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时》景山颜

29、前营初建功

　　月亮挂在了天上，本该寂静的夜却在这一日突然热闹起来，一堆堆篝火在营中点燃，打了胜仗的将士们围着篝火，炙烤着羊肉，就着粗酒大声说笑。
　　不过五日，大军便一鼓作气收回了沽边、荣宁、塔客三城，直把那大陈国的赶到国境线外一百里，皇上才下令收兵。这一仗打得爽快，战事刚刚结束，皇上便赏了酒肉，犒劳三军。

　　老烟头喝一口酒，大声道：“要我说，这一仗打得最漂亮的还是那个小子。那么一个小鬼头，愣是带着人杀开一条血路，直冲到陈鬼子们的军阵里去，一刀便砍断了那令旗，要不是令旗倒了，我们还真不知道能顶多久呢。”
　　“就是，别说是陈鬼子们了，我当时看着都傻了，我还想这回那小子死定了呢，谁晓得他还能跑回来。”另一个兵附和道。
　　老烟头嘬了一口烟道：“真他妈邪了门了，他莫不是飞回来的？也没见他受多少伤，不过手上被砍了两刀，倒是他带去的人都差不多死干净了，差点害死老子的小兔崽子。”
　　有人环视一圈，不解的问：“怎么也没见他来喝酒，他可是大功臣呢。”
　　老烟头手里拿着酒囊，仰头大喝一口，道：“人咋会跑来跟我们喝酒，那可是御前带刀侍卫，这回又立了头功，眼睛长到脑壳顶上都不够，看的起咱们这些臭当兵的？”
　　老烟头这句话声音极大，被坐在另一头的都头长听到，那都头也是喝多了酒，听了这话似是极为不满，嚷嚷道：“他妈的牛什么，老子管他以前是啥狗东西，现在老子是都头，他不过是个什长，他还想骑到老子头上去不成！”又对坐在他身边的小烟头吩咐道：“去，把你们宋什长给老子叫来!”
　　小烟头是宋璟之手底下的兵，也是那老烟头的儿子，领了命令连忙跑开了，都头仍不满的骂骂咧咧。老烟头劝道：“算了，都头，人家许是受了伤歇着了。”
　　都头“呸”一声，道：“妈的不就是挨了两刀嘛，屁大点口子，还好意思歇着。老子腿上还被箭射中了呢，个娘娘腔。”周围的什长都是这都头的部下，听了这话也是一阵附和，大笑着夸赞都头英勇神武，带着伤喝酒吃肉是条汉子。其实那都头不过腿上被飞射的箭蹭掉一小块肉，本也没什么大碍。
　　宋璟之很快赶过来，见了众人只客气的拱了拱手，都头斜睨了宋璟之一眼，笑着道：“宋侍卫，坐啊，刚才老烟头说你被砍了两刀，躺床上动不了了呢。”众人也都哈哈的嘲笑起来。
　　宋璟之捡了个位子坐下来，道：“不劳都头挂念，不过都是轻伤。一时偷懒没来给都头敬酒，还望都头见谅。”宋璟之口上说着见谅，却并不拿酒去敬都头，老烟头看着不满，把手里的酒囊朝宋璟之扔过去，道：“那还不快去敬酒！”
　　小烟头看着这情景，低声劝：“爹！”却被老烟头一眼瞪得没声了。
　　都头见宋璟之仍没有动弹，自嘲的道：“想是我这小小的都头够不上宋侍卫宋功臣的一杯酒了，罢了罢了！”
　　宋璟之闻言只得起身走过去，双手拿着酒囊道：“我敬都头。”说罢，便仰头将酒囊里的酒一口干尽。都头似是被极大地满足了虚荣心，哈哈的大笑了几声，其他什长也都适时的起身，一起敬那都头酒喝。
　　那些什长们想是商量好了般，转头又都逐个的敬过宋璟之，十几个人连番上阵，宋璟之几乎从未喝过什么酒，跟别说学会那些推酒的说辞，只道人家敬酒就该喝下去，直到连喝了一圈，众人仍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宋璟之只觉胸内气血翻腾，他本就发着烧，此时更是头痛欲裂。
　　小烟头看不过去，催促了他爹好几次，老烟头才出来打圆场道：“算了算了，宋侍卫受了伤，就别喝那么多酒了。”小烟头忙接着他爹的话，把宋璟之搀起来来，拉走了。
　　众人见宋璟之蹒跚的步伐，都“哈哈”的大笑起来，他们本也没甚恶意，只是见了宋璟之初来乍到便立了头功，平时又时常一副高傲的样子，一时心里不满便都上来灌他的酒，收拾收拾他，此时目的达到，便也就嘻嘻哈哈的聊别的去了。

　　宋璟之不回帐子里，却叫小烟头送他去小溪边。那小溪里的水不多，且寒冷刺骨，宋璟之伸长了手臂捧起水往自己脸上浇，滚烫的脸颊接触到凉水反而清爽了许多。捧了两捧水后，胃里突然翻江倒海起来，宋璟之将手撑在地上微微偏过头去，“哇”的一声便吐了出来。他根本就没吃什么东西，胃里只有酒精，这一吐更是连胆汁都和着血吐出来。宋璟之暗叫不好，慌忙的用清水洗去嘴角的血迹。
　　小烟头原本已经被宋璟之打发走，却又不知怎么突然折返回来，宋璟之站起身来，将小烟头的视线挡住，问：“怎么了？”
　　小烟头有些喘，像是跑过来的，答道：“什长，有位罗大人找你，穿着御前侍卫的衣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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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渊远远的看到宋璟之朝自己走过来，竟觉得有些紧张。
　　宋璟之亦是心里打鼓，不知道罗渊这个时候来找他是为了什么。他更害怕在罗渊面前会支持不住，他已高烧几日，却因了大战在即，连日作战一直难以休息，他先时就已经在帐中睡下，却又被逼着去喝了许多酒，他本是想洗洗就回来睡下的。
　　罗渊看着弯下腰去给他见礼的宋璟之，几日不见却是瘦了一圈，原本就不大壮实的身子更显得单薄。罗渊伸手去扶他，宋璟之却略往后撤一步躲开，慢慢挺直了腰杆。
　　罗渊被他躲得很是尴尬，又看到宋璟之手臂上粗糙的绷带，问：“手没事吧？”
　　宋璟之低着头，声音不大清晰：“不敢劳大人操心。”
　　罗渊心里颇不是滋味，他知道宋璟之是在故意疏远他，罗渊不禁无奈，自己到底是伤了这孩子的心。可罗渊再一细瞧，就发现宋璟之脸色潮红，浑身散发着酒气。不禁生气，声音也严厉起来：“喝酒了？！”
　　宋璟之只应一个“是。”
　　“你不知道御前侍卫严禁饮酒吗？更何况你还有伤！”罗渊见他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更是生气，不光是纪律不允许，宋璟之不过十七八岁，本也不该喝那么多酒，再加上他身上还带着伤，过度饮酒更是禁忌。
　　宋璟之听了那话内心嗤笑，你还拿我当御前侍卫吗，你不是一脚把我踢到前营来了？现在却是以何身份来教训我不该喝酒！只不过是轻微的刀伤便不能喝酒，那你又是为何硬逼了一身鞭伤的我上战场？
　　宋璟之从不觉得自己需要向罗渊倾诉委屈，以换取他的怜悯。所以他什么也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