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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一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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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吗?”
……
是啊,郁怀是谁的人真的重要吗?只要他忠于自己,那他原来是谁的手下还重要吗?即便那些人是郁怀叫去的,可自始至终他也没带自己过去,甚至不惜窝里反救下自己性命。这样……够了。
素节踏着干燥的地面,看着眼前郁怀的背影前行:至于这一切是为什么,即便你不说,我也总有办法知道。我对你的底线——只是忠于我、不害我。
所以——
会原谅你。
郁怀于坡上回身对素节伸手,素节伸出手去,借助郁怀的力量爬上山坡,然后站住喘息:“我好饿……”
郁怀望了望远处,仍旧还是遍野的树木,别说是人家,就算野果、野味也都没有,只得道:“忍耐一下吧。”
素节自幼锦衣玉食,既未受过冻,也没挨过饿,更不曾徒步行走这么久,有些恼了,耍赖道:“我不走了。”
郁怀闻言转过身去,半蹲道:“我背你。”
素节微微愕然,伸手抓住郁怀的肩膀,贴在他背上,郁怀直起腰将素节背了起来。素节个子不高,身形又单薄,即便是现在的郁怀也并不觉得吃力,但再羸弱,女子仍旧是女子,身子仍旧柔软,那软软的身子紧贴着郁怀的背,令郁怀的身体明显有些不自然的僵硬。
不用自己走,素节自然也就显得慵懒了,枕着郁怀的肩膀看着他背着自己走过的景色,当走在那些矮矮的、触手可及的满是树叶的树枝下时,却会兴致勃勃的用手去拨弄,或是扯下一片把玩,但没一会儿却又会没了兴致转手丢掉。
后来实在是饿得难受,素节便趴在郁怀肩上闭目休息。
天气大好,暖暖的阳光晒在背上,很温暖;郁怀的背,也很温暖,就连闭着的眼里,也都是温暖的金黄色,这温暖直暖到心底,素节不禁有一丝错觉——可以就这样天长地久。
突然,郁怀停住脚步。
素节奇怪的睁眼,却见昨日冻得哆哆嗦嗦的那个头领带着手下正缩着脖子、打着寒战拦在他们前面。
郁怀放下素节,素节识时务的躲在郁怀身后。
那人冻得声音都发颤:“郁兄弟,你这可真不厚道,这么大冷天的你给我玩儿阵前倒戈,本、本大爷跟你没完。”说着,捅捅左边离他最近的一个人,又踹了右手边的人一脚,叫道,“快给老子干掉他们俩,想冻死本大爷吗?”
那群人面面相觑,举着刀枪棍棒冲郁怀招呼而去,把满心的不忿发泄在他们二人身上。
郁怀既要同时对付这些武功丝毫不差的人,又要护得素节无恙,显得很是吃力。而那个头领居然看也不看,在安全距离外蹦蹦哒哒的取暖保温。
终于,郁怀为防素节被人砍伤,抬手将她甩了出去。一个喽啰见素节落了单,扑过来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按在地上,右手的刀高高举起,向她砍下去。
郁怀不顾眼前的对敌之人,转身去救素节,一剑利落劈下,威胁素节的人的人头随即滚落,而郁怀背上,却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刀。
素节在如此近的距离,眼见一颗人头滚落,鲜血喷洒自己满身满脸,那份惊吓来的过于突然、过于血腥,双目怔怔的望着天空,完全失了魂魄。
郁怀半跪地上,回手向上一劈,将砍伤自己的人一剑斩杀,一手拄剑,一手拉起受惊的素节揽在怀中,手摸着她的头,轻轻道:“没事了,没事了……”
此时,只剩下两个手下和一个缩着脖子喊冷的头领。那两个手下见郁怀转瞬斩杀了七人,不敢动手,正犹豫,他们后面的头领突然双目凌厉的看了过来,左手掀开斗篷,右手拔剑,两剑劈下,一气呵成,干净利落。
那两个手下登时倒在地上——死了。
郁怀愕然的看向他:“你……”
头领收剑入鞘,转眼又裹紧斗篷直打颤,在郁怀眼前蹦蹦哒哒:“你先看看被你吓傻的小王爷吧,真是,没见过你这么粗枝大叶的,当着这么个娃娃看人头,看傻了你怎么办。”
郁怀丢下剑,两手抓着素节的肩膀用力摇晃,终于见她的双眼重新有了聚焦,松了口气,这一放松不要紧,登时呕出一口血来,昏了过去。
素节仍旧没能回过神来,仿佛丢了魂魄一般抱住倒向自己的郁怀。那头领看不下去了,跑过去揪气素节的耳朵,大喝一声:“喂!”
素节登时捂住耳朵,回过神来,抱紧郁怀,戒备的瞪着那个头领。
“喂,我救了你们哎,真是没良心。”头领痛心疾首道,“一句谢谢都没有不说,还这样瞪我,早知道不当什么好人了,也没人感激我。”
“若你不倒戈,现在连你也倒在那了。”素节冷冷道。
头领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眼神凌厉的笑道:“小王爷,现在我可是动动手指就能要你的命,你可要想清楚该说什么才好。”
素节支撑着昏倒的郁怀过于吃力,将他平放在地上,起身看着头领:“你的目的。”
“真是不可爱。”头领两手一摊,惋惜的很,“难得脸那么讨人喜欢。”见素节眼露杀气,只得道,“哎,我说,寿王府派往宁王府最伟大、最成功的奸细是本大爷我吧,这个双面奸细居然这么受待见,本大爷可是很不满意。”
“你?”素节并不相信。
“可不就是我嘛。”头领着实郁闷了,指着地上的郁怀,又看着素节,哀怨道,“你啊你啊,你信谁不好居然信他,他绝对!根本!不可能彻底背板宁王。”
“为什么?”素节道。
头领看了郁怀一眼,叹了口气:“你不知道,当初他们一家逃荒而来,活着到帝都的只有他和他老娘,他们娘俩贫病交加的时候,是宁王收留他们,给他们饭吃,还给他老娘找大夫吃药,可惜他老娘没福,没两年就死了。之后似乎是因为冲撞了宁王妃才被打了一顿赶出去,才被寿王捡了去,结果宁王听闻他进了寿王府,又找了他让他监视寿王府。
“这家伙啊,相处过谁都看得出——你给他个桃核,他能还你一棵桃树,更别说宁王救过他和他老娘的命了。你留着他,就是个祸害。虽然寿王捡了他,对他算是有恩,他不会去害主动你,但宁王的恩更大,只要宁王真的吩咐,他也不会真的不理。就像这次,虽然说他没真的去害你,但也是做下埋伏等着你自己倒霉,幸好这次来的是我,算你命大,再有下次呢?你受得了?赶紧赶走他,两面都干净。”
素节思忖半晌,却道:“你……真的是父王的人?”
“天地良心啊。”头领欲哭无泪,突然想起什么在身上费了好大劲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丢给素节,素节打开一看,是签着寿王名讳的卖身契,有些莫名其妙。
头领打了个寒战,缩了缩脖子:“算了,你不知道也正常,这是寿王的自己想出来的手段。我们这种人身上不能带信物,被发现了会死人的。各王爷都有自己辨别自己人的方法,免得如后出了差错不认得自己人,而寿王用的就是这个卖身契。
“那时候宁王清查寿王府,为了拿这个东西,我可是费了天大的力气,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以为终于自在逍遥了,得,你又没死。伺候完老的还得接着伺候小的。”说着,扫了那张破纸一眼,“收好了啊,被人发现了害死我,我天天晚上飘去吓唬你。”
素节看着那张纸发愣:“那……有郁怀的吗?”
“有。”头领爽利道,“想起来就可笑,宁王让他监视寿王府的,寿王却把他当自己人把他扔回宁王府,最后还不是宁王够毒,让他吃了毒药装作幸存者回来接近你……”说到这儿,突然想起郁怀还受着伤昏死在那儿,指指道,“我说,他挂掉没关系吗?”
素节慢慢的收起那张卖身契:“没关系,他早晚都要死,不差这几天。”
头领浑身一抖:果然女人惹不得,心真狠啊。摆摆手道:“我不跟你扯了,是死是活我都得回去复命。你要是饿,死人身上都带着干粮……”见素节一脸厌恶,劝道,“你别挑了,这漫山遍野就没有能吃的东西,我身上的得让我吃着出去,你老就忍耐一下吧啊,又不是吃死人,不至于。再有啊,往东二里左右应该有个小村子。”
说着,小心的打量着素节的脸色,“你要是觉得郁兄弟就这么挂掉有关系,带他去那儿,应该救得回来——要是你赶紧给他止血的……话。”
说完,果然见素节的脸色又差了很多,忙躲出去老远,“那个,我就不陪你们了,随意吧。”恍然又想起,“哦,忘了说了,我叫顾望之,虽然卖身契上写着,不过我估计你也没看。本大爷先走一步了。”说完,人真的就这么不见了。
素节跪在郁怀身边,解下颈上的披帛绑在郁怀的背上止血。又强忍着恶心解下死人身上的包裹,找出干粮,强逼着吃下去,将剩下的系在腰间,半背半拽着昏迷的郁怀吃力的往东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