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不过江帆》常白

28、苦命鸳鸯

　　“牧大人。”

　　翘着二郎腿咬着苹果的狱卒看到牧令词领着一个人进来时，噼里啪啦撞掉一堆东西，拍拍屁股倏然站起来。

　　这暗无天日地牢进来一个仕途如日中天的中书令，着实令人意外。他联想到了今日他在吃饭时同僚们的传言——牧令词的手不干净。官做到这个份上，不自己做些生意是说不过去的，但是这种和青楼的肮脏的勾当，要是暴露在公众视线里，怕是牧令词
　　脸上挂不住。

　　“我要见尤媚。”牧令词道。

　　“这......”狱卒有些蹬鼻子上脸，扭扭捏捏挡在门口。

　　牧令词从侍卫吕肃青手中接过大理寺卿的亲笔通行证，向狱卒挥了挥。

　　狱卒哪里还敢讲什么，掏了锁领着牧令词和叶通走过阴暗狭窄的监狱过道，到了靠近尽头的倒数第二间牢房。牢房里湿冷压抑，只有些杂草铺在地上作为犯人睡觉的地方，几个衣衫褴褛的女人分开缩在角落里睡着。

　　“喂，尤媚，出来。”狱卒解了锁，铁链发出乒乓的碰撞声。

　　里面的一个女人被推搡着走出来，她懒懒地低着头，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即使是这样，一张美人胚子还是在这黯淡无光的牢房里异常显眼。她的衣服比其他女犯还要破烂些，几乎达到了衣不蔽体的程度，身上的淤青伤口有十余处之多，没有愈合的明显是在监狱里头受的罪。

　　叶通站在牧令词身后，一动不动地望着尤媚，眼睛里布满血丝。

　　“牧大人，你们慢慢聊。”

　　狱卒和声和气地垂首退下，只留下沉默的三人。

　　尤媚抬起头，从乱糟糟的头发里越过牧令词，看清了叶通的脸庞，忽然发疯似的低下头去，捂住自己的身体往牢房里退缩，嘴里喊着：“不行，我不能这样见他。”

　　“尤姑娘，我们知道你是清白的，此行就是要救你出来，你先自己冷静下来。”

　　牧令词清凉的声音在空荡荡的监狱里异常清晰响亮。

　　直击在尤媚的心里。

　　救…..我？

　　我都沦落到这种地步了，还有人想着就救我。

　　她摇摇头，喃喃：“我不信，你们都给我滚！”

　　叶通忽然脱下外套，罩住尤媚脆弱的身体，轻声安抚道：“不怕，不怕，尤媚，是我。”

　　“你又是谁？滚！”

　　尤媚极力抗拒地推开叶通。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错了，我罪该万死，我千不该万不该把你一个人留下来，如、如果那个时候我及时赶回来….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了。”

　　叶通用力抱住尤媚，痛悔道。

　　“晚了，一切都晚了。我这副身体，早就被多少肮脏的人践踏过了，也不差死这次。能死在青楼外，我也无憾了。”

　　尤媚低声痛哭起来，护住自己的身体，不让叶通触碰。

　　牧令词站在一旁，等到两人都稳定下来，才低低地叫了声“叶通”。

　　叶通如梦初醒般，擦了擦眼泪， 把尤媚揽过来，对着她柔声道：“媚儿，这是我的主子，牧公子，他对我有恩，快来拜过他。”

　　尤媚噙着泪水，愣了愣，听到是叶通的恩人，便谦卑地福了身，道：“见过恩人。”

　　牧令词点点头，道：“你冤屈的来龙去脉我已经摸清楚了，现在需要你去请一位证人出来。”

　　“我？小女何德何能，能请得动他人。” 尤媚怀疑地用眼神询问叶通。

　　叶通轻拍她的肩胛，道：“是你的父亲。”

　　“他么？他不都把我卖了。”尤媚惨淡一笑。

　　“是你真正的父亲。”

　　牧令词道。

　　叶通感受到尤媚的肩膀一颤。

　　许久，她缓缓道：“我此生与他再无半分联系，他生了我，却是在我一生下来便抛弃了我和阿妈。”

　　“他辜负你太多，但这些年他常常与我提起你，说抛弃你是他此生最后悔的事。”

　　“那又怎样？我不会因此原谅他。”

　　“你可以不原谅他，”牧令词走前一步，“但是只有请他出马，才能救你出来。”

　　“你们不用管我。”尤媚看向叶通，“我这一生太难了，下辈子再做你的糟糠之妻。”

　　“别说傻话。”叶通轻按下她的手。

　　“尤姑娘，我知道你不担心自身的安危，但叶通在你离开的日子里惨遭秋阳赋的毒手，我遇到他的时候，已经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

　　“秋阳赋？”

　　尤媚握紧叶通的手，紧张地转头问道。

　　“他派人杀燕钱塘的缘故，也在此。”

　　“怎讲？”

　　牧令词顿了顿，看向叶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