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葡萄魚

9、Chapter 9

　　大石回来了，鞠万走了，陶成武要结婚了。
　　——周助

　　沙发扶手上，周助的手机响了。
　　正靠着沙发看电视，钱真智凑过去瞄了一眼，喊，“周助，电话！”
　　“谁？”周助站在阳台上晒衣服。

　　洗干净的白衬衫还带着洗衣粉淡淡的气味，在阳光下呈现出透明的状态。眯起眼睛看，空气有微妙的颗粒感。

　　钱真智拿着手机走过来，“号码不认识。”
　　周助顺手接过去，“喂？——鞠万？”
　　刚想转身走回客厅的钱真智脚步顿了顿，转身回来，手指了指电话，用口型无声地问，鞠万？
　　周助点点头，“怎么换号了？”
　　“……我刚想找你，这周末我们打算去北京……对，陶成武婚礼。”
　　“回老家？”
　　“好吧，等你回来给我电话。”
　　“……嗯，我知道。”
　　“你自己当心点。”
　　“Bye。”

　　钱真智看着周助收了线，推了下眼镜，“鞠万换号了？怎么了？”
　　周助把手机插进牛仔裤的口袋里，迎着阳光一下又一下轻轻扯平衬衫的衣角，“他说不想让别人找。”
　　“……嗯？什么意思？”
　　周助弯了下嘴角，“他住院时候的资料应该很容易找到吧，”然后，又不禁叹口气，“他现在火烧屁股一样地逃回家了，以前是阿姨打电话骂他都骂不会去的。我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钱真智好像想说什么，最终还只是抿住了嘴角，“我去收拾行李了。”
　　“真智！”周助在他背后喊了声，“你说，陶陶的婚礼海堂会去么？”

　　很久，钱真智的脚步已经绕到了客厅，才幽幽回答了一声，“不知道。”

　　岁月，或许早就料到。
　　只是它的脚步太轻太巧。
　　它是否怕打扰到，我们的时光，因为注定是那么少。
　　你到哪里去了。
　　在想你的时候，抬头微笑。
　　只是，你不知道。
　　彼时年少，阳光正好，白云微飘。

　　下了飞机之后，钟国光首先是回家一次，而周助和钱真智拦了部TAXI去预定的酒店。休息了一阵之后，钟国光开车来酒店接他们去陶成武家。

　　看着窗外后退的景物，钟国光感叹道，“我真的有一阵子没有回北京了。”
　　“那这次也顺道去看看伯父伯母吧。”钱真智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翻开笔记本，“陶成武家的地址……啊，在这呢！”
　　“他听说我们要来，似乎挺惊喜的。”周助插嘴道。
　　“该，”钟国光评价，“我们这不一群不速之客么。”
　　“那是有惊，没有喜啊。”

　　按照所给的地址，陶成武的新居是在一中档小区的大楼内。
　　三个大男人站在门口，就谁都不好意思去按这门铃。最后，钟队长只得咳了一声，瞥了旁边两个人一眼，“真不果断。”然后活动了几下食指关节——按。

　　——叮咚！
　　——叮咚！叮咚！！

　　隔着门板，似乎隐约听到里面的争吵。
　　——去开门哪你！
　　——你怎么不去开，这你家还我家？
　　——找你来帮个忙怎么就那么烦！没见我正贴喜字么！

　　然后，声音渐渐变得清晰，由远及近，“来了来了来了！！谁啊这么一大早的……”
　　——哗啦一声，大门拉开。

　　周助明显感到钱真智猛地一颤。
　　前一秒还在钟国光背后漫不经心浅笑的脸，这一秒就忽然隐没在反光的黑框眼镜之后了。

　　那扇就像是时空之门，里面的那张脸，似乎是穿越了时间，穿过了层层的岁月，不留任何预兆和准备地忽然到达他们面前。
　　手还僵在门把上，身体一半探出来，剃得短而精神的头发，他眨了眨黑白分秒的眼睛，愣了好几秒，“……不是……这……你们……”

　　倒是钟国光先反应过来，“海堂？”

　　“哎！叫你开个门怎么那么麻烦！”陶成武大咧咧地从后面走过来，看清楚来人也不禁高八度了嗓音，“队长！真智！周助？！你们下了飞机怎么不打个电话来？……陈海堂你堵在门口干什么呀，还不让他们进来，真是的！找你来真越帮越乱！”

　　吵吵闹闹慌换乱乱地一阵。

　　陶成武的婚房是很普通的两室一厅，虽然并不大，但是装修却很花心思，细节考虑得也很周全，家什虽然都不名贵，但处处显示出了温馨。窗上，玻璃门上全都贴上了大大的“囍”字，显得格外喜庆。
　　陶成武挠着后脑勺傻笑，“地方是小了点，你们随便坐啊……我媳妇买东西去了，过会儿才能回来。”他跑进厨房，拿出几罐饮料，“来来，喝水喝水。”

　　“海堂……”周助才来得及开个口。

　　“哦，这小子这阵子不休假么，我看他没事就喊来帮忙，省得他闲得慌，”陶成武大力拍着陈海堂的肩，哈哈大笑。“我这不没想到你们也这么快就来了嘛……”
　　“去去去！你这分明是压榨劳动力。”陈海堂推搡了一把陶成武，“都结婚了还这么混，当心阿铃改天了就不要你！”
　　“我怎么了我……”

　　“海堂……”钱真智身体靠前，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握着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汽水，冰凉的雾气凝结成水滴，沿着光滑的铝制罐壁滑落，钱真智觉得手指被冻得有些麻。他抬起头，反光从眼镜片上褪去，他试图微笑，“海堂，好久不见。”

　　“队长，周助，”陈海堂的目光从他们的脸上一个一个游移过，最后撞上了钱真智的眼神，还是躲闪了一下，他努力提高声调，他说，“真智，真的……很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