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不过江帆》常白

6、牧大人

　　再醒来时，隗夕的身体已经虚弱不堪，但那种刺骨的疼痛消失了，她的眼睛聚焦起来，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质朴的小木屋里，面前有个小女孩趴在灶台上使劲捣鼓着什么。

　　“姐姐你醒了呀。”小孩梳着两条麻花辫，随着她的脑袋晃荡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盯着隗夕眨巴眨巴。

　　“是你……救了我？这是何处？”隗夕想坐起来，冷不丁地咳出一滩血，感到头痛欲裂。

　　“不是我救了你，是我的哥哥。这是我们的家。诶你先躺着别动！受这么重的伤，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小女孩扔掉手上的木椿，哒哒地跑到隗夕跟前，扶着她躺下。

　　“你歇着，我去叫哥哥。”片刻后，小女孩蹦跳着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位素布衣打扮的男子。男子面容和蔼，眉眼不过大隗夕几岁的样子。

　　“多谢阁下的救命之恩，小女当涌泉相报！”隗夕强撑着身子坐起给男子作了个揖。

　　“不必。是申浮大人派我来的。”男子给隗夕诊了脉，然后喂了碗暗黑浓稠的药，苦得隗夕整个脸缩成一团。

　　“申浮大人，是何人？”隗夕隐约察觉到什么。“就是你的主人。”男子斜睨了眼隗夕，有些诧异的样子。听到“主人”二字，隗夕打了个寒颤，原来是他……

　　“大人要我教授你些招式，以便好快点做事。”男人自顾自地说下去，“我只奉命行事，至于你能不能承受得住，还望你多提几个心神。”

　　隗夕抬头和男人对视，男人平和的目光中直射出点点寒光，其中的告诫之已然让隗夕已预感到之后即将是暗无天日的日子在等着她。唉，我这到底是遭了什么罪，要聚到一块来折磨我……隗夕哀怨地嘟囔着，意识到自己这不过是哀人自哀，谁理会自己，便悻悻闭了嘴。

　　当夜，男人提着一柄阔刃短刀走进屋，“啪”地一声拍在桌上。

　　“作甚？”正在吃药的隗夕被震了一震。

　　“出去，和我学刀法。”男人的语气不容拒绝。

　　隗夕本想为自己的身体状况辩解一番，却被男人锐利的鹰眼直看得心虚，只得拿了剑，忍着痛下了床。一到外头，男人便提着刀，打开一个麻袋，从那麻袋里放出什么东西。

　　“蛇！”

　　隗夕惊呼，被一条一臂长的毒蛇直扑在地，她翻身在地打了个滚，左手随机抽剑往毒蛇七寸之处刺去，不料毒蛇灵活得很，迅速躲开剑锋，在地上爬行了几圈，迅速扬起脖子朝隗夕的脖子咬去，隗夕心生一计，偏头一躲，飞身上了房檐，那毒蛇随着她扑去，她劈开房檐的一角，缩身从那窟窿里钻了进去，然后一个打挺双手执剑朝那后钻入房中的毒蛇拦腰斩去，毒蛇瞬时被一分为二，隗夕乘势将剑尖直插毒蛇头部，那蛇扭动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太慢了。”男人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她背后，不悦道。

　　“请先生指点。”许是这男人的威容，隗夕竟耐着性子鞠了一鞠。

　　“看好。”男人让那女孩再放出一蛇，女孩竟也毫不惧怕，利落地撑开麻袋，一尾更为粗壮的花纹蛇飞蹿而出，男人举刀便砍，直迎着那血口大开的蛇斩去，蛇头顷刻间便落地。

　　隗夕瞠目结舌，站在一旁连话也说不出。男人擦刀转身，对她道：“杀人也是如此，若要当一名刺客更是如此，快刀斩乱麻，就凭你那把剑，人早跑远了。”

　　这男人的刀法似乎在何处见过……方才那一刀横斩的招式在隗夕脑海里闪过，和山海帮的壮士刀法极为相似。山海帮的弟子向来行事不受外界拘束，怎会替申浮效命？隗夕觉得不可思议，一面点着头，一面暗暗打量着男子的刀。

　　“不该问的别问。”男子一眼看出她的心思，丢下一句话就走。这主子门客连说的话都相似，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隗夕无奈。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男人换了上百种方法折磨她。放恶犬撕咬，找毒蜘蛛缠身，冷不丁射出的暗箭…….有一日，隗夕终于耐不住性子发问：“先生，这算哪门子教授？没有具体的招式，全来对付这些七七八八的东西。”“我看你这些七七八八的也对付不了。”男人一句话把隗夕堵了回去。

　　直到有一天，申浮再一次出现。他和素衣男人交谈了几句，便叫了几位侍女帮隗夕打理了一番，换上了一套崭新的红衣，依旧是暗红色的，不过做工细致了很多，布料用得也是上等的绫罗，腰间绣着一只飞舞威严的朱雀。

　　申浮打量了一番隗夕，满意地点点头，抛给她一袋银子，挥挥手说：“小姑娘表现得不错。这次
　　真的放你出去玩一阵子了。”我信你个鬼！隗夕嘀咕着，没抱有多少希望，面无表情地拿起佩剑，踉踉跄跄地走出了炼狱。大概走出了几里，申浮依旧没有追上来，隗夕反倒觉着奇怪。

　　她听着不远处市镇的人声，觉得一切都那么虚幻缥缈。隗夕强撑着身体，终于走进了市镇。小笼包的叫卖声，糖葫芦明晃晃的红色…….眼前的事物错乱地交杂在一起，让她愈发地目眩神晕，最后她在一张巨大的金榜前停了下来。她努力抬头看，看到了金榜的第一位名字是某某词，第二位是云甚么…….她突然想起自己都不知道书生的名字，于是自嘲地笑了笑，悻悻地买了几个包子，坐在一旁啃了起来。

　　啃着啃着，她发觉街边有什么动静。一路像是皇宫侍卫军的人物匆匆路过，身上的盔甲哐哐地响着，像是在忙一件大事。

　　过一会儿，他们匆匆跑了回来。他们分成了几路，向路人展示着什么，询问着什么，一直忙碌了一整个下午。

　　隗夕就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热闹，她觉得这样的下午十分有意思，起码她是自由的。

　　最后几个侍卫垂头丧气地走进巷子里，坐在离隗夕不远的地方掏出干粮也啃了起来。那个可怜兮兮的样子，让隗夕有些忍俊不禁。她听到两个侍卫抱怨起来：“唉！当个宫廷侍卫也不容易。我已经跑了一个月，难不成还要继续跑下去！”“我也搞不懂牧大人到底在搞什么鬼，让我们堂堂皇家侍卫成天在大街上跑东跑西就为了找一个人！”

　　……

　　隗夕或许是太累了，听着听着侍卫们的对话，就睡了过去。朦胧间，她耳边满是嘈杂的人声，还有哐哐响的盔甲声。

　　当她满意地砸吧砸吧嘴，睁开眼时，她发现她正躺在一个偌大的房间里。房间雄伟古朴，摆饰尊贵又不失风雅，床的两边还并列着两排侍女正探头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