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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6 循循善诱(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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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熏薄醉的好处就是一夜安眠。星期一的早上思飞觉得精神很好,想起前一天晚上的好酒好菜,和王峻峰被自己的“非礼”,觉得很有趣。男人一般都不喜欢女人主动,也许远远的朦胧的美一旦打破,王峻峰也就不再觉得自己有吸引力了。不过希望还能做个朋友,实在是因为他人不错,做的菜更是一绝。
刚到实验室Andre就把她叫住:“Sophie!”
思飞停下来,看Andre又是笑嘻嘻的样子,立刻提高了警惕性:“干什么?”
“Erica刚刚来找你,正好错过了。”
思飞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以为还能吓到我吗?
“这回是真的。”
思飞懒得争论,而是问:“你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吗?”
Andre装傻:“你说我们老板是狼?”
“我们老板不是狼,你却是那个说谎的孩子,最后没有人再会相信你。”思飞说。然后又有些好奇,“你们也知道这个故事吗?”
“那当然。从小听得最熟的一个--你们也知道?”
“从小听得最熟的一个。”思飞模仿Andre的语气,“有意思。估计全天下的父母就那么几个教育孩子的故事吧。”
“从哪起源的呢?”Andre开始发挥孜孜以求的精神,在网上搜索。
这回Andre还真没骗人,桌子上果然有Erica留下的字条,说是原定十点钟和思飞的讨论因为临时有其他的会,要改在十一点左右。老板总是这样,即使只是约谈晚了一两个小时这样的小事还要特地跑过半层楼来通知一声。偌大个实验室那么多杂事她是怎么应付的呢?怪不得总是那么忙。
有了多余的时间,思飞正好用来温习一会儿要讨论的内容。Erica一向鼓励她的学生们独立思考,而不是做一个贯彻老板意图的实验机器。“你是怎么想的?”这样的问题是思飞听得最多的话。无论多么幼稚的想法Erica都会认真倾听,再给予建议和引导。刚开始的时候思飞很不习惯,总觉得应该听老板的才对。慢慢地却喜欢上了这种方式--自己的想法得到肯定,或者在实验中得到证实,确实是一件很快乐的事;跟单纯的执行别人的指令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我觉得这些数据说明这个基因对于神经细胞抗氧化的作用是至关重要的。缺失这个基因,细胞在过氧化的条件下就会很快死亡。这和一开始小白鼠的活体实验的结果是一致的。”思飞给老板看了以前的实验结果,作出总结。
“我同意。可是你花了不少时间建立起这个离体细胞的实验系统,只是为了证明一开始在小鼠身上已经得到的结果吗?”
思飞整理了一下思路,说:“不是,是为了可以更快的检验很多不同的假设。现在的结果说明离体细胞培养的结果是有意义的,因为已经在动物活体上得到了证实,所以值得深入下去。”一个细胞培养只需要一个比烧饼大点的培养皿,养小白鼠的标准笼子和微波炉差不多。要是什么都在老鼠身上做,整个系的资源场所都不够他们一个实验室折腾的。
“那你打算用这个系统做什么?”
思飞拿出最近的实验数据:“象我们上次讨论的,第一步是了解这个基因产物的活性位点。这些初步结果提示着它可能有蛋白激酶的功能...”
“等一下。“Erica 打断思飞,“你需要提醒我相关的背景...我们上次谈到哪里了?”
实验室里人那么多,每个人的课题又各不相同,老板不可能记得所有的细节,即使最初的建议是她自己提出来的。不管谁提的,既然采纳了,就应该理解其中的道理,并且能够说清楚,是Erica的一向原则。对她来说,“我做了是因为你要我做”是最荒谬的逻辑。
思飞大致概括了背景和理论依据,并把相关的参考文献列了出来。这是Erica给思飞上的另一课--对于关键论据的参考文献一定要非常清楚明白,不能只凭一个大概的印象。尤其是关于文章里提到的实验过程,补充数据等看似不重要的东西要反复阅读,也许新的启发和方向就隐藏其中。
Erica重温了背景资料,研究起思飞的原始数据。过了一会儿才说:“是很有意思。我想你已经确定这种差别不是随机误差导致的吧?你重复了几遍呢?都做了哪些对照?”
“这两个突变体已经重复了两次,我已经确证了两种蛋白的表达量是相似的,所以这种差异很可能是氨基酸的不同引起的。另外的两个只做了一次,还要再确定。”
做研究百分之九十的时间是在重复,确定得到的结果是有意义的,而不是随机的误差或者人为的错误产生的。这一点思飞也是通过教训才学到的,所以记得特别牢。
“除了完成这组实验,你下一步打算做什么?还需要什么才能组成一篇好的论文呢?”
“如果离体细胞的结果有希望的话,应该做小鼠的活体实验加以证明。”
因为生长环境不同,有些现象在单细胞培养和多细胞的动物活体中,是不一样的。因为医学研究一个很重要的目的是了解人类自身,所以没有动物活体上的数据不会让人信服。想当然的,思飞觉得应该把初步得到的结果进一步在活体身上加以证实。
可是没想到老板有所保留:“小鼠的活体实验当然是最有说服力的论据,可是把变异体转入小鼠最顺利的话也需要一年时间,而且工作量很大。你确定要花这么多时间只为了这一个数据?”
很明显的反问句,这思飞当然能听出来。那就是说老板不同意了。问题是Erica的风格可不是说你改变想法,转而同意她的观点就完了。不管同意不同意,她是一定要让你说出道理,阐释充分了才行的。而最惯用的“伎俩”就是问问题。一个两个三个,非得把你问得无话可说...还不肯罢休。
如果不是好主意的话,为什么呢?然后应该怎么做呢?她看向老板,一片茫然。
不过Erica并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继续启发:“也许你应该跳出具体的实验操作,想一想你做的这些的科学意义是什么。哪些问题已经比较清楚,哪些问题值得深入研究。我们的时间精力都有限,盲目做实验,数据再多也没有用。”
这些...好像还是有点抽象。思飞看着Erica,希望她能再解释得清楚些。为什么每次和老板谈话,最后总有种笨得无可就药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