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狐·蝶》落尘晨月

8、两败俱伤

　　褐炮男子浑身没有一丝敌意，若离便也没有随便出手，只是警惕地看着他。

　　这褐炮男子正是妖王茴魋最亲信的人，郝莲公子。
　　郝莲本来只是再来探一下那位连公子的口风，却见到了那日在他身边的凡人稚子。
　　正打算离开时，屋内却突然惊现一股浓郁的仙气波动。

　　顿时好奇地接近，只是当他看见那白衣女子的容貌，蓦然失了心神，连踪迹都忘记隐匿，立刻就被若离发现……
　　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却是顺势出现在她面前。

　　这一桩，恰是能让他肆无忌惮地仔细端详着这一张清澈如琉璃的面孔，那眉眼……鼻尖……唇齿……
　　像，太像了……
　　郝莲竟是激动地念出了口……

　　“像？”若离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妖怪，他的眼中闪烁着难以琢磨的光耀。

　　“不……不对。”郝莲皱起眉头，仿佛陷入了自己的回忆，喃喃道：“这气质与画中截然不同。”
　　话语之间，他的手中凭空多出一卷卷轴。

　　当画卷被展开在若离面前的时候，她有些愣愣地看着画中的人……

　　一身如殷红如血的华丽袍裙，三千青丝蜿蜒在白玉地砖上……
　　正是一瞥回眸的惊艳之姿。
　　那容貌说不上倾国倾城，却是高傲如骄阳烈火，仿佛多靠近一里就会让人生生被无尽业火融去。
　　而那眉眼与自己却是如出一辙……

　　若离突然明悟到……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见她的神色凝滞，郝莲心中一喜，她定是知道一二……
　　这张画卷，乃是自己这一氏族千万年相传下来的，事关氏族兴亡的关键。

　　“你可认得画卷上的人，她与你是何关系？”明明瞧见了对方早已失魂落魄的样子，但还是禁不住心中激动问出了口，本以为此生此世，乃至我族后世万代都无妄解开这七魔诅咒。

　　就在此时，连珏突然回来，他早已发觉屋内除了若离那熟悉的仙气外，还有一股波动剧烈的妖气。

　　“是你？”连珏皱起眉头看着郝莲公子。
　　“在下郝莲煜，连公子，又见面了呢。”郝莲心道怎么来得如此不巧，如今有这个杀神在此，自己又如何能问出一二，偏偏好不容易才寻得一丝线索，是拼死都不能放过的。

　　正如溺水之人见到最后一个救命稻草一般。

　　“你来这里做什么。”连珏露出赤裸裸的敌意，眼神却是在失魂落魄的若离和那一张惊艳的画卷中游离。

　　虽然那画卷上的人容貌与若离毫无差别。
　　但是连珏更多的确是在意那一份莫名的熟悉感，仿佛自己在哪里曾经见过画卷上的人……
　　是在哪里呢？
　　会觉得这样记忆深刻？

　　想至此，只觉得突然头痛欲裂，他连连后退抱住自己的头，身体摇摇欲坠，仿佛痛不欲生。
　　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仿佛三魂七魄都要被生生撕裂了去。

　　郝莲煜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一时无措。

　　若离却是被连珏的连声痛呼惊醒。
　　不明所以的她只看到连珏已经如疯癫般抱头狂吼。

　　她也不顾此时身边还有一个郝莲煜，身体竟然本能似得连连施展致命的道术，攻向连珏。

　　只要他现在死了，小舜卿以后就不会再陷入莫名其妙的险境中。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任何可能威胁到小舜卿的东西存在于世。

　　连珏被一击而中，整个身体飞退了数丈，跌落在溪水旁，大口大口的鲜血吐了出来。
　　之前他就是勉强被回天玉露丹救回一命，如今在受此性命攸关的重伤……

　　但对于连珏来说，这一刻，那钻入神魂的痛楚都被淡漠过去，他死死看着这个一步步走向自己的人……
　　在心底不停念她的名字……
　　若离若离……
　　看着这个要将自己置之于死地的人，只觉得了无生趣了。

　　若离看着那一双眼眸里，绝望得仿佛能让人冰冻三尺，她却是不懂……
　　不懂这种种情感，这种种心思……

　　郝莲煜也惊醒到这个女子的目的，此时强压下问出究竟的欲望，先要阻止她。
　　这个连公子是妖王点名要带去的人，决不能在自己眼前出事。

　　郝莲煜一个闪身已经出现在若离和连珏之间。

　　若离根本不给郝莲煜开口的机会，漫天仙术连篇轰出，流光霞彩满溢出整个双溪谷。

　　郝莲煜皱眉，他本是能闪避的，但是他若闪开，身后的连珏必死无疑……

　　正当郝莲煜苦苦思索对策的时候，身后一股磅礴的气势顿时让他冒出一身冷汗……
　　他根本不敢回头，一个闪身已经出现在数丈以外。
　　只见那前一刻还痛得好似要魂飞魄散的连珏，此刻却全然换了一副模样。

　　冰冷彻骨，杀气蔽天。
　　郝莲煜心叫：“这才是千年前凶名赫赫的杀神连珏吗？莫非是之前的一直是分神？”

　　若离竟然丝毫不为这一突变所碍，攻势更加猛烈。
　　连珏眨眼便是伤痕累累，血流如柱，他却只是死死盯着眼前这个身影。
　　在血泊之中凝望着眼前的人。
　　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在心口，刻在这千疮百孔的伤痕上，碧落黄泉永不忘。

　　越是如此，越是如坠深渊……

　　郝莲煜本来想袖手旁观，但是片刻之后他渐渐发现不对，连珏根本就没有要还手的打算……
　　他在寻死？
　　想到这个女子对他出手的时候，他那悲痛万分的眼神……
　　莫非，他真的打算亲手死在她手里？

　　该死，郝莲煜越发觉得这个推测万分可能。
　　他再也按耐不住，一狠心，祭出一个巨大的金钟。
　　一口心头血碰在金钟上，腥味肆意地弥漫在空气中，顿时激发了钟身上密密麻麻的梵文，一阵浑厚的声音轰击而出，音波的蔓延看似缓慢却无处可躲。
　　那声音顿时盖过了世间万籁……

　　若离不禁捂住自己双耳，仇视地看向郝莲煜。

　　郝莲煜此刻却是无暇顾及其他，连连催动金钟，脸上不断浸出汗珠，面色越发苍白。

　　终于在第三声钟声震动之后，若离身体一颤，刚想回到玉中，却发现突然无法感应到小舜卿所在，慌张之下心神顿时大乱，再也支撑不住。

　　看到这一幕，郝莲煜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回头却见连珏还死死站在那里，明明已经七窍流血，却是不肯倒地……
　　心中不禁一阵激荡。

　　郝莲煜大口喘着气，召唤来庞大的胭脂鸟，负上若离和连珏两人，就急急离开了双溪谷。

　　却是没有没发现屋内的异象。
　　此刻，小舜卿身周红光萦绕，刚才宛若无懈可击的钟声竟然不能伤他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