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北极光》葡萄魚

8、Chapter 8

　　接到国光电话的那一霎那，我害怕的快要死掉了。
　　——周助日记

　　鞠万的脑袋依旧包得像一只粽子。
　　钱真智、周助和钟国光围坐在病床前，一句一句地数落他。鞠万瞥嘴，“哟，我鞠万真大面子，大家为了我齐聚一堂。根本没那么严重嘛，队长就喜欢小题大做。”
　　周助伸出手，戳了一下鞠万脸上的淤青，他立刻怪叫着向后缩，痛得抽气，“我过会儿替你去跟Peter说，你不干了。”周助语调平稳。
　　“不行！”鞠万跳起来。
　　周助盯着他，“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是在告诉你。”
　　“那我也告诉你，别管我的事。”鞠万支起上身。
　　钱真智摆手道，“别争了。鞠万，我们也是为了你好，你不能老这样任性……”
　　鞠万笑，“是啊……”然后，眼神游弋到门口，笑容扬地更大了，“哟，来了个更为我好的，”他伸手挥了挥，“石医生，你巡房啊！”
　　他们回头，然后都愣住了。

　　“大石？你什么时候回的上海？”他们三个迎上前。
　　穿着医生制服的石毅，笑容在鞠万看来有些模糊，他头发剪得比在大学时期短了很多，干干净净地伏在额头上，眼神温润如水，“刚调来上海，本来想安顿好就联系你们的，没想到……”
　　“没想到，一回来就遇到我这个倒霉鬼。”鞠万在床上插嘴。
　　周助皱眉，“鞠万！”
　　石毅拍了拍周助的肩，走到鞠万床边，“有没有头晕想吐？今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有没有不适？”
　　鞠万抬起头，眼神晶亮，“石医生，我除了觉得我的头现在很大之外，一切都很好。我可以出院了么？”
　　听到鞠万的语气，石毅不经意地皱了皱眉，好像要说什么，却也终究没有说出口。

　　检查之后，鞠万确诊没有大碍，护士小姐通知他第二天就可以出院。
　　入夜后，鞠万一个人坐在病床上，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天，忽然有点不适应。
　　极至的绚丽，极至的奢华，极至的繁荣。
　　俯瞰脚下灯光绚烂，而头顶却没有丝毫星光的墨黑苍穹。
　　夜妆。
　　是谁给这迷样的夜色添加了回忆中暧昧的颜色，又是谁在这个暧昧的颜色中肆意微笑。
　　这是夜色的彩妆。
　　鞠万想起酒吧里的人声鼎沸，狂欢是一个人的孤单。
　　他知道自己在等，却已经不知道在等的是什么。
　　情人，坚持还是一个结果。

　　背后传来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鞠万慌乱地回过头，只看到逆光中站着单薄的身影，影影绰绰，却能看清楚他唇边勾起的笑容，柔柔软软，清清亮亮。
　　他张口要喊，却只觉得胸口一窒，话语都堵在喉咙口，连呼吸都不顺畅了。他鼻尖一酸，眼眶发胀。
　　“大……”
　　睁大眼镜，视野缓缓缓缓地清晰起来，石毅的手指犹豫地搭在门把手上，定定地站在门口，短发伏在额头上，眼神沉静柔和。
　　鞠万清醒了。
　　“石医生。”
　　“我要去手术室，正巧经过就来看看你，”石毅依旧站在那，咫尺天涯的距离，“明天出院了吧？早点睡。”
　　“哦。”
　　鞠万听话地躺下去，用被子蒙住头，然后听着关门的声音，渐轻的脚步声，还有，叹息……是谁的呢？

　　第二天一早，鞠万就提着一背包办了退院手续，一个人。
　　他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忽然听到急诊部的护士们在说，“脑科的石毅医生在二楼昏倒了，一分钟后送过来……”
　　鞠万僵在当场。
　　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幻听。
　　人群像海水退潮一般从他身边涌过，熙熙攘攘，嘈杂不堪。
　　他巍然不动。
　　渺小得好像不存在。

　　鞠万想迈开步子，但做不到。
　　后脑啥的地方猛烈地疼痛起来，他怀疑自己真的脑震荡了。
　　被迎面疾步走过来的人撞了一个踉跄，鞠万震了下，不假思索地转身往回走，才小跑了几步，只劈头盖脸看到的都是医院令人晕眩的白，呛人的消毒水味道扑鼻而来。
　　他茫然地站了一会儿，突然蹲下身，把头埋在膝里，身体忍不住颤抖。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体，冲出了医院。
　　鞠万靠在路边的围栏上。
　　然后，眼泪猛地就掉下来。
　　他就这样在马路上，无声地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