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飞若扬》逐梦人

18、３－５ 浅尝辄止（２）

　　所有的食材都已经准备好了，王峻峰开始专注于煎炒炖煮，留下思飞在想心事。看着王峻峰忙碌的样子，思飞忽然想起了老爸。在家里爸爸就是做菜的主力，手艺也算过得去了。也许是因为老妈性格太强悍，有理没理都说一不二，老爸只剩下点头听吆喝的份。这让思飞既同情爸爸，又不太赞同爸爸的生活方式。所以，象王峻峰这样又勤快又周到，还很会逗人开心的性格，虽然是居家过日子的理想人选，却并不吸引她。
　　不过可能挺对老妈胃口的。思飞忽然想到。她按老妈时常流露的理想女婿的意思重新对王峻峰逐条评估，最后总分还挺高。只可惜，无缘无份啊...不过这要是让老妈知道自己会白白放过这么一个完美人选，会不会无语问苍天呢。一种恶作剧得逞的感觉让她差点笑出声来。
　　菜做好了，一个辣子鸡丁，一个白菜，还有一个冬瓜盅。辣子鸡丁红绿白错落有致，烩白菜鲜香扑鼻，冬瓜盅光刀工就是一绝。思飞忍不住惊叹：“这就是你的拿手菜吗？色香味俱全，真够专业的。”
　　“谢谢...”王峻峰想谦虚几句，可是和思飞尤其觉得假，想想还是算了。
　　“这是...不是...是烩白菜？”白菜思飞当然是认识的，不过觉得应该没那么简单。可是再想到《射雕》里洪七公对美食的经典评论，想也许就是烩白菜也说不定。所以改了好几次口，舌头差点打结。
　　“你就当烩白菜吃吧，叫什么都无所谓。”
　　“那不就成了牛嚼牡丹了吗？”
　　思飞不想当笨牛，所以追着问，才学了个菜名--知了白菜。
　　“要不要喝点酒？”
　　“什么酒？太烈的可不行。”
　　王峻峰拿来一瓶葡萄酒，倒了一点给思飞。她尝了一口，味道不错，就举起杯，“多谢款待。”“承蒙赏光。”王峻峰也举起杯，轻碰了一下。

　　上乘的美食，绝不仅仅是一种味道。辣子鸡丁麻辣咸。知了白菜滑爽细腻，尤其是白菜浸透了虾肉的鲜味，又保留着自身淡淡的清甜，别具一格。冬瓜盅鲜香醇厚：鸡肉和香菇的嫩滑，干贝的鲜韧，冬笋的香脆，每一种味道都和冬瓜的清淡融合在一起，互为补充又相得益章。尤其独特的是，辣子鸡丁和冬瓜盅就象是美食系列的两个极端。一个辛辣刺激，另一个细腻鲜醇，完全相反的特点都发挥到了极致，把所有的味觉神经都调动了起来。
　　思飞细细体会着各种味道的融合交汇和对比反衬，不禁佩服王峻峰的巧手。“大音希声，大象无形，越到了极致越没有语言形容，”思飞说着举起酒杯敬王峻峰，“只有敬你一杯，尽在不言中了。”
　　王峻峰也举起杯：“直说你喜欢就行了。家常菜，禁不起那么高境界招呼。”
　　思飞笑得差点把一口酒喷出来：“对不起，我是不是酸文假醋得有点儿让人受不了啊？”
　　“凑活吧，大多数时候还比较正常。”
　　“对不起。我这人就是这样，不过至少还不算太枯燥。”然后思飞又继续刚才的话题，“别太谦虚了，这可不是一般的家常菜。品评美食我还不是一点也不懂。我爸爸就喜欢做菜，有空的时候会带着我走大街穿小巷去尝小吃，发掘新鲜做法，再回家来试。好久没见，你做菜的水平可是大有长进了。”忽然觉得这么说有点语病，就赶紧补充，“这就是你新学的菜吗？你为什么对烹调这么有兴趣了？”
　　“有兴趣就是有兴趣，还有为什么吗？”
　　“应该有吧...你家里是不是有喜欢做菜的？”
　　王峻峰想了一下，说：“要是这么说，我是有一点受家庭影响。我爸在政府机关当个小小官，清闲得很。他闲得没事就琢磨做菜，开始是为了吃得好又省钱，后来就研究出点门道来。其实我一开始喜欢的不是做菜，而是上化学课的时候摆弄瓶瓶罐罐。可我们那时侯哪有条件去发展这种爱好，唯一可摆弄的就是油盐酱醋。再让我爸一撺掇，我就开始跟他学做菜了。后来做出点意思来，觉得也算是一项特长吧。尤其是能让很多人喜欢高兴，自己也很开心。”
　　“所以后来你学了化工？”
　　“是。可是我们上大学那会儿基本上就是死读书，再加上准备出国的考试，既没条件也没心思钻研实验。直到到宾大来读博，我才觉得真正有机会实现上中学时的梦。”
　　“说得好像你多老似的。我们也差不多。”思飞接口说，“然后呢？”
　　“然后我是很喜欢我的研究，可是这几年也发现了，喜欢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你要是没有爬雪山过草地的本事，趁早别走。所以就又把做菜拣了起来。”
　　“可是爬雪山过草地不只是要本事，还要很多别的东西啊，比如毅力，运气也很重要。再说，你要是不试又怎么知道？”思飞问，同时想起下午问Paul的问题--如果没做出好的结果来，你还会喜欢搞研究吗？王峻峰说的，也是同一个意思吧？
　　“所以说‘人贵有自知之明’。做菜我也很喜欢呀，不代表着就要去做专业厨师，是不是？”
　　好象有道理，可是....思飞忽然想起不久前一次实验室周会的时候，老板Erica谈起关于科学实验的设想时的兴奋和热忱。那不仅仅是喜欢，而是热爱是沉醉，是对于一种更广阔更深远的东西的向往和追求。可是Erica是什么人，放眼全美国的研究机构也可称得上是出类拔萃了吧？那是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去追求呢，尤其是自己这样的小菜鸟？
　　“想什么呢？”王峻峰看思飞在出神，问，“有时侯真觉得你象个哲学家，什么都能升华，问出深刻的问题。”
　　“你是不是也想问我‘累不累’？”思飞想起上次聚会的时候苏恒的话。
　　王峻峰也想起来了，笑问：“你上次编排苏恒什么了？”
　　“你怎么知道我编排他了，我什么都没说。”
　　“我还不知道你？你只是没说出声而已。”
　　“你要真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可是你自己问的，别又说我尖刻...”
　　两个人说说笑笑，边喝边聊，却很有默契的不再碰触尴尬的话题，也算惬意。然而思飞发现这种葡萄酒虽然不冲，味道也好，后劲儿却不小。慢慢地她觉得脸开始发烫，头也发晕。在这样放松舒适的环境里，酒精唤起了思飞许久没有的一种冲动。她看着王峻峰，忽然有种想接近的感觉。
　　王峻峰看出思飞有点醉了：“你有点醉了吧，才这么点量。我送你回家。”
　　怎么倒好像是他怕自己留下来似的？要怕的应该是我才对。思飞想，整个一个角色错位。

　　到了外面凉风一吹，思飞清醒了好多。初春的夜晚浮动着淡淡的花香草香，有点撩人。思飞想今天晚上是很开心，可以后该如何相处才是呢？她靠在椅背上，看着王峻峰的侧脸。换了一个角度来看，王峻峰既使说不上帅，也够顺眼。再加上好口才好性格，还是挺有吸引力的。可喜欢他的女孩子大有人在，为什么偏偏对自己青睐有加呢？还是最近受了什么打击？想到后一点，思飞觉得很好笑。虽然觉得不太象，可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很好玩。
　　到了思飞住的楼下面，王峻峰转过身去看是不是需要扶她下车，却发现她侧着头在看自己，一时有点不知所措。这个样子真可爱。借着几分酒劲和一点恶作剧的心态，思飞探过身在王峻峰的唇上轻轻一啄，就推开车门下车。动作过猛，身子一晃。王峻峰错愕之余叫“小心”，一面探过身要去扶她。思飞回身一笑，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问题，就关了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