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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反常 ...

  •   "我只是觉得,等待的过程或长或短,但万物终有其结局。"

      牧令词望着夜空出神,这一句话他是发自内心的。就像他一直追求的,也一定会有结局。

      隗夕被牧令词的一番话说到心坎里去了,一时默然。她悬在空中的脚背靠着长凳下的石壁,不再像之前那样晃荡。

      牧令词忍不住回过头,凝视着隗夕。虽然见过她数次,他却是第一次用一种看隗家人的方式来看待隗夕。她放在人群中并不起眼,很难让人将当年名扬万里的隗氏联想在一起。但只要留心观察,就会发现她身上处处存有隗氏的痕迹,尽管很淡,也许是她故意伪装所致,却在很多不经意的瞬间给人一种强大的冥冥直觉一一她一定与隗氏存在某种联系。

      就像当年,三岁的他跟随父母去隗氏所在的荷风泉拜访,第一眼望见的便是她母亲刘柯,身着一袭暗红色长衫,她当时怀胎七月,摸着自己的肚子,对他说了句话。具体是什么他已记不太清,总之,刘柯给他的印象似是亲切的。

      那时江湖上便有个说法是隗家长子隗江风华正茂,武功了得,凭借着飞泉剑法在武林上崭露头角。

      后来隗氏兄妹逃难天涯,除了有时听人提起在哪片荒僻之地见过和隗江相貌相似之人以外,他们好像人间蒸发般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先帝年岁渐老,有些事也开始力不从心,信佛从善,不再执著于将隗氏后人赶尽杀绝。

      不知是在先帝驾崩前的哪个年头,一道口谕下来,不再追缉隗氏后人。人们都说先帝发了恻隐之心,可自从那以后,就隗江出现的次数就愈发地稀少,唯一一次正面和隗江交过手的是青莲五子,青莲五子的莲座阵可是令多少人闻风丧胆,可却在那一次交手时只两个回合便落了下风。这样远远超越青莲五子的实力谁都无法估量。

      人们都说,如果隗江还活在世上,一定是最有实力坐上武林至尊宝座的人,只可惜背负着罪名,早已不知死活。

      牧令词看着隗夕的侧脸,竟无端地萌生出一种微乎其微的怜悯。她如飘蓬一样漂泊江湖,不知仇人,对当年的情状也是一知半解,这样的人生活得哪算痛快。

      在某种程度上,他和隗夕算是同路人。想象她经历过的苦楚不过是把他自己走过的路再重新走一遍。所以看到隗夕,仿佛是看见了曾经迷惘彷徨的自己。

      "你为什么会来参加科举?"

      沉默良久的隗夕发觉牧令词在盯着她看,有些局促地低下头。思来想去找不到话题,好容易才问出一个。

      "虽然你很有才,不去当官是皇帝的损失。可是我看你也不是很缺钱的样子。"

      牧令词心中微微一惊,以为隗夕察觉到了什么,听她说了这句话,又噗嗤地笑出来,侧过头打趣道:"我全身上下没有一件值钱的东西,你怎么看出来我不缺钱的?"

      "没有我们穷人家的愁眉苦脸。"

      "你怎么知道没有呢我只是愁在心里罢了。"

      "好吧,姑且信你。"隗夕一脸我看透你的样子,笑着摇摇头。

      "不过,要说不愁钱,有一个人是没的跑。"

      隗夕提到那人,声调逐渐变得古怪起来。

      牧令词看了她一眼,不假思索道:"论家财万贯锦衣玉食,非秋长渭莫属。"

      隗夕"呵"了一声,道:"不错。"

      "怎么看上去他像欠了你债似的"牧令词揶揄地笑道。

      他那张脸,应该是我欠他钱还行。

      隗夕在心中叹了口气。

      "等级不同,天都聊不到一块。"

      牧令词见隗夕不悦的模样,抿抿嘴,也没有问下去。

      #

      子时,秋府。

      "少爷,您怎么回来了!"许总管又惊又喜。

      秋长渭单手按在剑鞘上,冷着个脸,径直往厢房走去。

      家仆们半个多月没见大公子回来,更是欣喜万分,全都点头哈腰地围了上去。

      "少爷,您这趟回来是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办吗?"

      "快给少爷备茶,还有洗浴的用具!”

      难得见到面如冠玉的公子哥回来的婢女们,更是按捺不住,隔着礼仪限制的最短距离嘘寒问暖。

      秋长渭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目光仿佛是要淬出寒霜般。

      秋府内霎时鸦雀无声。家仆们不知自己触到了公子的哪根弦,吓得跪了下来。

      “砰!”

      低着头的婢女们听到一声响亮的关门声,腿软得站不起身。

      “你们不知道少爷一向不喜欢别人靠近他吗?刚才他分明是有气在心,你们还往上凑!”许总管厉声叱道,“回头让李嬷嬷好好再教教你们。”

      那些个婢女听到李嬷嬷,更是吓得不敢作声,只后悔管不住自己的嘴和腿。

      秋长渭回到厢房,默然坐在一方红木硬榻上,也不喝茶,更不休息,只是长久地望着地板上的一点出神。

      难道他说错了么?魏夕虽然与他没什么交集,但好歹他也是把她当成一个…..比素不相识的人更高一等的人来看待,没想到她还是只看到他的那层名分,她又何必做出那副生气的样子。

      秋长渭不善与人交际,或者更确切地来说,他不愿与别人交际。他本觉得这些鸡毛蒜皮之事不该扰乱他的心绪,可却如他最初习武时那不受控制的剑四处在心底窜去,他越克制自己不去想,就越是要冲到面前。

      “原来你与那些趋炎附势的人也没什么区别。”

      他方才说的话再一次在脑海中响起。

      难道他言重了么?

      秋长渭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些,他认为自己没有什么不对,这是他一向说话的作风。

      “我一直把你当成朋友。”

      魏夕离去前一字一句地对他说。看到她眼神中的怒意和离去的毅然,他也曾有一瞬间的怀疑——她是否说的是肺腑之言,是否真的被他的话激怒了。

      他不知道。

      他很少与人争执,即使发生冲突,他也无谓冲突是否最终会解决。因为他的性子,秋崇明没少因他气上头,可到头来还是谅解了他的所作所言。

      既然他之前的做法行得通的,那么不妨这次也这么做。

      秋长渭起身给自己倒了一小杯茶,杯沿递到嘴边又硬生生刹住。

      怎会如此。

      他发觉自己没有胃口喝下一杯茶。

      “公子,刚才那群丫头冲撞了您,还请您莫怪,我已好好管教了她们。请您开开门,我给您送洗浴用具。”

      李嬷嬷温和的声音在房外响起。

      秋长渭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去开了门。李嬷嬷是他的乳母,一手抚养他长大,不是生母胜似血肉之亲,他便从小多敬她几分。

      李嬷嬷一进门,瞅见秋长渭垮着个脸,便会然一笑,知晓他是遇见烦心事了。

      她将洗浴用具放置好,语重心长道:“公子,老奴本不该打搅您的,但从小看你长大的,也了解您的心思。若有什么不痛快的,万万莫自己一个人生闷气,伤坏了身子损失可就大了。您比常人强,对事情自然更上心,可这世间总是有些事棘手的,还望耐着性子多磨会儿。”

      还是逃不过她的法眼。

      秋长渭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下,指着自己的玉佩哑声道:“若一个人把我当作朋友,她会介意这玉佩的分量么?”

      朋友?

      李嬷嬷在心里吃了一惊。公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见这个词。不知这位神仙是何来路,竟能让公子开金口对她道来这些事。

      她慈爱一笑,眼角的皱纹微微牵起,像是心中被秋长渭的话激起的涟漪,道:“公子,只要长在这世上,是逃不开“门户”二字的。有些人把它看得很重,有些人只是认它的栽,并不在乎它真正的分量。那位贵人若真有心,必定是承认您的地位的,可她是先看到了您,才注意这块玉佩,而不是先眼红玉佩,才抬头看见了您。”

      “我的意思,您明白吗?”

      李嬷嬷静静地注视着沉吟不语的秋长渭,知道他是将话听了进去。

      秋长渭悬在心中的一块石头似乎落了地,也重重地砸向他的心底。

      他的睫毛翕动了一下,右手有些无力地松开茶杯。

      若李嬷嬷说的在理,那么自己是真真切切地惹怒了魏夕。

      说出去的话便是泼出去的水,让他再收回,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此时再向她说些什么,恐怕也是多余的。

      罢了,让她自个儿把气消了,再找时日向她说明白。

      秋长渭觉得这是自己能做到的最大的退步了。

      “若是因此误会了她,又该如何收场?”

      秋长渭无奈地将茶杯放下,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

      “向她赔个不是,若是个善心人,自会谅解公子您的。”李嬷嬷笑道。

      秋长渭抬眼看向李嬷嬷。

      您晓得我不善做这类事情的。

      他的目光说道。

      “若是朋友,便要放下戒备。”

      李嬷嬷对他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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