤……我怕是很快要去轮回了……”

　　“阿皖……你别走……别离开我……”影逸紧紧抱着怀皖，泣不成声。

　　“洞庭……我画了好多幅哥哥的画像，都在洞庭……好希望……时间能够倒流……好希望……能回到和哥哥一起在洞庭的那段日子……”怀皖道。

　　“阿皖你不能死……”唐影逸抱起怀皖就往望月殿冲，“我带你去望月殿，我给你疗伤，我还有好多好多话想对你说。这一百年你们都走了，就留下我一个人，我想陌黎，想义父，想很多很多人，可在这一百年我才意识到，我最想的一个人，是你……你在哪里，你好不好，你是不是还活着，这是我每天都在想的问题……”

　　谜底揭开，爱泛滥成灾。

　　“影逸哥哥……我一直没告诉你……我小时候就见过你……当时……我与姐姐被修仙族追杀……你正好路过……想救我们……后来你打不过对方……就……就飞走了……”怀皖道。

　　唐影逸苦笑一声，当年打不过就跑的事儿干得还少吗。

　　“哥哥……我想……我想摸摸你的脸……”怀皖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

　　唐影逸一把抓起怀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哥哥，你是我的神，唯一的神……”

　　话音未落，怀皖的眼睛便闭上了。

　　唐影逸跪在地上，把头埋在怀皖胸口，不停啜泣。原本白色的眼泪，哭成了血泪。

　　“孩子……”南极仙翁从身后走来，“别难过，他只是去轮回了，不是消散。你若舍不得，去他的下一世，把他找到。”

　　殿外，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过，牧云海、花陌黎、凌重熠三人被重重摔在地上，内伤颇重。

　　“哥哥，不要再做无畏的挣扎了！”长老道，“你若再不跟我走，一刻钟之后，这里的苍天都要变成沧海，整个大陆就覆灭了！”

　　就在此刻，天的另一边传来一阵轰鸣声，伴随着耀眼的光芒，十几位白衣仙者徐徐降临。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强大到充满压迫感的强大法力。

　　“这？这是……”慌乱中有人道。

　　“这莫非是上古上神？……好强大的法场……”

　　“为首那个是广成子吧？我在书中见过他的画像……”

　　只见这十几位白衣仙者缓缓降落在长老面前，启动法阵，半炷香的功夫，原本摇摇欲坠的天地平稳了些许，天裂虽未补上，但邪灵已经不再往外涌动。

　　施法结束，为首的仙者转身看了看靠在地上一身鲜血的凌重熠，笑了笑，走近了两步，伸出一只手给他。

　　“滚。不需要你扶。”凌重熠打开面前的手，自己捂着胸口站了起来。

　　“两千年不见，魔尊风采依旧。难得见你被打成这个样子。”为首的仙者道。

　　“还不是为了收拾你留下的烂摊子。你看看你都闹腾出些什么破事儿！”凌重熠道。

　　“怎么不叫烛龙来帮忙？”来人道。

　　“那老头子一把年龄了，在蓬莱睡着呢。”凌重熠道。

　　“重熠，谢谢你。”来人道。

　　“谢个屁。帮你是帮你，杀你是杀你。赶紧处理完这个怪物，再算我跟你之间的账。”凌重熠道。

　　为首的仙者笑了笑，帮凌重熠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接着转身对长老道：

　　“多年不见，长老别来无恙。不知可否还记得我广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